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只开放了一半通道，场馆里人头攒动，监视眼在上方飞速闪过，关注参赛选手的情况。
季明灵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不是主角，不然他可受不了这样严苛的监视。
手边有一块可以拉伸的屏幕，是给他这样的随队人员准备的。有了它，候在外面的人若是坐着无聊，就可以点开，查看自家学生的测验结果。
均衡分析下来，表现最优秀的是刺猬，她不仅在班级名列前茅，取得的成绩就算放到总排行榜，也是数一数二的。
同时让他惊喜的是，邓赏月也榜上有名，虽然排在末尾，但相比之前可是很大的进步。
每个学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除了季围巾。
这家伙刚才吹了半天牛，检测完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数据板比脸还干净。
“怎么回事？”门卫皱着眉找回放。
屏幕里的季围巾全程茫然地贴在墙边，眼神空洞，一点都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怯场了，还是正在冥想，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再一鸣惊人。
几位评委疑惑地互相看着，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到时间结束，围巾才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季明灵放下屏幕，穿过人群，等围巾出来，他可要好好问一问。他们班学生喜欢慢悠悠地走路，还没出来，先露脸的都是别人家孩子。
无意间听到有个人不耐烦地说：“我们可没空在这儿陪其他人耗下去，赶紧打开主通道，早点比完，我的学生还要回校上课。”
季明灵循声望去，正和工作人员抬杠的是个身穿深绿制服的领队。
附近来自其他几所学校的人小声议论着：“竟敢带头破坏规则，什么来头？”
“七中的人不就这样，跟管理局沾了点边，尾巴就快翘到天上去了。”
“当年还不是被人吊打，要不是一中衰落了，哪儿还有他们得意的日子。”
季明灵点点头。
“刚才一中的学生表现还不错呢，我们班学生说有个姑娘特厉害，提前走完全部流程，每一项都拿了高分。就连那个最严格的评委，都点名表扬人家了。”
“真的？看来一中有逆袭的机会啊，我还听说他们那儿有个门卫，那两把刷子厉害的，很懂怎么教导孩子，我都想让学生去一中蹭课。”
季明灵停下来，看了看突然夸赞自己的年轻女士。
嗯，挺有眼光。
其他几人一听，也来了兴致。
“对对对！那个叫季什么的，长得是真帅！我早上和他对视了一下！”
“可是他好像有私生子哎，那孩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还凶巴巴的……”
“哎？单亲爸爸？”
季明灵：“……”
怎么都传到外校去了。
他戴好帽子，揉乱刘海，遮住大半个脸，轻轻绕后，远离自己的八卦。
七中的领队交涉无果，愤愤然走了，差点跟季明灵撞上。
“没长眼啊？”那人开口就骂。
季明灵懒得理这种人，对迎面跑来的围巾挥挥手。“这里。”
“哦，我说谁呢，这不是灾星吗？从地牢出来了？”身后传来不怀好意的一声，“没想到连你这种货色，都能找着工作，这世道真好。”
怪不得听着耳熟，原来又是认识的人。
季明灵冷眼看过去，想了想，模糊地回记那段往事。
孙归，郭清祈的同班同学。
当年聪明的人都自知比不过郭清祈，要么拿他当偶像，要么敬而远之。偏偏孙归做了最愚蠢的选择，明明没什么水准，却将郭清祈视为眼中钉，毫不掩饰心里的嫉恨。
郭清祈傲惯了，根本不把他放眼里。
孙归就是不肯放弃，每每异能有什么微不足道的提升，定要大摇大摆地过去炫耀。只是郭清祈从来不配合，完全不回应他的拙劣表演，继续缠着季明灵要人帮自己写作业，更加放肆地逃课，就是不认真学习。
看他态度轻浮，孙归大胆预测郭清祈总有一天会退步，然而希望落了空。
不管郭清祈怎么玩，依旧能在月考中保持断层第一。
于是孙归愈挫愈疯，见自己怎么努力都比不过郭清祈，索性学起他的方式，放弃常规练习，慵懒贪玩，试图在生活模式上向人靠齐。
目光短浅，失败在所难免。
太过执拗，盯死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却怎么都够不着。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精神状态都因此出了问题，最后，还没毕业他就休学回家了。
没想到十年后，孙归也重整旗鼓，当了七中的领队老师。
季明灵实在不想听他废话，拉着围巾的手，简单地说：“我们也很忙，就不奉陪了。”
“挺有能耐的嘛，一中不是穷得都快倒闭了，居然还能招到两个新学生。听说有个救援队世家来的？可惜啊，没能继承父母的天赋，异能检测勉强拿了一两分，看来要当万年吊车尾了。还有个来历不清不楚的废物，居然都不会使用异能，啧啧，真丢人。”
不想和没脑子的人白费口舌，对方却乐此不疲地挑衅。
内容和声音一样尖锐，不留情面。
先是对季明灵不客气，再是诋毁他们的学校，辱骂他的朋友，简直连连踩到了严飓的雷区。
“闭嘴。”他捏着拳就要冲上去。
季明灵拦住他，让邓赏月赶紧帮自己劝阻。
“严飓，停下，不需要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先走。”
孙归看他息事宁人的样子，继续煽风点火。
“是啊，一中最好继续小心翼翼地生存下去，少来这种大场面露脸丢人。”
季明灵目送着严飓他们离开，这才回声，捏着拳瞪了回去。
冷不丁挨了眼刀，孙归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传闻，知道季明灵是个连郭清祈都敢杀的疯子，心里不免有些颤抖。
季明灵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真正丢人的，是你才对吧。上学的时候，就两个人考试，你都拿不到前三。本来念着校友情，不好意思当你学生的面拆穿，可你非要自讨苦吃。”他笑着弯下腰，对七中的学生说，“知道吗？你们的老师当年总比不过学校里最厉害的人，还气得哭鼻子呢。”
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人护着自家孙老师，油麦菜却只是翻个白眼，很嫌弃地说：“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其他老师忙，才不要他来带队！”
“丢人死了，刚才还非要人家开下午比赛的通道，不守规矩。”
也是，人情淡薄的七中，老师都分三六九等。看起来，孙归混得不够好，学生都不怎么喜欢他。
“不识好歹的兔崽子，滚滚滚！还不快去占座，马上好位置都让人抢光了！”孙归轰走他们，叉着腰继续对季明灵乱嚎，一副刻薄模样，“谁允许你乱说过去的事！你以为自己厉害到哪儿去了，拿过第一名又怎么样，还不是郭清祈施舍给你的！”
季明灵镇定自若，跟他学习不讲道理：“对啊，是他让给我的，所以这个第一，名义上就算我的。”
孙归脖子都涨红，气得快要咳出血了。
季明灵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郭清祈就是比你强一万倍，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郭清祈早就他妈的死了，他还是个不如我的失败者！孙归骂骂咧咧的，刚要说出这句话，突然耳边一阵轰鸣，手脚冰凉。
他哆嗦着唇，流了一身冷汗。
季明灵见他不对劲，心中疑惑，想提醒他东西掉地上了。孙归猛地抽搐起来，仿佛撞鬼，也不去管随身物品丢了，转身狼狈地跑了。
“哥哥，这人怎么了？”围巾伸着头，好奇地问。
“不知道，走吧，别管他。”季明灵捂住围巾的耳朵，带人离开。
“嗯，哥哥也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等季明灵拿出屏幕，查看下午的预告信息，季围巾才缓缓回头，对着刚才挑衅者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果然，还是个废物，一点长进都没有。
“围巾。”
“咋啦？”听到季明灵喊他，男孩反应很快，回头又变作一副乖巧的模样，脆生生地问。
“你早上为什么没施展能力？一项指标都看不到。”季明灵指着屏幕上的柱形图，问他。
“抱歉，我当时有点紧张，评委老师都盯着我，我却怎么都调动不出异能来……是不是给你丢脸啦。”男孩点着指尖，满脸失落地说。
“怎么会，一点都不丢脸，我以前也容易紧张。你只要平常心面对就好，下午好好表现，我相信你。”
“知道啦，谢谢哥哥。”
季明灵想了想，又鼓励道：“到时候就跟在学校里一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不管怎样，我都是哥哥的骄傲对吗？”
男孩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澄澈。
这么干净的地方，竟装得下他的身影。
“当然了。”季明灵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地弯起食指，蹭了蹭鼻尖。
围巾紧紧搂着他的腰，笑得很灿烂。
“哥哥也是我最大的骄傲呢。”
“好了别乱动，痒。”
季明灵拽着他的手，小孩儿力气还挺大，怎么都不肯放过他。两个人歪歪扭扭地走着，跟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都没有意识到旁边的人都在偷笑着谈论他们。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考试都拿不到前三”这句话偷用了蔡明老师的梗！不是原创，滑跪了！（主要是今年春晚没看到蔡明老师，忍不住cue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