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离开之后，核桃的脸色就没好过。
任谁听了那些针对意味很强烈的话，都高兴不起来。而且，这个空间确实有着一处细微的漏洞，如果不是储文义提醒，他们估计到现在都发现不了。核桃一直是细心的人，这回却疏忽了，还是在这么一个紧张的关节点。他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即使没有产生不好的后果，还是很难释怀。
更重要的是，他和储文仁才刚因为抓捕事件生过“嫌隙”，他不想再失去伴侣的信任。
虽然心里很乱，但储文仁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怀疑核桃。看出核桃的不安，他尽自己所能安抚核桃的情绪，替他捏了捏紧绷的肩膀：“我弟本来就是硬闯进来的，你不要自责。咱们也算是及时发现问题并改正了，不是坏事儿。”
“对不起，文仁，我不是故意的。”核桃低着头，声音干涩，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储文仁本来就舍不得看他委屈，轻啄了啄他的脸颊，说：“好啦，我又没怪你。咱们赶紧找线索吧。”
卷宗有些泛黄，储文仁打开一看，就辨别出上面是弟弟的字迹。内容晦涩难懂，因为破损的缘故，读起来断断续续的，但还是可以大致看懂原文。
“这些，不都是小季处理过的案子吗？”画室、亡魂兽、卫星、甄谛……扫过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储文仁不禁感到一阵冷意。
这里记录的，都是季明灵亲身经历过的事件。
储文义到底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个东西？按理说这些记录在册的机密文件，应该只有管理局的人才有权限查阅才对。季明灵身为局里的重点观察对象，那些掌权者本就对季明灵的事讳莫如深，生怕他有朝一日洗清罪名，赢得人心。尽管季明灵被分配到学校之后一直尽职尽责，做了很多好事，这些美谈始终停留在山上，无法传播出去。管理局的人还时不时给他泼点脏水，找几项罪名强加到他头上，就是想让他永无翻身可能。
如今这些早就被封锁的消息却能传到一个无关人员手里，其中到底经过了怎样复杂的脉络？
储文仁认真地扫视着卷宗，核桃却一无所获，皱起眉，忍不住问：“这上面有字？”
“有啊。”储文仁感到奇怪，伸出手指从第一行划过，“这边写的是小季他们学校发生过的怪事，接下来是异能大赛……”他把每一段的事件都给概括了出来，对方始终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难道，这本卷宗只有自己能看见？
也不是没可能，储文义本来就是提防心理很重的人，从他对核桃毫不掩饰的敌意来看，自然不愿意把线索分享给其他人。
储文仁叹了口气，好在核桃并不介意，而且他们之间可以用静默空间来快速交流，尽管核桃无法亲眼看到上面的文字，但储文仁可以同他快速分享信息。
越看到后面，他越觉得可怕。
“亲爱的哥哥，如果我说，从那次开始，所有人都没有从噩梦中醒过来呢？”
到最后，就只有这么一个问句。
储文仁不寒而栗。
“别听他的。”核桃果断合上了卷宗，否定了弟弟装神弄鬼的行为。
“应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又或许，暗势力的人早已渗透进了内部。”
“嗯。”
如果是想要混进管理局内部，一个毫无身份和经验的人，应该没那么轻松就能做到。虽然储文仁明面上是中立派，但心里其实并不看好那些掌权者的做派。尤其是灰瞳，一直因为郭清祈的死对季明灵耿耿于怀，先是关了他十年，又是各种刁难使绊子。
这次郭清祈失踪，大概率跟他母亲有关。
可是他没有权限，更没有证据，没法随意去调查灰瞳，况且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储文仁放下卷宗，飞到季明灵身边。
小火雀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面前堆着高高的杂粮小点心，一口都没动。
他想起季明灵昏迷前说的话，龙，恐惧，继承灰色……虽然都是零碎的词句，但他就是有种直觉，郭清祈是被灰瞳带走了，甚至那场实验可能正在进行中。
“小季，你还知道什么？我帮你去找郭清祈。”
火雀垂着眼，并没有应答，仿佛已经神游很久。
“他走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不管他怎么问，季明灵都没有回应。
储文仁不放弃，还想找办法让季明灵清醒过来，核桃却温柔地捏了捏住他的肩膀。
“先让他静静吧。”
核桃抱着他坐到沙发上，梳理起目前所有的线索。
“这些和暗势力有关的校园事件，基本上都是两个原本互相陪伴的孩子逐渐因为外界而渐行渐远的故事，你觉不觉得，有点像以前的季明灵和郭清祈？”
“还真有点……”这么一想，这些迷失在黑雾里的少年，都有着惊人的共性。
曾以为世界上没有能懂自己的人，习惯了孤身一人行走在陌生的路上，直到奇迹般地收获了珍贵的友情。约定好了要一直陪伴彼此，最终等来的却是戛然而止的告别。
当季明灵看到那些孩子的时候，也会想到曾经的自己吧。
尤其是刚开始没能和郭清祈重遇的时候，他帮助少年找回了喜欢的人，又治愈了学校里的一个个孩子。没日没夜守卫校园，等待着一个没有归期的人，那段日子，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最残忍的是，他现在又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灰瞳要个说法，凭什么再次拆散他们。”储文仁坐不住了，刚要站起来就被后面的人揽住腰，带回到柔软的坐垫上。
“别冲动。”核桃揉了揉他的头发，劝说道，“你这么无凭无据地冲过去，不是白送给他们一个扣押你的机会吗？”
“可是……”
“我来想办法，相信我就好。”核桃伸出手放在储文仁脸上，温柔地盖住他的眼睛。“好好休息一下，你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储文仁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在他的触碰下突然觉得很困，头一歪就倒在了核桃身上。
核桃专注地看了看他，确认他熟睡过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
他眼中仅有的一点情感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
“该结束了。”
恍惚间，季明灵睁开了眼。
他看到一群穿着陌生衣服的人在房间里忙碌地搬着东西，有个举着大喇叭的人，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他难懂的词汇。
“布景，灯光，快跟上。”
“下一场的剧本都拿到没？”
“DM准备——”
长长的电线拖过，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眼前白光闪过，世界天旋地转了一阵。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跪在冰冷的石桌前，耳畔是不肯停息的雷鸣声。
【作者有话说】
原谅我好慢才更新，基本上看到回复才有动力写一点……感谢还愿意等待更新的读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