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远离任务目标。

  不好说是不是因为自己仅存的那么一点良心在作祟。

  任务什么的随便交差一下就行, 反正就算不是真的技术首领那边也不会知道,完不成任务这种事情对他这样的普通的情报调查员来说也很常见。

  没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情报人员而已。

  身边的若松竹一毫不设防地抓着波本的袖子领口, 仔细思考今天想和安室透去哪里玩。

  再拖下去,波本觉得自己真的要不忍心把若松竹一丢开了。

  所以波本决定现在就要拒绝若松竹一的要求,让他习惯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情况。

  “今天也想要去游乐园玩。”若松竹一戳了戳安室透的肩膀,见安室透看过来习惯性地扬起一个笑容,“带我去好不好?”

  “……好。”

  .

  一天下来, 波本坐在车上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深恶痛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波本今天就要拒绝掉任务目标若松竹一!

  “安室先生, 好困啊。”若松竹一坐在副驾驶位上, 揉了揉眼睛。

  精力旺盛地拉着自己玩了一整天的游乐园,现在都快深夜了能不困吗?

  安室透俯过身去帮他系好安全带。

  “安室先生送我回家好不好?”

  若松竹一说话总是这样,把一个理直气壮的要求后面加点语气词, 换成了一个问句。

  又因为说话的小习惯,尾音老是喜欢拖长, 困的时候又会带上点明显的鼻音, 无知觉地在那里撒娇, 就算真的想要拒绝也还是忍不下心来拒绝这个要求。

  “要是我不打算送你回家, 干嘛让你上车呢?”

  边上坐着的人没有说话, 安室透转头去看才发现若松竹一已经枕着手臂睡着了。

  ……

  算了。

  安室透这样想着,手下却换了一个档位,把车开得更加平稳一些。

  没想到若松竹一睡得还挺沉的,安室透轻轻推都推不醒他。

  那么只好把他半抱着送回他家里去。

  不过刚下车,安室透就发现不远处站了两个熟悉的人。

  两个人站在若松竹一的家门的路灯之下,好像在轻声交谈着些什么, 但目光却始终放在能够驶进家门的这条道路上。

  安室透其实并不怎么熟悉他们,但是波本足够熟悉他们。

  、

  见到若松竹一和他刚交上的好朋友安室透回来, 若松谷酒和若松泉马上从家门口走到白色的跑车边上。

  可能是之前确实玩累了,若松竹一连已经到了家都没有发现,闭着眼睛睡得很熟,头还靠在安室透肩膀边上。

  在场的三个人也没有想要叫醒若松竹一的念头,若松谷酒直接上前一步从安室透手中接过若松竹一。

  若松竹一换了一个人抱着,也只是嘟囔了一下,在若松谷酒身上找更适合自己枕着睡觉的姿势。

  他的父亲看样子也很习惯面对这种情况,没两下就在没弄醒他的前提下帮他调整好了睡姿。

  安室透把若松竹一送回来就想走,却没想道若松泉直接叫住了他。

  “按理来说,之前就应该好好和你谈一下……但是之前小竹一这孩子老是拉着你出去,我们又太忙没这个时间。”若松泉眼底有些歉意。

  “小竹一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怎么会。”

  一开始的话题还好,但很快若松泉女士的问话陡然拐了一个弯。

  “不知道安室你从事的是什么工作?有假期吗?工作空余时间如何?会很忙吗?”

  安室透想了想:“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私家侦探而已,具体工作时间得看接下了什么委托。”

  安室透回答得很仔细,毕竟眼前看样子很和蔼的夫妇背后一定有暗中做过关于他本人的调查。

  不然他可不信,能让组织都看重的这两个人会这么傻白甜放心大胆地把唯一的儿子丢给不知来历的陌生人。

  索性他的简历在明面上足够干净。

  问话到最后,若松泉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看样子她好像还想要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若松竹一睡得再怎么熟,也不可能在一直半站着的情况下睡下去,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像是被若松泉两人交谈的声音吵醒了一样。

  若松泉登时管不了最后那个问题,凑到若松竹一身边去,摸了摸对方凌乱的头发。

  “抱歉了,是我考虑不周,在这个时候还拉着安室你聊天。”若松泉顿了顿,“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安室透面上十分耐心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三人离开这里。

  也许不会有下次机会了呢。

  .

  波本向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说要断交就要坚决立刻毫不犹豫地断交!

  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能给对方留下!

  不然断交就要失败了。

  “这就是你来接这个任务的理由?”

  坐在波本对面的苏格兰递过去一个圆形形状的u盘。

  他们两人在酒吧里面对面交谈,安室透穿着专门定制好的酒保服,领口处的宝石闪闪发光。

  安室透很随意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倒在装了冰球的透明玻璃杯里,递给诸伏景光。

  “老实说,我可真没有想到和我这个普通的任务接头的会是波本呢?”

  “hiro——”安室透说,“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安室透将接过的u盘放进手边不起眼的扫描仪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确认里面的情报是什么。

  “怎么了?”

  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安室透此时不太正常的停顿。

  “……没什么。”安室透在听到诸伏景光的询问之后才回神,有些无奈地回答了他,“可能这个原生情报,我得帮他再修改一下了。”

  这个情报本身并没有和若松一家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意外的是,里面有一项重要数据的处理涉及到了若松竹一,但是看若松夫妇的样子,他们也都想要若松竹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大,没有天才赋予的光环,也没有外界期许附赠的压力。

  ……好歹之前也算是利用了若松竹一,白白浪费了一个小朋友的真心怎么说也过意不去。

  把涉及到若松竹一的内容全部删掉修改……就当作是自己的补偿好了。

  安室透把这些情报全部换了,正和许久未见的好友喝酒的时候,酒吧门口却传来一阵骚.动。

  .

  若松竹一表示自己非常生气!

  那天晚上约自己跳舞的人明明看上去很喜欢他的样子,自己还勉为其难老是在这段时间带他出去玩。

  已经在若松竹一心里可以勉勉强强算上好朋友的那一列队伍了!

  是第一个好朋友。

  结果安室透就这么不声不响不理他了——这些男人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若松竹一忍了好久,终于没忍住。

  尽管父亲母亲都不支持他用一些不正当手段来查对方下落是什么,但是若松竹一保证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只用这一次,就这一次而已。

  若松竹一偷偷摸摸戴了一顶帽子在酒吧门口东张西望。

  不过还没看见安室透的人影,头顶的帽子却被另一个陌生男人掀了起来。

  头顶突然一轻的重量让若松竹一有些不适应地抬头看,眼神带了些迷茫。

  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上扬的嘴角带了点轻佻之意,可以看的出来是个挺风流的人物。

  “初次见面,小竹一。”

  萩原研二从安室透松田平这段时间老是不对劲的反应里,发现这几个好友好像遇见了一个很好玩的小朋友。

  无往不利的波本甚至还打算面对任务对象落荒而逃。

  这种乐子自己怎么可以不亲自参与一下!

  不过光从报告里看若松竹一倒是没什么,亲自见面之后反而觉得比报告里更可爱一点。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竟然能隐隐约约懂了波本的心思了。

  若松竹一疑惑:“你是谁?”

  “虽然你确实很好看,但是我不会放下警惕心的!”

  若松竹一接过眼前陌生男人递过来的帽子,白净的指尖抓住黑色的帽檐,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伪装出来的强硬。

  像是缩在玻璃窗里面张牙舞爪的猫猫。

  他怎么这么可爱!

  萩原研二立刻从波本的立场叛变。

  波本就是太小心了啦,这么脆弱又可爱又聪明的猫猫难道远离了就能保护好他了吗?

  也太自以为是的好心了点。

  只有亲自看管好保护在手里才不会丢嘛!

  “这不重要哦,小竹一。”萩原研二说,“你不是一直在找安室透吗?”

  “嗯嗯,没错。”若松竹一点头,眼里带了点希冀,“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萩原研二:我真是个波本的好朋友!

  .

  安室透会来这个酒吧偶尔打个工,这个偶尔的定义不是只在任务要求接头的时候会来,得看他什么时候想来,毕竟调酒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把各色酒类或者饮料混合在一起就能得出各种奇妙的口感和反应——和他现在做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同。

  酒吧的安全性和保密性都很好,有故意在这边闹出动静的人都会被保安不留情面地丢出去,难以想象会有什么人来这个酒吧闹事——

  “我看到熟悉的人了,为什么不放我进去?”

  ……熟悉的声音。

  好像还有些气得跳脚。

  “我成年了!凭什么说我没成年,我可以喝酒的!”

  ……

  果然是若松竹一。

  诸伏景光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边上的幼驯染,决定把这个舞台留给他们两个,自己走到一边看戏。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真的把若松竹一他一个人丢在酒吧里不管。

  安室透拨开人群,把若松竹一领到自己工位前。

  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时,若松竹一眼神很明显地亮起来,但又突然变得生气。

  安室透帮他调了一杯果酒,酒精度数低到几乎没有。

  “——喝吗?”

  若松竹一下意识想说喝,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赶紧摇头。

  “不对!”若松竹一气呼呼,“为什么见面都见的那么自然啊?”

  “你是不是在躲我?是不是在不理我?为什么嘛!”

  哇,这个刚认识的朋友好过分的。

  自己都同意那天和他跳舞了,拉他出去玩,若松竹一已经把他定成自己心里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了!

  结果一声不吭就和他搞断交之类的幼稚把戏!

  还好若松竹一他非常擅长找人。

  好朋友这种生物真是莫名其妙,不对,是安室透这种生物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没关系,宽宏大量的若松竹一大人心胸开阔,只要安室透请他吃东西就能勉勉强强再原谅他一下。

  若松竹一气呼呼地在心里想。

  安室透沉默地递过去一杯橙色的液体。

  “不喝!”

  若松竹一很生气地一饮而尽。

  “只有这么一点是看不起我吗?”

  安室透只好再重新给他调一杯。

  就如他之前没有料到两人的关系会这么好一样,现在他也同样没料到若松竹一会找上门来。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安室透更没有想到……

  若松竹一的酒量差到令人发指。

  他爸妈怎么放心他一个人来酒吧找人的?

  安室透抱着一只喝醉了酒的笨猫。

  “明明是你先邀请我跳舞的!”若松竹一揪着安室透的衣服袖子不松手,“你现在还想把我送回家去,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安室透很严格地控制了若松竹一的酒精摄入量,他在酒吧赌气看着自己喝酒的时候,每一杯酒精总和安室透都有计算过,递给若松竹一喝的基本都是果酒饮料了,基本不可能会让人喝醉。

  可是没想到若松竹一酒量差到这个地步。

  若松竹一清醒的时候,估计不会说出这种“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之类的话。

  太耍赖了。

  波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先前确实是自己主动招惹的若松竹一,也许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把他从身边送走也是自己导致的后果。

  而且他也不想把他送手,搭被窝搭进自己房间里的猫猫,他可从来没有想要把猫猫赶走的念头。

  安室透只好把已经喝醉了的若松竹一抱起来。

  喝醉了的若松竹一比睡着了的若松竹一还要再不乖上那么一点,脸上比往常相比更加红一点,眼睛半闭不闭,但是整个人一定要靠在安室透身上不肯松手,蓬松柔软的发丝就会搭在肩头上,又甜又软的。

  大概就是一整块酒心巧克力的味道。

  里面或许被要求一定要掺上波本酒。

  可是哪里有在巧克力里加烈酒的道理?

  但是若松竹一这么要求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

  所以波本酒也变成了酒心巧克力里的波本酒。

  波本在别的地方大概会充当威士忌里的特产烈酒,但是在若松竹一要求的酒心巧克力里没办法,波本酒心巧克力里的波本酒也就成了没有那么烈的酒。

  波本酒俯下身,相识以来第一次重重地捏了捏若松竹一的脸颊,直到放回去的时候能看见一道明显的红痕为止才松手。

  “是你先不让我松手的。”

  波本酒威胁到。

  “那么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让我松手了。”

  把波本酒变成了酒心巧克力里的波本酒之后,哪里还有再变回去的道理。

  “听到了吗?”

  若松竹一仿佛在睡梦中也听见了这个威胁的意味,皱了皱眉头轻声说了一些什么。

  波本没听见,想要凑过头去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没喝多少酒却醉得一塌糊涂的若松竹一身边也难免沾染上喝下去的果酒香味,浑身都是,发丝里也都是。

  绝对不能说难闻,是甜的。

  果酒在这个时候好像也带了点勾人的醉意。

  波本到最后也没能成功听到若松竹一在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因为掉进果酒杯子里的醉猫猫主动凑到了自己肩膀边上,在怀里睡得可香了。

  .

  “真是麻烦你老是要照顾小竹一了。”若松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他的性格你也知道。”

  “还是要辛苦你多包容一下……”

  等等,安室透越听接下来若松泉说的话越不对劲,出声打断了若松泉身为母亲的不舍叮嘱。

  “那个……请问,您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安室透说,“我和小竹一,只是,朋友之间的关系。”

  应该,只是,朋友,吧。

  若松泉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你说,你只是想和小竹一做朋友?”她再次强调,“不是男朋友的那种朋友?”

  安室透在这个时候恍然大悟,难怪那天送若松竹一回家的时候,会有那么奇怪的对话。

  原来是在查询对方户口本。

  .

  “可以冒昧问问,当初送小竹一回家的时候,您那天想问我什么事情吗?”

  “……这个啊。”若松泉想了一会,笑着看向安室透,“其实是想问问你……”

  “——你觉得我家的小竹一可爱吗?”

  想让他一直就这么可爱下去,不必担心任何事情。

  一直无忧无虑地可爱下去。

  若松泉看着安室透此时的神情就明白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可是,我毕生的心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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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和上一版相比加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