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空气有些凉，廖远吐出的话带了几分凉意的白雾。
轻轻柔柔，不扎耳朵。
宋时坐在一旁，看着云卷云舒，许久没有回，只是问一句。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种话廖远要么闭紧嘴一个字儿都不往外蹦。
但一旦他决定说了，就不会再藏着掖着。
说就要说他个坦荡，痛快。
廖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宋时的面，点开相册输入密码。
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物轮廓模糊，像是手机的二次翻拍。
宋时一打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两个人。
“这是我毕业那天和老师的合照。”
“是。”廖远眉眼低垂，触碰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缱绻又迷恋，“来宁山后我一直再在关注老妈的消息，直到五年前我在这张照片上看到了你。”
哪怕是现在提起，廖远眼中依然藏不住初见时的惊艳。
在那样环境下长大的廖远，早就歇了要成家的心思。
他就只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想着在宁山守着老妈。
只是在拼凑王丽珍点滴生活中，他发现了这张照片——
褪去少年稚嫩的温润青年，和王丽珍并肩站着，站在他一直想站的位置上。
在廖远缓缓念着往事记忆的时候，宋时已经坐在廖远身边，伸手拥着他。
“你是从那时喜欢的我？”
低垂着头的廖远没能看到，宋时问起这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窃喜。
“算是吧。”廖远把自己靠在宋时的肩膀上，“只是比起喜欢，我更明白，我又多了条知道老妈事情的途径。”
“包括后面咱俩无意碰见后我对你的热烈，里面掺杂了情，也掺杂了我想再多了解了解老妈现在生活的心思。”
利用就是利用，哪怕包裹在喜欢的名义下，也摆脱不了芯里的真实。
廖远的话并没有让宋时环住他的手臂有丝毫的泄劲，相反，搂着的手臂越来越紧。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廖远吐了口气，没敢抬头看宋时的眼睛。
“我们在一起，我从来不主动谈起过去。过去的我是脏的，心肠是脏的，人也是脏的，不配在你耳朵边提起。”
“所以我只跟你谈现在，谈未来，因为现在的我、未来的我板板正正，干干净净。”
“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一开始的我没有人模样，只是活的像个人。”
“在我这里你从来都是人。”宋时捧着廖远的脸，“堂堂正正，好好活着的人。”
廖远眼眶一热，眼中的宋老师眉眼的轮廓带了层水雾的朦胧。
宋时笑着将指尖捻过廖远眼尾的水珠：“我很高兴你愿意与我敞开心扉。”
“只是你没必要如此逼迫自己，我们都有过去，等你和我都做好准备，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好吗？”
廖远点点头，将脸深深埋在宋时的颈窝处，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宋时的怀中。
没能看到抱着他的宋时快速松下来的那口气。
***
第二天天还没亮，廖远和宋时就守在通往山脚的唯一路口处。
两人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时不时抬头看向路口。
直到时间走过了半小时，一辆熟悉的房车才在路口尽头出现。
等车停到跟前，廖远和宋时急忙迎了上去。
只是车门打开后，廖远和宋时却只看到开着车的冯高。
廖远和宋时愣了下，急急忙忙上车找了一圈，发现房车里只剩下冯高一人。
廖远和宋时对视一眼，心中冒出个不太妙的念头。
宋时问：“冯叔，祖母和老师们去哪了？”
冯高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他们去爬山了，要是我没估计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半山腰了。”
冯高刚一说完，宋慧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冯高瞧着廖远和宋时脸上遮盖不住的担忧，很有眼力见的按下免提。
宋慧兰富有活力的声音瞬间从听筒里爆发出来。
“小远，小时，我们现在快到休息站了，但我们忘拿午饭了，就在房车上，你们帮我们带上来！”
宋慧兰的话刚说完，宋时的手里就塞进了一个装着便当盒的保温包。
就像是宋慧兰察觉到宋时已经拿到了保温包，撂下一句“我们在休息站等你们”就挂断了电话。
而廖远和宋时也被冯高客客气气的请下房车。
“我还要去订房间、洗车、加油……送饭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直到房车扬长而去，廖远和宋时才回过神来，相视一笑，带着些许无奈和对家人的想念踏上山路。
大概是着急见到许多不见的家人，这一次廖远和宋时上山的脚步比上一次快了不少。
没多久，气喘吁吁的两人就带着保温包赶到休息站。
此时，王丽珍和宋慧兰正摆着姿势让于文拍照片。
廖远和宋时见状，刻意放慢脚步走过去。
当相机上定格下现在的快乐时刻，廖远和宋时走到于文身边站定。
于文笑眯眯的向廖远和宋时炫耀他的拍照技术。
“怎么样？拍的好吧？”
廖远搭着于文的肩膀，探头往相机上的监视器看去。
在廖远看到监视器上身高和脸型被横向拉伸的老妈和奶奶后，他向来能说会道的嘴里突然蹦不出一个字来。
然后他又默默向照完照片开始拿出手机自拍的老妈和奶奶看去，了然的拍了下于文的肩膀。
“您这拍照的技术，真没的说！”
于文听完美滋滋的点点头：“其实这还不是我最高水平的照片，我给你看看我拍的最好的一张。”
于是接了话的廖远被于文拉着一起欣赏他之前的杰作。
其他三人则是很有默契的自己找事情来做，就算没事也要找出点儿事情来做。
反正是绝对不参与到廖远和于文中间去。
最后还是宋时心疼廖远：“于老师，咱们吃完饭再聊吧。”
于文连哎了好几声，这才放过眼睛已经听木的廖远。
宋时笑着给廖远嘴里喂了块儿切好的鸡排：“你刚刚怎么不找个借口躲开？”
廖远嚼完嘴里的鸡排咽下去，叹口气：“难得他开心，昧良心就昧良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