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最近有一件非常头疼的事——和芭拉拉组搭档。

  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 芭拉拉和他一样是一名卧底,并且还是他警校的学妹。

  如果是真的组织成员,安室透早就把人打发走了, 或者在某次任务中,不小心把对方解决掉,反正他有很多办法,摆脱掉不顺心的组合。

  但面对芭拉拉,那些手段心思全部都要收起来, 无论对方做了多过分的事, 安室透也只能咬牙忍受。

  也不是说芭拉拉的任务能力差, 从某些层面上来说,芭拉拉的确是一个完美的卧底。

  身为警校的后辈,芭拉拉做起黑衣组织的任务从不心慈手软, 就连第一次杀人,芭拉拉也是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杀伐果断, 仿佛天生她就适合黑暗一样。

  直接把安室透看呆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任务, 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后来是他开枪击毙了那个任务对象,搭档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赏。

  哪里会像如今的黑泽未来一样,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宛如在芭拉拉面前的不是一条鲜活的人名,而是一条濒死挣扎的鱼。

  安室透本着照顾后辈的心思, 特意与黑泽未来组成了搭档,想着遇到这类事情, 有他在,还可以让后辈有个缓冲的时间,不会如他初入组织般,过得异常艰难。

  后来他发现,实在是自己多虑了。

  黑泽未来在组织中混得如鱼得水,就连组织的二把手朗姆都要夸赞几分芭拉拉的能力,甚至就连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对芭拉拉也格外喜欢。

  是那种没来由的喜欢,好像在见到芭拉拉的第一面,贝尔摩德就喜欢上了她。

  这是一种极小而又艰难的概率,可黑泽未来就是幸运地碰上了。

  有了贝尔摩德的保驾护航,芭拉拉在组织的生活可谓顺风顺水。很快,安室透就像组织递交了申请,他觉得芭拉拉已经不需要他这个搭档照顾了,况且两个卧底分开,任务更容易成功。

  只是安室透没有想到,芭拉拉在收到命令后,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我不同意。”还是上次那个荒废的仓库,紫灰色长发的女孩大大咧咧地坐在废弃的铁箱上,好看的眉眼皱在了一起,整张脸因为生气,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

  安室透将右手虚放到唇边,假装轻咳了一声后,才接话道:“你和我分开更容易取得成功。”

  他给了一个比较官方的回答,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骗子!”黑泽未来在听到他的话后,看起来更加生气了,“根本就不是这样!我不管,我不要和你分开!”

  安室透训斥道:“胡闹!”,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他停顿了两秒,长吸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命令下来了就不能更改,就算是在另一边,服从命令也是你的天职。”

  “这里是黑衣组织,不是那边!”黑泽未来继续反驳着安室透的话,她的语速很快,神情有些焦灼:“只要你同意,我有办法更改Boss的指示。”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去求贝尔摩德还是朗姆?”安室透语气变得不太友好,“芭拉拉,这里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因为黑衣组织而死。”

  安室透说完后,发现黑泽未来低下了头,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在安室透以为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的时候,黑泽未来开了口:“你只是不相信我而已,降谷零。”

  说出这句话时,黑泽未来一直低着头,安室透无法观察到她的神色,唯一可以感觉到,就是对方的语气很平静,浑身收敛了所有的气息。

  这份平静让安室透没来由得感到一阵烦躁。

  “好,我们拆伙。”黑泽未来继续说道,她抬起了头,眼神格外明亮,就像黑夜中点缀在空中的繁星,闪闪发光,“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这个组织到底有多么不堪一击。”

  讲完这句话后,黑泽未来轻巧地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她径直地朝仓库的大门离去,从头到尾,没有看安室透一眼。

  “第二次。”

  这是黑泽未来留给安室透最后的话。

  .

  安室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失去了和芭拉拉的联络,倒是从其他组织成员里,经常能听到对方的大名。

  据说芭拉拉的能力过于出众,就连组织的秘密研究室,都被Boss批准了前往资格。

  尽管知道芭拉拉那样经不住激的孩子,绝不会甘于成为一个普通的代号成员,但安室透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再次见到芭拉拉,会是在那种地方。

  “Boss要见你。

  ——贝尔摩德。”

  收到这封邮件时,安室透揉了揉眼睛,经过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的确是贝尔摩德发来的信息后,安室透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黑衣组织的Boss.

  从他毕业后被派遣到黑衣组织潜伏做卧底,已经过去了九年。

  这九年中,他兢兢业业,勤奋工作,一直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上爬,希望可以接触到更多的组织高级成员,获取他们的有关信息,为了覆灭组织而做出努力。

  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他毫无准备、平平常常的日子,接受到去见Boss的信息。

  安室透望了望窗外,此时的天空刚好被大雨洗的碧蓝澄透,云朵在空中消散,久违的太阳悄悄探出了身子,稍微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的滤镜。

  有几只飞鸟恰好从窗外的蓝天飞过,白褐色的鸟儿在一碧如洗的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当微风轻轻拂过,鸟儿发出了悦耳的鸣叫,就像G大调演奏曲的末章,让人心旷神怡。

  安室透抬起了手,朝着窗外的飞鸟虚虚一抓,那一刻,他本来什么也没有抓到,却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握住了阳光。

  贝尔摩德接连又发来了几封邮件,上面备注了前往黑衣组织的详细流程,末尾的邮件倒有几分意思,竟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不要让Boss失望。

  ——贝尔摩德。”

  安室透垂下了眼眸,他飞快地按下一句收到,就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哈罗摇着尾巴朝他奔来,安室透握住了哈罗粉红色的小肉垫,脸上浮现了一丝迷茫和不解:

  “哈罗,你说贝尔摩德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整个房间唯剩下哈罗清脆地叫声。

  .

  安室透按照贝尔摩德的指示,在海边找到了一位名叫幸叔的男子。

  幸叔有着一头微卷的短发,整个身躯有些佝偻,右腿似乎受过伤,走路时有些蹒跚,但那张沧桑的脸庞上,却有着一双格外凌厉的眼眸,好似年老的雄师,蛰伏在丛林的角落,只要猎物露出一丝破绽,就会立刻扑上去撕咬。

  安室透谨慎地跟在幸叔的后面上了船,船舱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位乘客。

  船启动没多久后,幸叔就给安室透端来了一杯波本。

  橙黄色的液体中放着一颗巨大的冰球,玻璃杯上还冒着雾气,几滴水珠沿着杯壁滑落,想来就连杯子,这位老人也细心地冰镇过。

  在这样盛夏的夜晚,一杯恰到好处的冰镇威士忌,配上湿润的海风,格外令人心情舒畅。

  如果是平时,无论眼前的景象有多么令人惬意,安室透都不会去碰这杯酒。

  但是他想起了上船前贝尔摩德的提醒,想到了即将见面的黑衣组织Boss,安室透最终端起了那杯酒,一饮而尽,没有享受一丝一毫,这份温柔惬意。

  当安室透重新将杯子放到桌面上后,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却怎么也提不起神,在强烈的神经麻痹下,安室透靠着身后的沙发,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时,安室透已经身处一间昏暗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翻看文件的纸张声。

  落地的玻璃窗前洒满了月光,从安室透的角度,刚好一抬眼就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和他上船时一样,空中的星星格外耀眼,一闪一闪的,就像镶嵌在黑蓝帷幕上的钻石。

  但安室透知道,这绝不是自己失去意识的那个夜晚。

  皎洁的夜空万里无云,唯有苍穹缀满繁星,在这样的璀璨夺目中,安室透朝着房间里唯一的动静望去,只见一个紫灰色长发的女孩,在月光的笼罩下,朝他浅浅一笑。

  这一刻,安室透不禁想起了隔壁华国的诗人,曾写下的一首诗: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你醒了。”黑泽未来说的是陈述句。

  女孩略带兴奋的语调将安室透从幻影中拉了回来,只听“啪嗒”一声,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月色与星光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唯留下坐在办公桌前的少女,和躺在沙发上的安室透。

  安室透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毛毯,起身坐了起来,他想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也不知道当时幸叔在酒里添的什么药,让他到现在都十分头疼。

  但想起所处的环境,安室透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双手。

  “你怎么在这里?”安室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嘶哑,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些。

  “我记得,是Boss要见我,为什么是你出现在了这里?”安室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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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怎么样,在boss办公室见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都说了,黑衣组织是小问题,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