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远方都没开门，也没有人来店里。
只有每天一大早来堵人的冯雪和李翔守在店门口，然后屁也没讹到一个。
冯雪身上火红的喜服在连着几天的奔波中也灰扑扑的，烂了裙边。
李翔笔挺的西装也皱皱巴巴，里面的衬衣更是黄一块、黑一块。
更不要说两人憔悴的脸色，厚重的粉底都挡不住深如沟的皱纹和青色的胡茬。
但唯一不变的是，只要见到有人来这边，他俩就立马各种阻挠。
眼看着日头高高挂起，温度上升，受不住热的冯雪和李翔坐回到车里。
只不过，没钱开空调，两人就这么干坐着。
一人啃着块馒头就点儿从家带的水，就在车里硬耗着。
“冯雪，我告诉你，我妈说了，要是明天这钱再拿不着，咱们两家就法庭见！”
李翔恶狠狠的冲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冯雪喷馒头渣，全然没看到冯雪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那阴狠过的太快，冯雪又有意遮掩，李翔只以为冯雪的沉默不语是她怕了。
喝了点水，吃了点饭，李翔和冯雪就又下车开始堵人。
只是廖远早就通知了店休一周，所以他俩今天注定又是白来一趟。
李翔气的一脚踹到了冯雪的小腿上，看着倒地不起的冯雪，扬声叫骂。
“妈的！当初是你说你有办法能把廖远的店给弄到手，结果现在店没到手，我李家的种也让你给嚯嚯没了！你那吸血虫的爹、妈、弟弟，还把我那一大笔的彩礼钱给花光了！”
“他妈的！我妈说的没错，就你这娘们儿就不能娶进门，进门就是扫把星！还好我当时没跟你领证啊，现在那钱还能要回来！不然，老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骂上头的李翔没能看到，倒在地上的冯雪从裙子的暗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冰冷的刀身映照出冯雪那张狰狞扭曲的五官。
冯雪一下子从地上站起，对准李翔的肚子就狠狠来上一刀。
那一刀用了冯雪全身的力气，本就单薄的西装和衬衣瞬间被鲜血染红、湿透。
李翔吃痛，一脚踹上冯雪的肚子，把她踹到在地，李翔也因此仰翻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李翔，冯雪畅快大笑。
“李翔你妈天天让我喝那些能生儿子的符水，害得我的孩子夭折。现在你也得死，我也要让你妈那恶毒的婆子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
在冯雪仰天大笑中，李翔的鲜血染红了远方门口的地面。
而这一幕不仅被闻讯赶来的警察看到，也被店里的监控摄像头全程拍下来。
远方这几天关门，但附近其他家门头都开着。
被李翔和冯雪这么一闹，生意比往常差了不少。
附近的店主实在忍不了了，直接联合起来报了警。
警察本想着是过来调解，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
于是警车的鸣笛和救护车的鸣笛在远方门口响成一片。
***
等廖远和宋时带着店里的监控从派出所出来，正好看到还没走的其他门头的店主。
里面就有刘三。
刘三谈的对象家里的门头就在这附近，他碰巧今天来帮忙。
“远哥，你也做完笔录了？”
“嗯。”廖远扫了眼周围，“咱别堵人家门口，咱去找个地儿坐下说。”
刘三说：“再往前走有个馄饨摊，不行咱去那？”
廖远：“成，咱们去那聊。”
一人点了一碗馄饨后，心里憋不住事儿的刘三先开口问廖远。
“远哥，你和宋老师最晚出来，里面咋样啊？”
廖远摇摇头：“不太好，我俩走的时候李翔他爹妈和冯雪爹妈已经打起来了，还是警察亲手给拉开的。”
听到廖远这沉着声儿的话，刘三他们面面相觑，没再吱声儿。
他们原以为是冯雪和李翔见钱眼开，想要讹廖远的钱。
谁能想到，还能发生这么一档子事儿。
就李翔流那滩子血，他们都不用去细问，就知道伤的挺重。
刘三叹口气：“冯雪怎么着都得进去蹲着了。”
人多的地方自然会有摩擦。
但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的，日常摩擦也就是些小打小闹。
闹到动刀子要人命这种事儿，老四街还是头一回发生。
直到馄饨上桌下肚，大家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末了，还是廖远先张的嘴。
廖远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他先张了嘴。
“这几天因为冯雪和李翔这事儿闹的，你们几家店的生意肯定影响不少。我也补不了太多，就这些，你们拿着。”
廖远一边说着，宋时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个摸上去就挺厚实的红包，塞进刘三他们的手里。
刘三他们刚要推脱，廖远又补了句。
“说到底，你们也是受我廖远的连累，大晚上的觉也睡不踏实，还得来这一趟，这些全当我的一点儿心意。”
廖远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刘三他们也就不再磨叽，把红包收下。
这年头，普通人开店，哪个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店开一天，房租、水电都摆在那，生意不好，不仅是少赚的事儿，搞不好还得赔钱。
都不容易。
等廖远和宋时回到店里，店门口赵阳他们都到了，正在打扫门口干了的血。
赵阳一看到廖远和宋时就先把事儿交代了。
“李翔和冯雪那事，老四街传遍了，我们听到后就过来了。我没叫胡姐来，怕吓着她。”
“嗯。”廖远撸起袖子，拿起拖把也跟着赵阳他们一起打扫，“过几天店就能重新营业了，到时候咱们就又得忙了。”
对于李翔和冯雪后续的事情，赵阳没详细问。
那俩狼狈为奸的祸害是死是活的，他一点儿都没兴趣。
“远哥，附近那几家门头耽搁了这几天的生意，咱是不是得有点儿表示？”
廖远直了直腰：“表示完了，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接下来，你就多操心操心，咱怎么把这笔钱赚回来就成。”
打扫完那滩血，时间也不早了。
宋时和廖远开车将赵阳他们一个个送回去，才往回走。
廖远瞧着窗户外不断后移的路灯，终于把这几天悬着的那口气松下来。
“谁能想到冯雪最后会跟李翔弄成这样？”
宋时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
“都说为母则刚，一个失去孩子又无家可回的女人，身上的爆发力是我们常人所想象不到的。”
廖远：“这又是何必呢？”
宋时：“别难过，这是她的选择。既然她当初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么她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廖远长叹口气，道不明的那股掺杂着解脱与惋惜的复杂情绪，随着灌进车窗的风一起散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