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认识,那是个好孩子!”
廖远嘴上说的干脆,但脚下是一点儿没有要带路的打算。
一打照面,宋时就知道廖远是个主意正的人,他不带路肯定有其他顾虑。
果然,廖远晃了下手机:“只是宋老师,这个点儿了……”
胡颖颖家里就母女两人,这么晚宋时一大老爷们儿过去不合适。
万一再让周围嘴碎出了名的看到说闲话,就算是这样的年代一口一个唾沫也能戳碎人的脊梁骨。
廖远这一提醒,宋时才后知后觉看一眼手表。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再有半小时就是新的一天。
要是胡颖颖家里休息的早,估计人已经睡熟,再去打扰确实不合适。
“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宋时笑的温和真诚。
廖远也真诚,态度还比宋时热切:“太晚了!从老四街到宁山大学,打车怎么着也得将近一小时。宋老师要是不嫌弃,今晚上就先住我那儿。”
宋时到嘴边的“我开车来的”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末了只一句:“麻烦廖老板了。”
廖远想让宋时歇在他那,不是嘴上说说。
将嘴上叼着没点的烟塞进烟盒里,廖远伸手拿过宋时手上一直拎着的公文包,左手换右手,拽了一把宋时的胳膊。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宋老师都说是我对象了,我还能舍得大晚上把您一个人撂在这儿不管不问?”
秃噜出这么一句廖远自己都笑了:“不像话!”
当老板多年廖远惯会说场面话,只是今天这话里还不经意间带了几分撩人。
特别还是在幽深窄小的胡同里,撩的宋时一颗心忽上忽下。
不敢接茬,也没法接茬。
只能装作掩饰地咳嗽一声,光亮下宋时白净面皮上挂的那层薄红格外晃眼。
也不知是咳的,还是臊的。
硬着头皮顶着廖远嘴边的痞笑,来一句:“廖老板怎么还记着这事?”
美人臊的好看,廖远撩的起劲。
车轱辘话一套接一套的往外冒。
“那我哪儿能忘啊!本想着仗义相救,没想到成了英雄救美,美人儿还上赶着以身相许。”廖远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害!估计我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这话宋时是真接不了了。
让他高谈阔论小一万,连标点符号他都能给占满。
但让他说浑话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好在廖远从不冷场,瞧出宋时不自在,话题立马就转。
“宋老师这包还挺沉,里面装的什么?书?”
宋时暗松口气:“现金。来之前我刚从银行里取的。”
廖远立马改拎为抱,双臂交叉的那种抱,走的也是选择监控能拍到的路线。
宋时笑着让廖远放轻松些:“胡颖颖家里的情况我了解一点,教务处那边也告诉我她没交学费,我就能猜出来大概是家里周转不开,胡颖颖不想让她母亲为难。”
廖远没搭腔,像是故意冷场一样,抱着钱带着宋时闷头拐进临街一栋老房子的单元楼里。
廖远租的房子是九几年代建的,外面虽然刷了新漆,但楼道里已经老破到没法看。
老化的线路让楼道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没法照亮,灯泡还在那挂着就图个心理安慰。
廖远按开挂在钥匙扣上的小手电,将坑坑洼洼的水泥台阶照亮,宋时跟在廖远身后亦步亦趋上到顶楼。
廖远用钥匙打开防盗门,将宋时的公文包放在客房的床头上,又转身拿出新的洗漱用品和枕头被子放好。
全程廖远没有说一个字故意冷着宋时,宋时嘴角带着礼貌的笑,但眼皮是低垂向地面。
离开房间前,廖远站在房门的位置背对着宋时,才再次开口。
“宋老师,这钱,你不能直接给,你给了就是踩在颖颖母女俩尊严上的施舍。”
“你可能觉得人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矫情?可就是有这点儿尊严在,我们才能感觉自己活着还是个人。堂堂正正的人。”
“像我们这种人,要是连尊严都没了,那可就真没法儿活了。宋老师,你早点休息。”
廖远没再看宋时一眼,离开房间。
***
大概现在不是他睡觉的点,廖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反反复复过着刚刚他和宋时说的那番话。
他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说。
只不过会换个方式,不会说的那样又冷又硬。
他们有尊严,那人家知识分子也有自尊心,不见的比他们少,甚至还多得多。
都怪他肾上腺素素了太久,猛然一飙升没收住。
“唉!”
廖远烦躁的呼噜一把圆寸,掀开盖在肚脐眼上的被子坐起来,拿着烟、打火机和手机下了床。
廖远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就穿条裤衩走到阳台上,看着窗外黑成一片的街景,从烟盒里掏出刚刚没抽的烟叼在嘴里。
廖远刚要按开打火机点上,又想起屋子里还住了个干净的人儿,松开打火机就连嘴里的烟都一起拿掉。
心中的烦闷不减,廖远急需一个倾诉,看一眼时间现在应该是他发小严帅约的正嗨的时候。
廖远丝毫都不待犹豫一下,按开手机点开和严帅的对话框,敲了几下点击发送。
[廖远:我媳妇没了。]
默数三下,严帅的电话打了进来。
“不是,你说的啥玩意儿?你媳妇没了?你三十年没开的情窦这是开了还是谢了?”
严帅的声音喘的厉害,廖远隐约还能听到其他男人不满的喘息声。
声音不是上一次的那个,看来兄弟今晚又换人了。
廖远:“看对眼个人,还没开始就吹了,我自己作的。”
严帅连忙和身边的人叫停:“今天到这,你走吧,我有事。”
严帅这是要跟他彻夜长谈。
叩叩叩。
此时响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容易让人的心发颤。
廖远知道是谁,依然开口问一嘴:“谁?”
“是我,宋时。”
宋时自带诗意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板穿进房间,被黑暗一裹,低沉悦耳。
廖远不自觉舔下唇瓣:“宋老师还没睡?”
宋时:“嗯,睡不着,想找廖老板聊聊。”
重色轻友的廖远火速终断和严帅的通话:“我有事,先挂了。”
为了发小把人都撵走了的严帅:“……”
法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