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你跟晚晚走得太近。”
天边一道雷炸响在耳际, 雨势渐大,密集的雨滴肆意地冲刷着地面。
周遭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了起来,纪炣瑶脑海一片混沌,唯有这句不带有任何温度的话在其中反复回响, 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她的神经。
“拍完这个电影晚晚就回国外了, ”迟晨微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被她发现了自己对迟非晚动了其他心思吗?除了这一点纪炣瑶想不出来其他会让迟晨微说这种话的理由了。
纪炣瑶无力地蜷了蜷手指, 声音在一片雨幕中显得格外不清晰, “我和她只是朋友。”
迟晨微转过身来,逼视着她,那冰冷的目光如寒刀一般无情的往她身上扎,强烈的威压让纪炣瑶喘不过气。
“朋友也不行。”
“我讨厌你那恶心人的父亲。”
“连带着和你一起讨厌,请你以后离晚晚远一点。”
迟晨微的话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砸进了她的心里, 带起了绵延刺骨的疼, 她大口的呼吸着,但还是从中感觉到窒息。
纪炣瑶只能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指腹,才不至于让自己深深地陷入这种无力感之中。
水滴顺着湿透的戏服滴落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小水洼, 公众.号梦白推.文台.纪炣瑶在一片狼狈中抬头,质问,“我要是不呢?”
她默默转身, “你不能代替迟非晚做任何决定。”
“还有以后别跟我提纪云章, 他是他, 我是我。”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雨幕中。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迟晨微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赏,很快便又隐去, 继续说道,“你一点也不像你母亲。”
“你知道你母亲有多敬业吗?她只要进入片场的一瞬间便不再是自己了, 你呢?真的有尊重这个职业吗?”
“喜人人物之喜悲人物之悲你做得到吗?”
纪炣瑶驻足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张了张口,并未反驳,便重新冲进了雨幕中。现竹副
以前老师院长都夸她有天赋,是真正的电影胚子。
但,她考电影学院也好,进入这个行业也好,一半是和纪云章赌气,一半则是因为母亲。
唯独没有掺杂自己的感情。
纪炣瑶想,迟晨微说的对,她确实做不到母亲那样,忘乎所以全身心的投入。
不过现在她必须这么做。
别人可以瞧不起自己,但不能因为自己瞧不起母亲。
纪炣瑶重新拿起了剧本,开始心无旁骛的钻研。
这边,洛春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围着场棚踱步,见迟晨微回来马上迎了过去,“微微,你没难为小纪吧?”
迟晨微白了她一眼,沉默着不说话了。
洛春花更急了,“微微微微微微微微!纪炣瑶呢?”
迟晨微抬了抬下巴,“在看剧本,给她点时间。”
洛春花望过去,只见纪炣瑶眉头紧皱着,周身气压低沉,跟刚刚仿佛判若两人。
她心道,“坏了,微微肯定是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
再看迟晨微,时不时的看向迟非晚,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心道,“完了,这两人爱情的种子不会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吧?”
还不及多想。
纪炣瑶一声,“我准备好了。”便出现在耳边。
不等洛春花回答,便再次沉默地走进了雨中。
洛春花只好先暂时放下心中疑虑,“各部门演员准备。”
场记打板,“永安如梦第八场一镜N次action。”
两人的重逢是在一个破败的秋天。
暴雨冲刷着宫墙瓦,枯叶落了满地。
季安被几名侍卫托着,送进了永和宫。
“启禀皇上,人带到了。”
季安虚弱地抬起眼皮向里望去,殿内烛火摇曳,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看不清脸,但这个影子却意外的和记忆中小时候的阿晚重合了。
“嗯,退下。”
几名侍卫应声退了出去,外力突然抽离,使季安来不及作出反应便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发出一声闷响。
迟非晚闻声前来,走到季安身边,静静地打量着面前人。
屋外的雨打湿了面前姑娘的衣袂,湿哒哒的,混合着血迹紧紧贴在身上。
迟非晚:“你是?”
季安抬起苍白的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着,挂着莹莹水滴,多了几分赢弱,楚楚可怜,让人不自觉的生了几分怜惜。
视线交集间,两人皆认出了彼此。
那个童年时期说好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人。
激动、喜悦、难以言表。
她们像两个迷失的旅人各自在旅途中历经了万般艰辛又在此刻意外重逢。
难不成是上天的旨意,将安儿再次派到自己身边?
迟非晚眸光微亮,绝望如死水般的心湖奇迹般的荡起了一丝涟漪,轻轻地唤了一句,“安儿?”
季安视线只敢停留一瞬,便仓促地埋下了头。
她记起,此时眼前人不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阿晚,而是一句话就可以定夺她生死大权的皇上,也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昏君。
“原来,皇上还记得我。”
浓稠的恨意到嘴边只剩下了轻飘飘的责怪。
迟非晚的心脏仿佛被上千根细针扎过,泛起阵阵地疼意,她心疼地望着面前女孩,强烈地内疚快把她淹没了。
她确确实实把季安忘了。
忘在了那个秋天,那个大雨夜。
季安拿着信物见自己时是怀着怎样的希冀?死前又是经历怎样的绝望?
“NG!小晚,情绪太过了,收一收,”洛春花盯着监视器,“准备准备再来一条。”
一双手握了上了来,带着丝丝凉意,却又不失力量,“迟非晚,你表现很好了,拍戏都这样的,一个场景可能会拍无数遍,就算你不失误洛导也会让我们再来几条,别介意,我不冷。”
恍惚中,迟非晚望向身侧的人,认真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这个皇帝,但我真的把季安忘了,她会恨我吗?”
纪炣瑶想了想,“不会吧,我猜她应该释然吧,毕竟你认出她她就要受仇恨和感情的双重折磨。”
迟非晚手上力道紧了紧,“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她父亲。”
纪炣瑶继续安慰道,“人各有命,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而且当时的皇上能自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上天安排,迟非晚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忽而转头对上了纪炣瑶认真的脸。
她忽然间就想通了。
上一世,季安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出现。
如今,纪炣瑶在自己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出现,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前边那两演员,把手给我撒开,工作呢,禁止打情骂俏。”洛春花忍不住打趣,全然忘了迟晨微还在身边。
当纪炣瑶看见迟晨微阴沉的表情时,心里咯噔一下,快速抽回了手。
迟非晚不满地瞪了眼洛春花。
洛春花赶紧转移话题,“那啥,开工,争取一条过。”
场记打板,“永安如梦第八场一镜N次action。”
迟非晚心疼地望着季安。
片刻,抬起手细细摩挲着季安的脸颊。线著傅
“安儿,是来取朕性命的吗?”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季安掩下复杂的情绪,倏地擒住了迟非晚的手腕,另只手摸出了一根淬着剧毒银针,直逼她的咽喉,“是。”
迟非晚却是笑了,“能死在安儿手中,也比困毙于这高墙之中要好。”
她怎么不怕?
季安记得眼前人小时候是很爱哭的。
莫非,她在跟自己演戏?
人是会变的。
想到这季安便不再手下留情。
迟非晚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银针在距离她咽喉不足一毫地位置停住了,季安先是错愕,继而歇斯底里,“我是要杀你,你反抗啊!”
迟非晚缓缓睁开眼,眼底雾气朦胧,她直接把面前激动地姑娘揽进了怀里,柔声说,“安儿,朕好想你。”
洛春花:“卡,收工收工。”
还被禁锢在怀中的纪炣瑶提醒道,“收工了。”
迟非晚不但没有撒手,反而把头埋的更深了些,她用鼻尖轻轻地剐蹭着纪炣瑶颈间的肌肤,轻柔地说,“让我再抱一下。”
纪炣瑶:“!!!”
迟非晚是在跟自己撒娇吗?真要命!纪炣瑶脑海炸起了一朵绚烂地烟花。
下一刻,迟非晚的唇轻轻擦过了她的肌肤。
纪炣瑶:“!!!”
痒意从颈窝处迅速蔓延了全身。
迟非晚的唇还在若有似无的扫着她的颈窝。
纪炣瑶脸颊上升腾起一团可疑的红晕。
“晚晚,走了。”
耳边传来迟晨微冰冷的声音。
纪炣瑶回过神,快速抽离了迟非晚的怀抱,并一头冲进了雨中,围着片场跑起了圈。
迟非晚秒恢复自然,她点了点头,跟上了迟晨微。
一旁,洛春花冲迟非晚挤眉弄眼。
迟非晚:“???”
洛春花趁迟晨微没注意,凑过来通风报信,“你妈知道你喜欢纪炣瑶了,还找她谈话了。”
迟非晚心里一紧。
“我估摸着她没说好话,小纪回来情绪不太对。”洛春花继续道。
是吗?她居然没发现。
迟非晚沉思着。
“你两说什么悄悄话呢?”迟晨微转过身问道。
洛春花给了迟非晚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异常严肃地看向迟晨微,“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凭什么跟你去啊?”迟晨微说道,见洛春花完全不等自己,又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洛春花给她带到了休息室,然后把门一锁。
迟晨微的心莫名跳快了一拍,她退了两步,“洛春花你要干什么?”不会真的想强吻自己吧?
“我问你,你今天跟小纪说什么了?”洛春花问。
迟晨微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不同意小晚追求纪炣瑶?”洛春花逼问。
凭什么是她女儿追求别人啊?迟晨微急道,“我不同意!”
“所以你是不是让纪炣瑶离小晚远一点?”洛春花继续问。
迟晨微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甭管,我告诉你你女儿的感情问题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实话告诉你吧,人家两亲都亲了,睡都睡了,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洛春花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我安排的。”
迟晨微缓缓地转头,不可置信道,“睡了?”
人还没追到,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