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夫人虽不甚待见林黛玉, 但于这做舅母的情分上,倒也中规中矩,林黛玉的吃穿用度皆和贾府小姐同例, 四时衣裳、房中大小开支、延医问药倒也爽快, 不曾克扣了去。

  只在宝玉婚事上, 王夫人不曾松口。她也不是成心盼着林黛玉不好, 每每想着,如今贾家正如日中天,不知道多少能文善武的青年才俊拜于门下, 且和那勋爵富贵之家往来频频, 从中择一佳婿,风风光光替林黛玉发嫁也便罢了。纵使林黛玉无父无母, 难免被婆家小觑, 但有贾家这个皇亲国戚做靠山,也就尽够了。故而一心想带着林黛玉出门交游,以希在京城贵女中博得盛名, 得高门青眼, 做终身之念。

  但贾母却另有心思。贾母素知京城中那些王孙公子的秉性,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喜新厌旧的,高门之家又最捧高踩低不过, 似林黛玉这等孤女, 虽有贾府做靠山, 如何能应付得周全?况且贾母眼光甚高, 若论品貌才情, 竟觉得京中王孙公子无人可出贾宝玉其右者。

  故而斟酌之下,一心要促成宝黛良缘。只因两人年纪尚小, 一个十一二岁,一个不足十岁,拟稍后再议罢了。故而王夫人每每请同黛玉一道出门时,贾母只说黛玉年纪尚小、或者体弱多病等理由,一力推辞。王夫人虽暗中腹诽抱怨,但孝道当前,岂敢多言?却也无可奈何了。

  只宝黛二人懵懂不知。两人年纪尚小,因幼时一道长大,性情相契,更比其余兄弟姐妹更亲近了许多,却只道是兄妹之情,尚未曾往儿女私情上头想。

  这日正是三月下旬光景,恰逢王子腾夫人生辰,早早与贾府下了帖子,言明阖府统请,王夫人亦早早禀与贾母知。贾母道行深厚,岂有不明白王家打的甚么算盘,只推说林黛玉年幼体弱,前些时日得了嗽疾才好,竟不好见风,替她轻轻推辞了。于是这日只贾母、王夫人、王熙凤、贾宝玉、贾氏姊妹和薛姨妈、薛宝钗等人去了。

  林黛玉见玩伴尽去,只她一人在家,她年纪幼小,不知贾母良苦用心,未免生疑,遂抱怨说:“一家子人都去了,偏留我一人在家。难道我竟是不好见人的?”紫鹃、雪雁等人也不明贾母深意,只在旁边柔声劝解。黛玉喂过廊下鹦鹉,懒懒坐于案前,手里捧着一卷书,随意翻看。

  一时晴雯从外面进来,笑着向林黛玉问好,她暗暗奉了贾宝玉的意思,只恐林黛玉一人在家百无聊赖,故特意过来配林黛玉解闷。

  林黛玉因晴雯是贾宝玉跟前得意之人,况且性情爽利机敏,故待她甚厚。见她过来,也不见外,两人只随意找些闲话说。

  紫鹃在旁边笑道:“你来得正好。这个香袋姑娘绣了大半年了,正有些疑难处要向你请教。”说罢拿着一个尚未做好的香袋过来。

  晴雯一看那香袋,便知是林黛玉奔丧初回之时,贾宝玉死缠硬磨求着林黛玉绣的那只。这香囊只做了一半,针法颇为精巧,不知道费了多少巧思。忙笑道:“说甚么请教不请教的,当真是折煞我了。这香囊是林姑娘亲手所绣,针法之精巧,非常人可及。况且这用心,这巧思,竟是我们都比不上的。等闲暇时还要向林姑娘多多请教才是。”

  紫鹃素知晴雯女红高明,知道这只是她自谦之辞,也不当真,她特意把这香袋拿出来,原本也不是真的有甚么疑难要向晴雯请教,只是托词罢了。她见晴雯这般识趣,心中更加喜欢,笑道:“虽是如此说,但这府里还有人说我们家姑娘不做针线,不知道是甚么缘故。”

  晴雯等人都知道说林黛玉不做针线的人,除了袭人,竟是再没有别人了。因袭人和贾宝玉有肌肤之亲的缘故,对林黛玉格外提防,每每在贾府里散布林黛玉刻薄小性、行动爱恼人诸如此类的话,偏生她一向风评不差,众人自然都信了。

  林黛玉见紫鹃这么说,她也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袭人。她想着袭人是贾宝玉的人,面上却不好看,忙阻拦道:“不过平白被说几句,玩笑话罢了,哪里就这么认真了?”

  紫鹃道:“姑娘你心善,只当是玩笑话,只怕有些人会当真呢。”

  晴雯忙道:“这话怕是以讹传讹了。谁不知道老太太最疼爱林姑娘不过,因太医说林姑娘这病要静养,老太太还特意吩咐过不许多操劳。只林姑娘闺德高洁,终究不肯这般,虽是见缝插针忙里偷闲,也总要拿起针线的。不然,这香袋从何而来?”

  她这么郑重其事,林黛玉和紫鹃两人都忍不住笑了。紫鹃忙命小丫鬟出去烹茶去,林黛玉方笑道:“前些天我听府里有人替我辩解,想来想去,定然是你的手笔。这说辞都是分毫不差的。”

  晴雯一时大窘。她既有酬谢宝玉之心,如何不知道宝玉平生最心心念念之人便是林黛玉。只是眼下两人年纪尚小,恐不自知,她也不敢戳破,只在旁暗暗维持。因了这个缘故,见袭人散布诋毁林黛玉之言时,不假思索顺手辟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横竖那些婆子丫鬟本来就是要与些小恩小惠打点的,也不差教她们多说这一段话。在她而言,这些都是顺手而为的事情,原本也没指望谁感激,如今林黛玉特地指出来,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紫鹃见她羞窘,在旁笑道:“你一向伶牙俐齿,如何竟说不出话来了?莫要害羞,你这般仗义,连我都是要深谢你的。”

  林黛玉在一旁叹道:“这些也算不得甚么。我客居此地,吃穿用度皆与这府里的小姐一般,老太太、太太虽不说甚么,底下那群下人如何肯甘心,由着她们说些闲话也就罢了。”

  紫鹃在旁顿足道:“姑娘说哪里话来!姑娘常说三人成虎,要我们谨言慎行。难道如今竟不怕了吗?”又道:“我们姑娘一向待人和气,不知怎地竟得罪了她!”

  晴雯知道紫鹃说的是袭人。

  其实但凡女子,因爱慕的男子而对其他女子有提防敌视之心,是人之常情。袭人既然已把身子与了贾宝玉,自然看不惯别的女子和他性格投契、交情深厚,故而才这般针对贾宝玉。

  只是在当时,女子是万万不得心生嫉妒之情的。更何况林黛玉是正头主子,袭人只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婢,这世上岂有奴婢嫉妒正头主子的道理?

  因此便是晴雯两世为人,其实也不甚明白袭人这无名之恨因何而来,虽隐隐有所猜想,到底不敢确认,只得道:“论理,我不该说她的不是。只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前后出了不少纰露,言语间多有颠三倒四,指鹿为马的,偏偏太太看重她,一力支持,连我们却也无可奈何了。”

  紫鹃点头道:“真真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是如何想的。比如说今日,王家设宴,阖府的主子们都去了,偏生落下我家姑娘。姑娘方才还在伤心呢。”

  晴雯再世为人,自然知道贾母是从始至终一力支持宝黛婚事的。她是个聪明人,早猜到贾母的用意,只是如今宝黛二人年纪尚小,见两人犹未情悟,怎敢挑明,只得笑着以别言开解,一转身看见林黛玉房中架上满当当的书,不由得赞叹道:“这架子上好多书!这要如何才能看得完?”

  林黛玉笑道:“爱书之人自是手不释卷,废寝忘食,若要看完时,却也容易。只是若想领悟其中的道理,却是难事。”一面说,一面突然又伤心起来:“当日父亲在时,最喜欢读书不过。如今撒手去了,只留下这些书!”

  其实林家这满室藏书之中,绝版奇书甚多,价格亦颇昂贵。若是有读书人看到这许多藏书,必然如获至宝,悉心研读之下,定然对课业大有进益。只可惜这个道理,晴雯又怎能知晓?林黛玉虽然明白,但她品行高洁,有自矜之心,怎会大肆张扬?故而贾府里这些俗人都不知情。

  晴雯虽然知道她多愁善感,往往普普通通一句话便触动心绪,迎风落泪,贾府人早见怪不怪,但见她这般伤心,仍然自悔失言,忙道:“常听人说,开卷有益。姑娘若是得闲时,不知道可否教我认字?”

  林黛玉尚未回答,紫鹃已经大为诧异:“怎地突然想起这个?”

  其实无论是晴雯还是紫鹃,都是时常伺候主子笔墨的,故而大略都识得几个字。不然的话,或焚黛玉诗稿时出了纰露,或替宝玉贴字纸时逆了上下,岂不是贻笑大方?只是她们所谓的识字,是熟能生巧的死记硬背,不够纯熟,甚多欠缺罢了。

  晴雯突然提起这个来,却也不是信口开河。她清清楚楚记得,前世里薛蟠之妾香菱在大观园居住之时,曾经拜林黛玉为师,学习诗歌之道。

  香菱只是薛家买来的丫鬟出身,是个下人,却向正头主子请教学问。这看似荒诞不经、颇不合情理之事,林黛玉非但不生气,反而欣然应允,从此之后,悉心教授,不厌其烦,香菱竟渐渐也能出口成章、吟诗作赋了。实在是羡煞众人。

  晴雯当时看在眼里,心中也颇多羡慕。只是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连字尚认不齐全,如何能学诗词歌赋?况且没过多久以后便因病补孔雀裘,伤了身子根本,身体竟是一日不如一日,更无暇顾及其他了。

  如今却是不同。晴雯身体颇健,人又年轻,日子又比那时更加顺心,正有大片大片的光阴可挥霍。更何况她曾听贾宝玉说过,林黛玉这病,竟是思虑过度、伤春悲秋惹下的病根。若是与林黛玉寻了这么个不甚费心力的事情,占去她些许光阴,兴许她的身子会好些?

  “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姑娘怎有空教你这个?”紫鹃怕林黛玉生气,赶紧说道。

  林黛玉先是一愣,继而却欣喜道:“若你果真愿意学时,我便是教你识字又有何妨?我原说似你这般的人品,又这般聪慧,若不识字,倒是可惜了。”她一时兴起,连雪雁也一起唤进来,只说要教她们识字。

  紫鹃见林黛玉这般欣喜,想起太医平时所言,心中也是一动,暗道:姑娘平日无事之时,难免胡思乱想,郁郁寡欢,如今若是一心教我们识字,无暇去想那些有的没有,只怕更好。想到此处,忙和雪雁使眼色。

  林黛玉见平日玩伴皆去王子腾府上赴宴,内心正寂寞时,听了晴雯这个提议,不免兴致勃勃。一时问过三人根基,紫鹃雪雁因常跟着林黛玉的缘故,根基倒比晴雯更好些。

  晴雯见紫鹃雪雁二人根基皆高过她,心中难免有些惶恐,林黛玉却不在意,从书架上选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书与她,笑道:“这些原是我儿时启蒙之用。原本以为再用不到的,不想如今可重见天日了。”又嘱咐她说但凡有不认识的字,皆可过来问。

  晴雯心中喜悦,连连称谢,捧着书去了。袭人等人见她如此,皆不解,笑话她道:“果真是把自己当成小姐了!看这架势竟要是做学问呢。”

  晴雯辩解道:“我因想着,宝二爷将来少不得要‘蟾宫折桂’的。咱们既是他的丫鬟,难道竟一个大字也不识吗?”

  私下对着茜雪时,却解释道:“我如今想着,将来宝二爷必是要从文举上出头的。总要督促他读书才好。从前不识得几个字,被他糊弄了却也不知道。如今难得林姑娘好心,倒是要趁机学上一学。”

  茜雪虽不甚理解,见她坚持,也不反对。只秋纹、碧痕之流得了袭人暗中授意,嘲讽得厉害,说:“岂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贾宝玉见晴雯这般好学,倒是颇欣喜,道:“如此甚妙。想来古人身边那些红袖添香的红颜知己,如苏小、薛涛之流,个个都是才华出众。我原说你这般品貌,却不识得几个字,虽不便明言,却暗暗为你可惜。如今果真上天再不肯辜负这等良质美才的!”

  又再三谢了林黛玉道:“如此甚妙!这世上惟独有你才配教她!”林黛玉知道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胡言乱语,惟外貌论而已,也不当真,只是一笑置之。

  因贾宝玉一力支持,贾母知晓此事时,也只以要侍奉文墨、督促贾宝玉课业之说回话,便是连王夫人,虽是坐在一旁,却也无话可说,半晌冷笑道:“阿弥陀佛,难道学塾的大儒、外书房的清客、还有这十多个贴身服侍的长随小厮皆不中用,要靠她一个小小丫鬟去督促宝玉课业不成?若果真如此,也倒罢了。千万莫要弄出别的事来!”

  贾母笑道:“我深知宝玉的性子,竟是个不听人劝的。他常混在女孩堆里,没口姐姐妹妹的乱叫,只怕更肯听女孩的话呢。”又道:“我知你心意。只是我冷眼旁观,这晴雯却是个忠心的,虽然生得比旁人好,却并不拿这个献媚邀宠,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年龄,未生别的心思呢。”

  王夫人只得低头道:“阿弥陀佛。若是果真宝玉课业有进益,便是我也要谢她的了。”心中却不以为然,仍旧恨不得晴雯这个美貌的狐狸精早早离了贾宝玉去。

  谁知事有凑巧。贾宝玉不喜四书五经,于那举业文章上头应对平平,却颇有捷才,于怡情悦性吟诗作对上很见天分。

  这日预备着元春娘娘省亲之别院大观园早已落成,土建工程已告竣工,几案桌椅并帐幔陈设诸物也早已得了一大半,只有贵妃游幸之时的匾额对联尚未题咏。

  贾政带着众清客进园商拟题对之时,有意试宝玉之才,将那各处景致庭院都要他一一题来,谁知他一届幼童,题对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不觉心生欣喜。

  贾政虽不肯外露,但那些跟随的清客长随之流,谁不是察言观色的人精?早使人飞报了贾母、王夫人去,一时间,贾府上下,皆知道贾宝玉做的诗竟比那些大人都强呢。

  贾母、王夫人等人未临其境,不知道贾政身边那些各有所长的清客们故意守拙,有意让贾宝玉显现才华,只当宝玉小小年纪,果真课业进益,不免心中大慰,遂命厚赏服侍贾宝玉的小厮丫鬟。忽而想起晴雯曾说督促宝玉课业之语,更加倍厚赏了晴雯。

  赏赐送到绛芸轩中,众人各自欢喜,惟独袭人见晴雯之赏较自己更厚了一倍,心下忿然,只叹道:“我整日里说你学字不务正业,想不到竟得了这么个巧宗。倒是我们这些每日只顾闷头干活的人,每日里不得功劳只得苦劳罢了。”

  她这句话端的厉害。一言既出,莫说平日里与她沆瀣一气的麝月、秋纹、碧痕等人,便是绮霰、檀云等众,心中也难免有些微澜。

  但凡争功之时,各人都以为自己功劳最大,便是那平日里最出工不出力的,也都觉得至少应该平分赏赐,所谓同享富贵。这是人性使然,防不胜防。故而袭人不过轻飘飘一句话,晴雯却早已成了众矢之的。

  茜雪见状只得在旁笑道:“这有何难?即是如此,索性大家一起读书习字,岂不爽快?”

  秋纹冷笑道:“虽是这般说,只是我们再怎么巧,到底没有一个巧的爹妈,能把人生得这般千伶百俐的!宝二爷整日说甚么红袖添香,可不你正该你得了这个巧宗去?”

  “甚么红袖添香?又是甚么千伶百俐?”众丫鬟正说话间,林黛玉已是从外面走进来了,她身形婀娜,走路间如风拂杨柳一般。

  袭人等人见状,赶紧朝林黛玉问好。林黛玉却只顾满脸含笑:“好大的火药味!怎地中秋节还未到,你们竟为了抢着吃月饼吵起来了不成?”

  她故意说得好笑,绮霰、檀云等人早掌不住,笑了起来,袭人无奈,笑着问道:“姑娘怎么过来了?宝二爷尚未回来呢。”

  “姑娘可知,老爷今个在大观园考宝二爷题对,宝二爷对的对子人人都叫好呢。”茜雪在旁说道。

  众人正说话间,贾母那边小丫鬟过来说:“宝二爷出来了,如今在老太太那里回话呢。”

  众丫鬟赶紧去迎接。

  一时贾宝玉被一群丫鬟众星捧月一般迎接回来,尚未进门时,早见林黛玉俏生生站在门外,含笑凝望着他,流风回雪,清丽出尘,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他二人遥遥相望。贾宝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这般痴痴望着她时,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欢喜,说不出的舒服。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他不知道这般看了多久,竟觉得就这样天荒地老下去,却也没甚么关系。

  “呀!”突然之间,袭人的一声叫声打破了寂静。

  贾宝玉回过神来,只见袭人满脸惶急:“你身上那些荷包、扇囊诸物呢?又是被外头那起子没廉耻的东西们给解去了?”(注一)贾宝玉这才想起,离了大观园之后,贾政的小厮们都说他得了彩头,要赏赐,知道他身上的东西都是好的,半是起哄,半是强迫,玩笑一般竟都解了去。

  “这也不值甚么,我——”贾宝玉还没说完,却见林黛玉的脸色变了。

  晴雯的脸色也变了。她突然想起,前世之时林黛玉以为自家绣的东西也被外头人解去,迁怒宝玉,生了好一场气,还赌气剪了绣到一半的香袋。

  “我做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果然听得林黛玉问道,“既是如此,若想我再做东西,却是不能了!”(注二)一面说,一面头也不回,径直回自己房里去了。

  晴雯见势不妙,忙仗着和林黛玉相熟,跟着她过去,见她要剪那尚未完工的香袋,忙一把抱住,苦求道:“姑娘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姑娘请仔细想,宝二爷一向待姑娘细致,岂会把姑娘与的东西随意送人?必是在贴身之处好生收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注二对话部分参考《红楼梦》第十八回 ,不是原文。这段情节改了。林妹妹这次没有生气,也没有剪香袋。

  另外,关于林黛玉,这些年看到同人文里有一个普遍说法,就是贾府和王夫人对不起林黛玉,贪了林家二三百万两银子。本文不打算采纳这个观点。

  根据本人对原作的理解,林黛玉的父亲必然不是贪官,林家以清贵为主,本身不是贾家那样有皇庄收入的四王八公家庭,更何况林家藏书众多,延医问药也要花不少钱。所以不可能有两三百万两银子。倾向于林如海病逝时候,托孤贾家,贾琏把贾敏当年的嫁妆带回,由贾母保管。

  另外我能理解很多人因为怜爱林黛玉,把林黛玉的悲剧都归罪于贾家的心情。骂骂极品亲戚看起来很爽,但是以《红楼梦》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格局,不像是极品亲戚欺负孤女那么简单的事情。

  本文倾向于人人各有立场,王夫人固然愚蠢、贾母固然年迈,一开始却都没想把林黛玉怎么样,贾家乃至四大家族的衰落,是因为站队错误、功高自矜、和帝王离心、子孙耽于享乐、又没有人勇挑重担导致的。换句话说,是系统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