如今终于烧制出一个完整的杯子,无忧比张祺还高兴,高举双臂呼喊起来:“哎哟哎哟!”

  小绵羊从不错过任何一次热闹,从泰山的背上滑下来,踏着小碎步朝土窑奔去,急吼吼地喊着:“嘤!嘤!”

  泰山紧随其后钻出草棚,也去凑热闹。

  张祺拿着杯子,在三只没见过世面的崽子面前晃了两圈,尽情地炫耀。炫够了才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到山涧边,装了满满一杯水,虽然被子歪七扭八,上边还有他的指纹,但不晃不漏,十分结实,可以拿来当水杯。

  张祺又回去掏土窑,掏出了一只似盘似碗的陶器,遗憾的是这一只烧裂了,缺了一块。不过庆幸的是,裂开的地方在边沿,仍然可以拿来当盘子使用。

  张祺爱不释手,好好清洗了一番,早上就用新的杯子喝水,新的盘子来装水果,吃喝都特别有仪式感。直至此刻,他才觉得在雚谷终于活得有个人样了。

  杯子盘子首次烧制成功,大大鼓舞了张祺,此后一得空就去挖土、捡柴,为之后的大工程做足准备。除了日常的器皿,张祺打算等技术成熟了,再烧一些大器具,比如盆、桶、缸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再烧制几个杯子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张祺一直在和泥巴打交道,得空了就筛土、和土、捏土,忙得不亦乐乎。忙碌自然也有回报,他掌握的技巧越来越多,技术也愈发纯熟,成功地烧制了十几只杯子和七八只碗。

  其中三套杯、碗是给他自己还有无忧、小绵羊给准备的,按照各自的食量定做的大小,到了准备给泰山烧制陶器时,张祺犯了难。因为泰山只吃树叶,一般是到了饭点自己钻进林子,吃饱了再回来,偶尔它也会叼一些树枝回来当加餐。

  不过即便是加餐,泰山的食量也是惊人的,可不是一个碗或者一个盆能盛下的,起码须得一个槽才行。

  张祺努力了一番,甚至新搭了一个土窑,但还是没能烧出足够大的食盆。因为体积太大不好捏,而且一烧制就开裂,最后他烧出一个大海碗,勉强能拿来给泰山当做喝水的水碗使用。

  泰山很知足,明明不渴,还是起劲的喝水,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水碗的喜爱。

  有了杯碗,那必须还得有筷子,张祺用牛角刀削了几双粗细不太均匀的筷子,又用石头垒了一张餐桌。他教无忧坐在餐桌前,用手拿着筷子吃饭,吃完饭还要漱口、擦嘴。

  无忧学得有模有样,不过两天,就学会了使用筷子。

  张祺又开始琢磨着烧个桶,用来装东西,可惜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雨来。起初他觉得挺好的,每天日头那么晒,人都黑了几个度,可连着下了三天雨之后,他心里开始发毛。

  因为这几天来,雚谷就像他刚穿越过来那天一样,被浓雾包裹着,能见度不足三米。

  虽然雨下得不是很大,但雨天路滑加上雾气重,根本没办法出去找食物。张祺只敢去不远处的竹林,给小绵羊弄些竹子和竹笋,自己则和无忧一直吃着库存的食物。

  滋味比不上新鲜食物不说,重要的是雨连下了五天,而且后两天下起了暴雨,根本连下崖底上个厕所都要淋得湿透,就更别说出门找食物了。

  在洞穴里躺了五天,张祺一天比一天焦虑,就在即将“弹尽粮绝”之际,浓雾悄悄散去,天空终于放晴了。

  张祺坐在洞穴口,眯着眼,看着波光粼粼哗哗流淌的山涧静静发呆。无忧总是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走过去坐在旁边,忧心忡忡地“哎哟”一声。

  张祺没扭头,但抬起手臂揽住了无忧,哥俩好地并排坐在一起。

  “嘤!”小绵羊丢下竹子,也去凑热闹,拱进了张祺的腋下。泰山听到动静,从草棚里钻出来,走到洞穴旁,仰起头来,用鼻子去蹭张祺的膝盖,也在邀宠似的。

  张祺任三崽子们对他又拱又蹭,也丝毫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大腿,沉声道:“不行,我不能偏安一隅,不能没有危机感。”

  三崽子不约而同地仰头,愣愣地看着张祺。

  张祺站了起来,说:“咱们往远处走走。”

  无忧和泰山向来千依百顺,小绵羊则是傻傻呼呼,只会盲从。于是吃过早饭之后,张祺准备了一些干粮,像关上家门那样关上了围栏的小门,这才攀着藤蔓下到崖底,爬到泰山的背上,朝着山涧下游的方向走去。

  其实此前张祺已经探索过一番了,但巍峨的山脉、湍急的河流横亘在面前,令他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所以在没有什么收获之后,他便断了走出去的心思,心里想着,偏安一隅也不错。

  可连日的雨天令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使他意识到自己连应付恶劣天气的足够存粮都不足。像如今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只为找吃食活着,始终不是长远之计,作为拥有智力、动手能力的人类,况且是来自信息时代的人类,不该在洞穴里坐以待毙。

  越往下游走,河流愈发湍急,不过凭借泰山的四五米高的身体,淌过去轻而易举。只是河的对岸依旧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看不到走出去的路。

  张祺从泰山的背上滑下来,手搭凉棚,看向不远处一座海拔较低的山,和无忧商量道:“要不咱们翻过去瞧瞧?看起来也不是很高。”

  无忧从未离开过洞穴那一片山林,看着远处未知的山脉,眼里有些害怕,可害怕之余又有些向往,那表情和一个人类小孩如出一撤。

  张祺打消它的顾虑,说:“要是遇上什么危险,咱们就立刻调头。”

  无忧犹豫片刻,裂开嘴来:“哎哟!”那走吧!

  张祺从河岸边捡了一根棍子,走在前面,钻进了林子当中。既拿棍子当拐杖,又拿棍子来探路。

  进入林子,走出一段路之后,张祺看着满地的松针,才恍然醒悟过来,这片林子是一片松树林,以松树为主。

  环顾四周,也看不到什么奇形怪状、五彩缤纷的植物,张祺恍然,原来奇珍异物只长在雚谷那一片的范围之内。

  松树林比想象中要好走得多,没什么绊脚的低矮灌木,只是前几天一直下雨,地上还有些潮湿。

  张祺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要起到带头作用,他拄着木棍走在最前面,泰山在后头跟着,小绵羊坐在它的角上,无忧则在树上,观察远处的情况。

  走了一会儿,小绵羊嘤嘤嘤地叫起来。

  张祺停下来,扭头看幺儿:“怎么了?”

  泰山也停了下来,小绵羊立刻从它的角上爬了下来,朝张祺伸出手:“嘤嘤!”竟是要求抱抱。

  小绵羊只有在吃醋的时候才会主动黏人,张祺感到稀罕,笑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待小绵羊抓住他的胳膊,搂住他,他才明白过来,小绵羊这是害怕了。

  这片林子的松树不高,泰山的角堪堪擦过树枝,小绵羊就一直被松针扫到脸颊。

  张祺抱住小绵羊,将它放到地上,但小绵羊开始犯困,“嘤嘤嘤”地撒娇,不停地揉眼睛。

  张祺拿它没法,幸好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场面,出门前扯了一段藤蔓系在腰间。他解下腰上的藤蔓,先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两端在胸前交叉,捆住小绵羊,又绕着腰缠绕两圈,像抱小孩一般,把小绵羊捆在自己身前。

  小绵羊也不呆,两只爪子扣住张祺的肩头,呼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