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握了握,最后被忽然回头的程林带进怀里,外面只有一条狗,程林却不能见人似的关上厨房门,猫也被锁在里面,仰头就看到两个人类抱在一起像啃小鱼干一样互相啃。
主要是祝辛被啃。
祝辛扭着头躲:“我没刷牙……”
红枣味,甜的。
祝辛被按到了胸口,程林把头搁在他头顶欺负人,还要问:“消气了?”
“……”一瞬间,祝辛冒出一肚子脏话,但又不想跟程林说太多话,所以就拧眉瞪他,在心里骂他神经病。
“打个商量怎么样?”低头,见祝辛眉毛打结,不耐烦地看自己。
“什么?”祝辛问。
“想不想再赚点钱?”程林抬手摸了摸祝辛瘦了一圈的下颌,摸猫似的挠,痒极了,祝辛偏着头躲,程林把他提起来放到台面跟他视线平齐,吊儿郎当:“成吗?”
祝辛不吭声。
明明还是这种话,可今天生不起来气,难过困惑痛苦好像随着那场崩溃的大哭和夜里淅淅沥沥的春雨流走了,他现在脑子空空,肩上好像空无一物。
祝辛彻底放过自己了。
可是又有点迷茫,放下不好的事情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好事。
“你看,你想出国留学,就算学费不花钱,你得吃穿,还得找房子……外国人臭毛病一个比一个多,你肯定住不惯,国外物价又贵,现在不攒钱,去了不得喝西北风?”
余光瞥见歪着头看了一场人类亲密的猫,“你看,还有你这猫!”
“挑食,不好伺候,猫粮都得吃最好的!”
祝辛为自己的猫伸冤:“才没有。”
咪咪是流浪猫,特别好养活。
程林就当没听见,捏着祝辛的下巴玩,为他考虑般苦口婆心:“所以你现在得攒点钱!”为了表示这个事情的紧迫性还加强了点语气,祝辛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黄鼠狼。
“……嗯?”其实听懂了,但是不太懂程林。
“所以啊,咱们再谈谈交易的事儿。”
祝辛点点头,情绪没有丁点波动:“哦。”
所以还是为了这个。
程林暗地咬了咬牙,心里冷笑好几声说自己贱,脸上看不出,只恶劣地把祝辛苍白的脸揉圆捏扁,“你上奶茶店打工还问人家几分糖什么冰加不加小料呢对吧?”
祝辛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他,程林权当不知道,继续类比:“高级点的地方,干得好就有小费。”
他全身上下都写着:我是冤大头,速来敲我竹杠,生怕祝辛看不出来。
祝辛表情更加难言。
只是一夜酒后乱情,程林又换了个发病法。
程林还在说:“你情我愿,谁也不吃亏,我也不占你便宜,对不对?”
祝辛清了清又开始干哑的嗓子,程林以为他要发表一点意见,但是没有,他只是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程林。
“要不要?”他问祝辛,殷切邀请祝辛宰大王八蛋不用在意道德,速来。
祝辛微微吸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促使自己问出这句话:“比如呢?”
程林笑,脸上多了点初见时候的痞气,拖着祝辛的腿叫他往前坐,叫他双腿圈在自己腰上,话中盈满了祝辛说不清的东西:“比如我想让你亲我,你就问我:有什么奖励吗?”
程林的话停下了,祝辛慢吞吞意识到他的意图,尽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配合,鬼使神差,很有天赋地把胳膊挂在程林脖子上:“有……什么奖励吗?”
程公子舒坦了。
他也圈住祝辛的腰,很满意道:“亲一下,老公送你套房。”
配合程林玩金主游戏的祝辛做好了他嘴里报出来一个数的准备,甚至心里已经在冷笑,猝不及防听到这个,他张了张嘴,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随后低声推拒:“太贵了。”
“你别管,我乐意!”他捏着祝辛腰上单薄的肌骨不耐烦催促:“要不要?”
祝辛迟疑着仰起脖子,在程林嘴上贴了一下,咪咪好奇地跃上台面凑近了观看这一幕,两个人中间凑过来一个猫头扫兴极了,煞风景的小猫被程林推下去用身体挡住,然后一把钥匙推进了祝辛衣服下摆,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肌肤沁地祝辛一激灵,程林很满意这个反应,他勾了祝辛鼻尖一下,哄小孩那样:“周末带你去看地方。”
祝辛嘴唇翕合,还没说什么,程林已经推开门走了,钥匙从后脊脱落掉到大理石台面又弹起,清脆地响了几下,程林嘀咕着说好好一个人别给自己养死了,走到客厅去打电话订餐。
祝辛想起这种话在不久前也发生过,因为他没有做情人的经验,也没法若无其事地摇尾乞怜,最后表现出来的大概只有拙劣和僵硬,尽管程林也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可他显然不满意,刚才就很奇怪,跟那天的感受一点都不一样。
他心里没一点难堪或怎样的情绪,毫无负担玩完了这个小游戏。
也可能是程林手段高明?
祝辛的手指不自觉放到了嘴唇上,后知后觉地去回忆自己刚才那个被勾引着主动的吻。
出神的祝辛跟正在订餐的程林对视,猛然回神,听到他喊自己过去,应了一声,跳下台面走过去,又听到他问自己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奇异的一夜后,世界被粉饰成了奇怪的样子,压抑的日子像一场梦,世界好像忽然单纯起来,他们的关系变得无害——在程林的矫饰中。
祝辛试图敲打自己这不是真相,但对这样的程林撕不下来脸。
其实也没必要撕破脸,这样过完这一年也不错。
某一天,在图书馆刷题的祝辛收到宿管阿姨的电话,说有个小姑娘找他,祝辛一头雾水,那边祝娆接起电话:“哥哥,你都好久不回家了。”
祝辛收拾东西回去领人,祝娆端着一小盆熊童子坐在宿管阿姨的床上晃荡腿,祝辛问她怎么没去上学,祝娆说清明节放假了,祝辛又问那她怎么不在家,祝娆说她想哥哥了。
联系杨岚很容易,等杨岚来的时间,祝娆好奇地翻动祝辛桌面的东西,只有几本书,她看不懂,她问:“哥哥,你的东西怎么这么少?”
祝辛不说话,他这学期基本没住过宿舍。
祝娆把熊童子放到了祝辛桌子上,找了个能晒到一点太阳的角落,得意道:“哥哥你看,我就说小熊很好养活吧?都已经长第七片叶子了!”
那是过年的时候祝娆非要分出来一片叶子给他的,已经很顽强地重新生根成活。
祝辛说谢谢小娆,给她倒了问胡一维借的可乐,祝娆却没喝,跳下椅子拉着祝辛的手:“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祝辛垂着眼看着天真单纯的祝娆笑,捏了捏祝娆的脸,并不回答,祝娆只好又说:“我好想哥哥。”
电话猛地响起,过年那一场闹剧祝辛换了号码,除了学校和程林几乎没人知道他的新号,刚才为了杨岚来了方便联系留了电话,祝辛刚要接,看到尾号之后手颤了一下。
祝娆眨了眨眼:“哥哥你不接电话吗?”
大脑空白一瞬,祝辛把电话给祝娆:“小娆接吧。”
那边似乎也有点迟疑不知道怎么开口,听到是祝娆才松了口气,问清楚地方,车子很快停到楼下,祝辛带着祝娆下一楼,在楼梯口说:“小娆回去吧,别乱跑了。”
祝娆依依不舍:“哥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爸爸也很想你的。”
祝辛摇摇头,唇角一个僵硬的弧度。
“小娆以后也别来找哥哥了。”
祝娆走后,他收到信息,祝宏飞的号码:最近怎么样,学业顺利否?何时回家?
居高临下理所当然地赦免祝辛。
祝辛扬起嘲弄的笑,不做反驳地拉黑那个号码。
他已经做好期限一到就离开熟识的地方和人放生自己的准备,他开始一砖一瓦堆砌自己的将来,春暖花开,割舍掉缀在翅膀上的累赘,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因此有没有想,怎样想,施舍还是怜悯亦或者慈爱,都不重要了,反复无常飘忽不定的爱和喜欢,他都不需要了。以后都不会再需要,从此以后祝辛才是唯一喜欢祝辛的人。
程林回家的频率依旧不一定,有时候喝了点酒,偶尔还会带祝辛出去玩两把或者随意喝一点,带祝辛出去往往就是熟人局,寻常消遣,偶尔也会回来很晚,大醉酩酊抽会风,拉着祝辛在客厅转圈说要跟他跳舞,有时候把祝辛捞起来陪自己听戏。
卖水那一段,祝辛都要会唱了。
这天晚上依然,祝辛在梦里听到老式唱片机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卧室门被推开,一身酒气的程林跌跌撞撞扑过来:“祝祝?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