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犹若浮息 As soft, as wide as air>第十九章 非洲长尾大蚕蛾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宁静。寂然。门廊里有一团红色光亮——红色灯泡,在平台的家具和木板上投射出温暖的光芒。威尔的皮肤呈现出浓烈的猩红颜色,让他想起了那些播放着震耳欲聋音乐的阴冷酒吧,想起那些穿透骨骼震动着的低音鼓点。他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白噪音,它催眠的节奏抚慰着那些沿着他神经渐增的爆裂声。他想象自己的神经系统,一个由分叉根系和小小花朵所组成的发光纠缠物,像一只深海生物一样闪烁着它那深邃的神秘。他的心跳稳定而嗡鸣,此刻渐渐放缓以和海水的澎湃合拍。随着门把手在他掌心下转动,它依然保持缓慢,而寂静碎裂成了尖叫。随后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而门外的红色夜晚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

  门内的夜晚充满嚎叫与语无伦次,恳求以及咒骂。威尔跟着声音走进淋浴间。房间的墙壁和地板都铺着和厨房一样的淡蓝色瓷砖。铜质花洒头从三面墙上伸出。这个房间大到足够容纳三个成人同时淋浴。地板上,一条血红痕迹消逝在格栅排水槽中。房间里还有一个特征是在他们第一次到达时威尔没有留意到的:在墙中安置了一套镣铐,在可调节的锁链上是四个沉重的钢铐。

  当威尔转过墙角走进浴室时,汉尼拔正将最后一根锁链扯紧。那个跟踪他们回家的男人正挣扎、吼叫着,但他被固定得贴近墙面太紧,以至于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效果。他是个大块头,面庞鼓胀,因惊恐和怒火而扭曲。他右臂上的一根血管凸起着,在那周围的肌肉在束缚中绷紧却无济于事。

  威尔走得更近了些,他双手之间托着的那盘器械像是驱魔、血祭、手术或是处决所用的工具。它们对着上方的他闪闪发光,整齐地摆放在白漆托盘上,而最后一件在左手边摆成了一个整齐的圆圈:他在棚子里找到的锋利铁丝,而在那下面,还有一副厚实的皮手套。

  “好了,好了,马尼隆先生。”汉尼拔责备道,随意地翻着那个尖叫男人的钱包以找到身份证。“试着振作起来。我需要你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停止说话的那一刻,他用手伸进了被俘男人的头发,手指残忍地拽住头发将男人的头扭到一边,而尖叫声不禁转为沉重呼吸,被一声尖利的痛苦叫声所分离。

  “你在为FBI工作吗?”汉尼拔紧紧抓住马尼隆的头,质询道。男人尽最大努力短促、疯狂地摇着头,鲜血从额头上的伤口不断渗出。威尔平稳地走近几步,然后弯下腰把托盘放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他俯下身去检视那些工具,有些是汉尼拔要求他找到的,有些则是他自己选择的,受那些细微高声低语和图景所启发;当他闭上双眼、专注于这感知,这种令人痛苦、逐渐累积的,在他体内泛滥而翻腾的黑暗时,它们总是出现在他的想象中,在他眼后浮现。

  他选择了沉甸甸的焊锡蟹壳钳,他大脑中的刺挠感告诉他要将它从厨房里和汉尼拔告诉他要拿的刀具一起带回来。威尔走到汉尼拔身边,将那只空手举起,摩挲着被俘男人绷紧的手指。那男人面对他的触碰退缩了,整个身体因这轻微的爱抚而后退,而汉尼拔报复性地猛扯了一下他的头。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他问道,声音粗糙而严厉。男人再次摇了摇头,这一动作因为汉尼拔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头发而截断了。“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在街角商店看到了你们。”男人咳嗽着说道。他的嗓音因为那些尖叫而变得沙哑。威尔又一次用手指扫过他们俘虏的手指,看着这个男人身体僵直。

  “继续。”汉尼拔指示道,仿佛没意识到威尔故意在这个男人身上引发的反应。

  “我——我想着你们可能有钱。”他结结巴巴地说。“你看起来很富。而且你……你们看上去……你们看上去并不难击败。”

  “这点说错了。”威尔低声说道。“你以为一对同性恋会是简单的抢劫目标,是吧?”

  男人打了个冷颤,而威尔此刻举起了另一只手,那只握着张开的锯齿状碎壳器的手。

  尖叫声再次响起,随着威尔夹住男人的食指,突然野蛮地一扭,还伴着一阵掌骨断裂的声音。当威尔松开时,那根手指以一个错误的角度悬垂着,有一处皱得过于扁平,像一个愤怒的红色气球一样迅速膨胀。随着威尔在每一根手指上都做遍了同样的事,在他的服务下关节分离、指骨噼啪作响,马尼隆的尖叫声愈发高亢。等威尔的动作到达了他的大拇指,施加了更多压力之后,伴着一阵仿佛树枝裂开的声音时,那人发出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尖叫了。男人嚎叫着,头向前耷拉下来,呕吐物从嘴里喷出到他们之间的地板上。他的呕吐散发着酸涩恐惧和凝结牛奶的臭味。

  汉尼拔咂咂嘴,打开了其中一个淋浴喷头,将一股冷水喷到男人肮脏湿透的脸上。威尔横跨过冲刷进地板格栅的呕吐物。他的鞋子在湿滑的瓷砖上吱吱作响,随着一波令他头晕目眩的快感冲刷过他、穿透他,他伸出一只手撑在墙上以稳定自己。一切都更加明亮了,燃烧着新的色彩,而这一切中最为鲜艳的是汉尼拔,他正俯身从托盘上拿起一把闪闪发光的菜刀。他散发着自己的光芒,似天使般,永恒不朽。一个固定的光源,通过它,威尔认为自己可以为他那漂泊游荡的树皮舟制定出一条路线。

  刀子像破镜碎片一样闪闪发光,而威尔看着汉尼拔用它割开了男人的肉体。这感觉仿佛他正同时切割着现实。威尔感到天旋地转,感受到一阵如此响亮的喧嚷,如同沉默一般空洞无物,毫无意义。他感觉自己从这一刻开始脱离地球表面,一瞬间,他悬于黑暗深渊之中,航向群星,高悬于世界之上,从这个有利位置他可以指向下方邪恶,而他的手指像一记闪电伸出,最终刺向有罪之人。他的双手是死亡,他的双眼是审判,只有上帝能像他此刻这般自由。

  然后他坠回地面,红色沿着蓝色瓷砖向下流动分岔出迷宫般的不同道路,而他的感官再次被尖叫声、冷水的刺痛和色彩的嘈杂所淹没。威尔喘息着,感觉自己正在不断扩大,仿佛一部分的他正逐渐铺展、舒张着。哦大地,威尔想道,他的手臂正靠墙以保持平衡,同时他看着汉尼拔的手在移动,哦大气和群星,仰望我。

  男人的肚皮像笑脸一样咧开,而汉尼拔的手中捧满了内脏。刀子当啷一声掉到托盘上,汉尼拔将双手举高,将它们冲浸在似乎从他皮肤上蒸腾出的冷水之中。鲜血将水染成了淡粉色,汉尼拔像准备手术一样活动着双手,戴上了皮手套。它们对他的手来说太过粗糙和陈旧了,威尔想,他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些合称的,柔软但坚韧的东西,正如汉尼拔本身,一些线条流畅、表面光滑的事物来滑过他的皮肤。

  汉尼拔用戴着手套的双手举起铁丝,它反射着最细微的一丝光亮。当他聚焦于手中那根绷紧的难以置信的细线时,汉尼拔的双眼似乎凝视着虚无。随后他的手动作着,在喷洒的水与鲜血中托起无形之物,将线缠绕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它是如此之细,威尔几乎看不见它。魔术把戏,他想,隐藏的金属丝和敏捷手法。

  马尼隆先生发出一阵惊恐的哽咽抽泣,汉尼拔从他身前转过身去,留铁丝松弛地挂在那儿,招手示意威尔靠近一些。他们身下的大地变化着。风暴降临在他身上。但却没有令他颤抖。他走近了些,踏入暴力的圈层,以一种狂惑的优雅重新加入战局。他想起了汉尼拔对他说过有关神谕幻象的话,想到此刻的痛苦与欢愉,感知的紧绷线条如同一根金属丝缠绕着他的脑干。他能肆言无惮,他想,纵身一跃,观往知来。他是如此接近那界限,如此接近真知,他知道他可以用手指擦过那不可言说之物。

  从此处我们逐步升级,威尔想着,任由汉尼拔将一只手套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上,如此他们每人都戴了一只。我们将从地狱爬向天堂,将地狱带至天堂之门。每一丝新的感知,每一种新的暴行,都将会随着我们爬升而变得黯然失色。他恐惧着他们将要达到的高度,但仍渴望着它。仿佛攀上群星只为坠落,威尔想道,并又一次地好奇着他们二人会在哪里落地。

  他们拉动着他们之间的金属丝,而男人的肉体渐渐弯折,然后突然之间,一股黄色组织和汩汩暗色血浪涌了出来——多得威尔认为也许这不完全是真的,它浸透他裤边、淹没他鞋子的样子——当终于触及骨头时,他们才停了下来。

  威尔的心跳很是稳定,尽管他正做着如此的事情,直到他抬起头,对上汉尼拔那双深红色边缘的眼睛。

  然后他迷失了,无可救药,无可挽回。

  当威尔将手指伸进汉尼拔的衬衣下摆时,汉尼拔的皮肤也许在他掌心之下也变成了水,轻柔而微妙地在他手指下流动。喷洒在他们身上的冷水丝毫无法冷却此刻从他们身上升起的热量;威尔几乎要确信每滴水珠在到达他的皮肤之前就已经蒸发掉了。

  “威尔。”汉尼拔呼吸着,嗓音虔诚,仿佛这名字是一声祷告,而威尔受不住了。他没法承受汉尼拔眼中的神情,张扬的渴望与爱意,锐利得足以刺穿的欲望。他情绪的力量已经足够强烈,无需加剧它们,抑或通过反射汉尼拔那充斥在许多忙碌的镜像神经元中的欲望使它们翻倍。威尔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一切都更加光明、更加洪亮,现实以其新的强度势不可挡。

  他闭上双眼,溢出一声呻吟,用力拉扯着汉尼拔的衬衫前襟,使得纽扣向外崩出,撞在浴室墙壁上发出一阵叮当响。他有些期待着汉尼拔会将他推开,但他唯一的反应则是更拼命地抓紧了威尔,而那细微的呼吸声让威尔的心脏怦怦跳动。他的双手向上抚摸过汉尼拔宽广潮湿的胸膛,他的手指好奇地缠绕进了那里的毛发。他能感受到自己手心下汉尼拔的呼吸,他向上看去,发现汉尼拔正低头凝视着他,那神情如此赤裸、原始,威尔不禁在他能够阻止自己之前,就感觉到双唇分开发出了一声喘息。因为那是一切——一切恐惧、愤怒和痛苦,一切欲望、希望和爱意——他知道的一切就在那里,在汉尼拔所展现的虚假外表之下。一切他通常看不到的。而这也许是汉尼拔做出的一个选择,让他看到,这抑或也许是汉尼拔在此刻无法控制的事物。也许它一直都在那里,但威尔只有在用鲜血冲洗过双眼后才能看见。

  “这些年,我一直等待着。”汉尼拔叹息道,一只手伸出捧住威尔的脸颊。“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切都全然值得了。出色的、美丽的男孩,你真的没法想象。”

  威尔咬住下嘴唇。“我也在等待,”他说,“等待着你。你必须——你一定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吧?”他摇了摇头,仿佛想要自己清醒,而一绺过长的头发落在了他的眼上。汉尼拔帮他梳到了后面,威尔抬头眨了眨眼,对着那张既熟悉又突然间崭新而陌生的脸。此时,他回忆起所有那些贯穿他们相识的时刻,当他想要伸出手去、想要触碰、想要在某种程度上攫取和占有的冲动,几乎令他不堪重负。甚至在汉尼拔将他设计进BSHCI之后,在威尔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威尔依然想要他,即使他知道自己信念的力量将绝不会允许他依那欲望行事。

  谢天谢地,那全都结束了,威尔想。

  然后汉尼拔吻上了他,他不再思考,只是任由自己被移动、被操纵,被不适地推在墙面上,一旁是他们刚刚制造出的逐渐僵硬的尸体。汉尼拔的一只手不再紧抓他的臀部,而是摆弄着那些镣铐,但这个吻并未被打断。汉尼拔贴得更近了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声响,威尔不禁感觉他的胃突然下坠。威尔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浴室墙壁和汉尼拔欲望的力量之间。

  当汉尼拔松开第二个手铐时,威尔不仅感觉到并且听到那个死去男人倒在了地上瘫成一堆。他的手回到了威尔的臀部,用力捏着那里敏感的肉体,然后向上滑动以将威尔的衬衫从头顶脱下。威尔任由自己被脱掉衣物,当汉尼拔双膝跪地脱去他的鞋袜时,他如梦般恍惚移动着。

  汉尼拔的双手又一次从他身上移开,威尔看着汉尼拔解开尸体脚踝上的镣铐。随着汉尼拔将尸体轻松吊起,把它移到浴室的另一边,它的头可憎地耷拉在脊柱上。他移动的样子中有一种令人恐惧的优雅,当他将那个大块头举至胳膊下方,迅速地把他的尸体抛到一旁时,他的动作轻松而流畅。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威尔想,他的大脑过快地向他供应着词语与图像,以至于无法首先处理它们有何含义。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如同滂沱的大雨,此刻,他的阴茎硬得不可思议。然后,汉尼拔又一次将手放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牢牢地按在了墙上。

  ******

  威尔在他怀里轻轻挣扎着,动作轻柔得如同昆虫的翅膀,或是鸽子的双翼。当然,威尔比这些易碎的象征更为有力,但在这一刻,他看起来如此脆弱,被喜悦与恐惧的冲击所削弱,而汉尼拔打算充分利用他的处境。威尔抬头朝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点缀着从淋浴喷头中洒出的水珠。他的眼睛显得更大、更宽了,比汉尼拔见过的某些时候看起来更加诚恳。他想到威尔在看清他的真实面目、意识到他做过什么之前,曾经对他拥有的那副开放、信任的神情。曾几何时,他曾经是威尔的避风港,永远是他最为安全的地方。他没有为背叛了威尔的信任而感到愧疚;威尔那时不懂,而现在他懂了。

  汉尼拔的手沿着威尔的侧脸抚摸向下,感受着指尖下颧骨和下颌骨的曲线。他倾身而入。这个吻深入,缓慢,充满探寻。他们的嘴紧紧贴在一起,如同一双祷告时贴紧的手,交换着罪孽与愉悦的微小声音。汉尼拔让他的手在威尔的喉咙和胸膛上游走——手指划过一只紧缩的乳头,这动作引起了紧贴着汉尼拔的威尔唇间发出一阵最美妙的喘息——随后他的手停在了威尔屁股的诱人曲线上,手指张开,隔着威尔裤子紧贴皮肤的潮湿布料,两手各自捧起一边臀瓣。汉尼拔揉捏着他的臀部,同时将威尔的身体拉近自己,平行地贴紧他的身躯。

  “哦,哦上帝。”威尔将喘息呼进他的嘴里,汉尼拔趁机慵懒地舔入威尔的口腔,舌头拖过威尔的上颚。威尔发出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他的身体开始下坠,双膝发软。汉尼拔无法想象威尔此时此刻的感受——他自己对现实和物理世界的感知远比普通人更加强烈,但即使是他经过磨砺的感官也无法媲美威尔体验现实的那种鲜活的、几近疯狂的方式,尤其是在这些时刻。他看起来不像是当初生病的时候,不像是处于癫痫之中,但他的双眼过于清澈,仿佛破碎玻璃的边缘。

  随着时间推移,他想,这会越来越容易。更易于掌控。他记得他自己早先胜利的明亮边缘。玩弄生死于股掌之间的体验可以作为一种令人上头的致醉剂。为了建立耐受性,威尔只需将自己反复暴露在同一种刺激下。然后……

  威尔又下垂了一些,现在几乎完全是被汉尼拔抓在他屁股上的手支撑起来的。汉尼拔贴着他的嘴唇气喘吁吁,挣脱开以将较纤细的男人转过身去,他将威尔用力撞上了淋浴室的墙,在临碰到他的头的最后一刻,汉尼拔的双手抬起,使他停了下来。汉尼拔立刻推撞着他,隔着衣服用他的勃起摩擦威尔的屁股。威尔抵着墙啜泣,声音飘回到汉尼拔耳中,被瓷砖墙壁所放大。“哦,”威尔哽咽道,“哦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威尔?”汉尼拔问道,耸动臀部对着威尔的屁股缓慢、不停地抽插,直到威尔的身体被汉尼拔磨蹭在他臀缝中的阴茎顶在了墙上。“你想要我操你吗?”他的嗓音严厉,冰冷,他身下的威尔颤抖着。

  “我-我。”他颤抖地如此厉害,汉尼拔不禁想要可怜他了。“我想-我想要——”

  “也许我只应该拿走我想要的。”汉尼拔说。这句话有风险,但立马就得到了回报,胜利从威尔加快的心跳、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欲望的温暖气息中可见一斑,这气味如此强烈,汉尼拔的头脑一时有些轻飘飘的。他低吼着,再次将威尔的身体转了过来,将他的背狠狠撞在墙上,足以撞得他喘不过气来,但却不足以造成伤害。

  威尔的眼睛睁得很大,瞳仁吞噬着他似切割玻璃般双眼中的碧绿雾气,双膝依然在瘫软的边缘岌岌可危。汉尼拔强硬地握住一只手腕,将它吊在了墙上的铁链上。他能感觉到威尔的心脏在胸膛里拼命地跳动着,在他扣上手铐前停滞了一刻,他等待着反抗,却没有等到任何。他回望着威尔那双狂乱的大眼睛,而他欲望的力量显而易见。他毫不犹豫地将第二只手腕扣在了威尔头顶,然后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就连他也被这画面的朴实之美所折服。如果他刻意地计划和安排,他就永远无法于不经意间创造出只有率性与激情才能创造出的事物。威尔的双臂被举过头顶,如同膜拜神明一样向两侧分开,被厚实的金属手铐固定在瓷砖墙上,而汉尼拔知道,如果他想他可以轻易从那手铐中滑出。他的双腿无力,张开着以适应撑起裤子布料的勃起。他的肢体语言叫嚣着屈服,但他的下巴却挑衅地侧向一旁,眼神叛逆。他身后的蓝色瓷砖上沾满了鲜血,威尔自己也被染成了斑驳的红色,被水冲刷得不完全干净的部分则变成了粉红。汉尼拔呼吸着,看着。我会一直记得这个,他告诉自己,如果我忘记了曾了解过的其他一切,这画面也会一直存在。

  他抬手把花洒关上,冷水立刻停了下来。“如果你能看到自己。”汉尼拔说,嗓音边缘充满欲望。他看到威尔听到他的声音打了个冷颤。“很显然,你想要反抗我,而同样明显的是,你并不想赢。”他走近一步,把手伸向威尔赤裸着的被展示的胸膛。“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威尔舔了舔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挑战,与此同时他在束缚中微微挣扎,却没有做出任何真正的举动来逃脱它们。“你怎么想?”

  汉尼拔微笑着,用手指扫过威尔的胸膛中央。他能感受到那里皮肤的颤动,他的手缓缓向下抚摸。“我认为那只是一场表演,”汉尼拔轻声低语道,他边说边用手指将威尔长裤的纽扣解开,“你反抗的样子像一匹小马撕咬着自己嘴里的新嚼子。事实是,正如我们都清楚的,你想要我得到你。”威尔拉链下拉的声响几乎大到足以淹没威尔心脏的跳动。汉尼拔发誓他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你想要我拿走任何我想要的,”他说,“而这正是我打算做的。”

  威尔的回答只是一声呻吟,随着他身下的双腿又下垂了一些,他将更多的重量依靠在了扣在他腕上的手铐。汉尼拔弯腰,在威尔鲜活心跳上方的皮肤上拂过一个吻。“啊、啊。”威尔甚至只是因这微小的触碰就一阵喘息。“我-我很害-害怕。”他设法在呻吟间喘气,声音远比汉尼拔之前曾听过的更加甜美和年轻。这让他胸口内的某些东西变化了,他发觉自己被夹在爱抚威尔面庞的冲动、与撕裂他的欲望之间。汉尼拔强迫自己呼吸。

  威尔眼角流露出的一个眼神告诉他,这可能是——至少部分是——一场表演,为他的利益——至少部分是——而表现。如若如此,这示意就相当明显了。汉尼拔把脸埋在威尔的颈弯中,深深地吸着气;他能闻到那里的恐惧,这倒是真的,但性奋的气息远更浓烈。汉尼拔让手指钩进威尔的裤腰带,开始策动它们越过臀部。

  “你在害怕什么,威尔?”他问道,而威尔的裤子自觉沿着大腿滑落,汉尼拔俯身将它们逐条脱下。

  威尔顺从地从衣物中踏出,赤身裸体、被铁链束缚着站在他面前,皮肤沾满了血液、汗珠和水。他的身体在颤抖,但摸起来很热,汉尼拔怀疑这其中欲望的作用与恐惧相当。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实在摄人心魄。

  “你-你,”威尔结结巴巴说道,“这。我从来没有——”他咬住嘴唇,以如此诱人而脆弱的绝望抬头看向汉尼拔,而他眼中的闪烁光芒让汉尼拔想要进一步推动他的事实,让他怀疑自己实际上才是那个被推动的人。

  我推动你,你推动我,他想,总是比之前更远,总是刚好越过那些我们已经建立的边界。总是更多。改变彼此,如神明般模糊界限、转换形态,如杖变蛇而蛇又变为杖。他不好奇这一切在何处终止,因为他知道。

  “你害怕感觉到我在你体内吗?”他用他依然穿着衣服的勃起磨蹭威尔裸露的髋部,来强调他的问题,而年轻男人在他身下发出一声破碎的喊叫。“怕我会伤害你吗,威尔?我保证,”他说,嗓音低沉,扭动着臀部用阴茎抵住威尔那与之相回应的硬挺,“当我对你那么做的时候,你只会感到愉悦。即使是在我伤害你的时候,”他说道,轻掐威尔的肩膀,引出了一小声尖叫,“那感觉也会很好。”

  威尔说不出话来。他所做的小小尝试仅仅只发出了一阵噪音,直到最后他终于屈从于自己的缄默。他瞪着眼睛,胸膛起伏,明亮双眼不停眨动。这景象很是迷人。而当汉尼拔跪在他面前时,威尔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进一步睁大、和他呼吸急促起来的样子,让汉尼拔感到一阵贯穿全身的愉悦。

  “汉-汉尼拔。”威尔喘息着,现在更用力地挣脱着手铐了。如果他想他就能逃跑,汉尼拔知道。威尔发出一声呜咽,而当汉尼拔沿着威尔紧绷阴茎向上舔弄、一只手将他的臀部固定在墙上时,呜咽转成了呻吟。“哦!你——”

  “嗯——”汉尼拔呼吸着,在威尔的髋骨上落下一吻。“你尝起来很美味,威尔。”

  威尔啜泣着,汉尼拔用舌头拨弄着威尔的龟头,品尝着从缝隙中流出的咸腥的前液。威尔的双腿颤动着,汉尼拔边抬起另一只手帮威尔保持在原处,边将他的阴茎完整地吞入口中,从头到尾。

  威尔的腿几乎要因这感知完全瘫软下来,他像一个挂在镣铐上的受刑者哭喊出声。汉尼拔含着威尔的粗长,发出低沉而隆隆的呻吟。“汉尼拔。”威尔喘息着。“哦,操,操。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他的臀部无力地抽搐着,在汉尼拔有力的抓握下没法动作多少。

  汉尼拔用舌头在威尔的龟头上打转,然后伴着一声湿漉漉的“啵”声把嘴撤了回去。他抬头凝视着,凝视着这个他把自己的生命、未来和心都托付给对方的男人的巨大狂热双眼。他在这件事上别无选择,他想道,除了爱得不顾一切、也许还有些愚蠢,什么也做不了。为了这一刻,为了今后如此的每一刻,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他越过沉重眼睑对上威尔的目光,然后分开了他的双腿。汉尼拔伸手松开并解下腰带,然后打开他牛仔裤的拉链,把他的阳具扯了出来。他始终没有断开和威尔的眼神接触,而对方此时正疯狂地喘息着。汉尼拔对他笑了笑,用一只手环绕在他的阴茎上,另一只手抬起,将两根指头伸进他的嘴里。等它们彻彻底底地润湿后,他把它们拿了出来。

  “这是真的,威尔。”汉尼拔热切地喃喃道,与此同时他的手游走到了威尔的阴囊之后。当汉尼拔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住威尔的入口时,他能听出威尔呼吸的变化,他突然的猛烈吸气。柔软,这最初的触碰让他不禁想道,并且几乎要因为想象着他自己第一次滑进威尔未开苞的屁眼而低吼出声。他把脸贴在威尔的阴茎上,呼吸着他身上令人晕眩的气息和味道,随后等了一会儿,直到威尔紧绷的身体屈从着下垂,他才将那根手指按了进去。

  “你真紧。”汉尼拔呼吸着,他的声音刚好盖过威尔刺耳的呼吸声。他在面前那根紧绷的阳具上落下一吻,用那只不在威尔腿间的手紧握住他自己那隐隐作痛的勃起,并将手指向那不可思议的丝滑热量中挪动得更深了一些,直到他的第二个指节停在了威尔身体的入口处。“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紧抓住我,拉着我向里。”他用力呼出一口气,几乎是一声大笑,他呼吸的炙热气息让威尔的阴茎不禁抽搐。“当我真的进入你的时候,那感觉一定会很好。”

  威尔抽泣着,紧扯手铐。汉尼拔不知道他是想摆脱这触碰,还是想要沉浸其中,抑或他仅仅只是受刺激过度,无法保持不动。下一次,他想,两套束缚要全都用上。他又一次沿着威尔的阴茎向上舔弄,用舌面抵住弯曲勃起的下侧,然后挑逗地把龟头吮吸进嘴中。他缓缓将剩余手指推了进去,同时嘴在威尔的柱身上动作着。

  “夹紧你的肌肉。”他低喃道,短暂地撤了回去,然后舔了一下龟头。“尽量用力地夹住我。”

  威尔的身体实在妙不可言——炽热、紧实、畅滑,汉尼拔不禁想要拔出手指,把威尔折成两半,把他的腿推到胸前,让他的重量只依靠在束缚和汉尼拔抵着墙操干他时的压力上。但他这些年来一直很有耐心;他可以再坚持一会儿。他自己的阴茎在拳中跳动,随着威尔的身体紧紧地吸住他,汉尼拔让手指抚过自己的粗长。他的嘴停留在威尔的阴茎根部,等待着威尔身体无法再加紧的那一刻,等待着他的肌肉不由自主放松的那一刻,然后把第二根手指推入他体内。

  威尔像陷阱中的野兽一样抽搐着。他的阳具渗出大量液体,而汉尼拔享受着他的味道和气息,边吞吐着口中肉体边发出满足的低哼,与此同时一只手在他自己的双腿之间动作着。他能感觉到欢愉与欲望穿过他的身体,被他上方的威尔发出的欲求不满、几近疯狂的声音,和他正以一种别人从未有过的方式触碰威尔的认知所放大。

  别人也永不能够这么做,他想着,边一次又一次地将威尔的阴茎吞入口中,边谨慎运动着他的手指,扭动着,直到他不仅感到并且听到威尔的反应。他又一次抚摸过那个点,并心满意足地又一次得到了威尔饱受折磨、狂热兴奋的呻吟作为回应。“之前有人对你做过这样的事吗?”他问道,只为能听到威尔的否认。

  威尔疯狂地摇着头,随着汉尼拔的手指在他体内无情地移动,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没人。”他几乎是在喊叫了。“汉尼拔!”

  汉尼拔将肿胀的嘴唇贴在威尔的臀部上,轻柔、抚慰地吻着,而威尔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我要对你做很多别人从未做过的事,威尔。”他承诺道,一只手在自己身上运动,一只手在威尔体内,手指滑进滑出,以使那一圈紧绷的肌肉放松。不会太久了,他知道。此刻威尔身体颤抖的样子,剧烈得仿佛要将自己震碎,使他意识到尾声已近。他两腿间的手动作得更快了些,感觉到在那里聚集累积的压力。“我会让你感受到别人从未有过的感受。”

  威尔呻吟着,下半身在他手上磨蹭。“这-这已经是了。”他喘息着。“我不-我不知道这感觉会——”当汉尼拔又一次吞下他的阴茎,他的话语让位于一声长长的呻吟。

  “我快到了。”威尔警告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年轻、疯狂、完美无瑕。汉尼拔含着他的嘴闷哼一声,再次扭动起他的手指,威尔尖叫起来。“哦,操,汉尼拔我要——你得停-停下!”

  但汉尼拔没有停下,只是将嘴唇更紧地封在了威尔的柱身周围,并低下头将他完全含住。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热度在不断上升,欲望的炽热绳索在脊柱底部盘绕。威尔的肌肉颤动着,然后夹住了他的手指,用力得令人惊讶,威尔僵直地沉默了半秒,随后他的肌肉才开始抽搐,而汉尼拔不仅感到并且品尝到了他释放的热涌。

  威尔发出的声响和他身上弥漫的气息——他主宰所有感官的方式——足以让汉尼拔也到达崩溃边缘。随着快感在他体内达到顶峰,他在威尔抽搐着的阳具上溢出呻吟,在极乐的几秒时间里,一阵鲜红浪潮窃走了他的理智思维。他的皮肤因其威势而刺痛,脸颊也因热量而一阵灼痛。

  威尔的身体正逐渐松弛,汉尼拔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指,伴随着这动作,从他上方传来一阵不适的微小声音。他在威尔依然肿胀的阴茎上落下最后一个湿漉漉的吻,然后优雅地站起身来,伸手解开那些手铐。威尔几乎要倒在他的怀里,死亡与性爱的结合如同子弹穿透他的身心,汉尼拔轻松将他抱起,无视着威尔给予他的困倦的半推半就。他料想这不会是威尔能够允许他常常做的事情——像抱孩子一样把他抱到床上去——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除了发出一阵微弱呼吸随后转过脸去磨蹭汉尼拔脖颈外,不再具备反抗的心理能力。

  在汉尼拔的胸膛中央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认为这与威尔的呼吸在他皮肤上缓慢呼出下落的样子有关,与威尔的胡须在肩弯处摩擦的样子有关。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或定义这种感情——一种比他通常对威尔爱意的暴力火焰更为温柔、柔软的事物,一种几乎充满保护欲的事物。倒不是说威尔需要保护,汉尼拔会以他之名烧尽这世界,而威尔会帮助他的。

  他将对方抱到楼上的床上。等他们到那儿的时候,威尔已经快要睡着了,他的眼睛在眼皮下快速运动着,仿佛已经深陷梦境。汉尼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亲爱的。”他呼吸着,而听到这个词的威尔发出一声叹息。汉尼拔说不准他是睡着了,还是正经历着幻觉,抑或还醒着,只不过太过昏沉没法回应更多或是睁开眼睛。无论如何他继续说道,用手指轻抚威尔毫无反应、不尚修饰的精致面庞。“你是移动我的那股力量。你是我唯一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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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海鸥的叫声、大海的气息透过敞开的窗户进入了房间。威尔在搅成一团的凌乱床单下扭动着。他的梦境快速且黑暗,双脚赤裸着不断奔跑,越过扭曲树根,穿过茂密树林,而随着他飘向清明,他放走了它们。毕竟,在现实世界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比如说,汉尼拔。

  汉尼拔,目前正不见踪影。威尔皱起眉头,眼睛不假思索朝浴室门口瞟了一眼,在那儿有一道细细光带和花洒水流的声音,帮助他确认了汉尼拔的方位。威尔用手肘撑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眨着眼睛。他张大了嘴打着哈欠,但他强迫自己起身。随着他穿上衣服,半梦半醒,朝楼梯和前门走去,他的身体被一股轻盈的、嗡鸣着的能量所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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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汉尼拔踏出房门时,空气感觉如同一条潮湿的毯子。他默默感慨在这里自己的头发可能永远不会干透,随后便叹息一声,随那遗憾去了。威尔正在把一根木桩敲进地里,靠近他们前一晚垒的石堆。地面上已经立起了三根类似的木桩,还有一小堆等待着它们的命运。

  “早上好,威尔。”汉尼拔说,站在离威尔修建围栏几英尺远的地方。“我看你今天充满了利他主义的能量啊。”

  威尔粗声大笑起来,给了木桩最后一锤子。他从木堆中又挑了一根,从第一根木桩的位置走了四步,然后把新的那根放在脚右侧。“我小时候看了一部关于海龟的纪录片。”他说,举起了锤子。“母海龟产下卵,然后游走,而当宝宝们出生后,它们会试图跟随,但大概一千只中只有一只能活到成年。鸟类和其他掠食者在它们孵化的那一刻就盯上了它们。”

  汉尼拔闷哼一声。“你与海龟建立认同感,是因为你被母亲抛弃了。”他暗示道,而当威尔对他露出那副一贯的惊恐神情、难以置信汉尼拔会随意说出如此具有假定性的话语时,他笑了笑。“你已经与掠食者竞争过了,证明了自己是千里挑一的。”不止千里挑一,他想,是独一无二。

  “我又不是小海龟。”威尔冷冷地告诉他。他裸露的胸膛中央有一颗汗水滴落。

  “母亲抛弃孩子的情况比父亲要少见。”汉尼拔思索道,而威尔摇了摇头,继续敲打。“但也算不上闻所未闻。我想知道,你的父性本能有多少是从对父亲的观察中学来的,又有多少是对你从未见过的事物的反应。”

  “我不是什么悲惨的孤儿,汉尼拔。”威尔说道,呼吸因运动和炎热而有些粗重。“我和一个家长也相处的很好。”

  “而那个家长总是漂泊辗转。”汉尼拔补充道,他勾起了多年前一场谈话的陈旧回忆,有关威尔神秘童年的细节。汉尼拔当然早已调查过他,深入了解过他与新奥尔良警察局的历史,但威尔在整个成年早期和青春期都一直保持着低调。他似乎只是在25岁时突然出现,而汉尼拔也无法追溯到更早的历史了。在他们的会谈中,在晚餐时,他再一次没能套出这个男人的完整履历。

  威尔耸耸肩,这个动作几乎消失在他手臂挥动锤子的动作中。汉尼拔决定改变策略;有时突然的转变谈话方向,会有让威尔突然不受控制地坦诚相待的效果。“你之前说,你以前和男人有过一些性经验。”他说,威尔手中的锤子与木桩在他的注视下擦肩而过。

  “我没有——”

  “只是一个吻?”汉尼拔提醒他,他的嘴角向上弯起。威尔脸色通红,继续准备下一根柱子,他背对汉尼拔量着步子。汉尼拔等到他把身体微微向后倾斜,才再次开口。“你说你那时年轻;有多年轻?”

  问有关威尔的直白问题总是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仿佛威尔忍不住要回答一样。“十五。”他说。“快十六岁。”

  “那是你的第一次?”

  威尔点点头,锤子挥舞着与木桩砰的一声撞在一起。“我们两个都是。”

  汉尼拔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权衡着接下来该问哪个问题。“你没觉得享受吗?”

  威尔大笑起来,苦涩的声音以金属撞击木头的噪声收尾。“哦,我非常享受。”他答道,在两次敲击之间。“当时看来我们俩都是如此。”

  “那为什么只有一个吻?”汉尼拔问道,威尔皱起了眉头。“你又搬家了吗?你父亲的工作带着你去了别处?”

  威尔摇摇头。“那时候——那时候我们在路易斯安那州,”他说,“在密西西比沿岸的一个小镇上。这是我们在一个地方停留最久的一次。”

  “多久?”汉尼拔问道。

  “差不多两年。”威尔说。“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我十四岁,刚上完八年级。那一年我已经读过三所学校了。我们在那个镇子上一直待到九年级和十年级的大部分时间。那是我唯一一次在一所学校里读完一个年级。”

  汉尼拔片刻间思索着威尔是多么的了不起,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吸收到像样的教育,还能出人头地,一路到FBI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教师和学者。“你在学校遇见他的?”

  威尔点头。他举起最后一根木桩,数了四步,把它放在最后一根木桩和汉尼拔到来时已经在那里的木桩之间等距离的地方。一圈完美的木桩在他周围展开。“我上学第一天。”他笑着说。“我们一起被送到了校长办公室。”汉尼拔扬起眉毛,等待着。“其他一些男生正欺负一只流浪狗……”

  汉尼拔不需他把情景描述完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俩阻止了他们。”他说,而威尔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我们就形影不离了。”威尔说。“杰里米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没人找他的茬。但他没有任何真正的朋友,也没有任何能在放学后或周末和他一起玩的人,直到我们遇到了彼此。很显然,我也没有过,于是那个夏天我们如胶似漆。”威尔停顿了一会儿,敲了几下锤子,当他再次站直身子时,他沉重地喘着气。他用前臂的后侧擦过眉毛,胸口和手臂上闪烁着汗水的光泽。

  “我爸帮他爸做了些活儿,”威尔说道,“帮他修理他船的发动机。他们相处的挺好。我觉得杰里米的父母把我爸看作是一个心地善良但能力不足的父亲,并试图尽可能把我置于他们的羽翼下。我记得我爸在河上游工作的时候,我和他们住了好几个星期,这样我就能继续上学了。”威尔吞咽着。“我想,实际上,我们也许有那么几次算得上是无家可归,我爸大概一直和工作上的朋友住在一起,直到他凑够钱能在六号汽车旅馆住一个星期。

  “尽管如此,他们从来没有让我感到过羞耻,”他说,“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什么不如他们的人。也许他们只是感激他们的儿子有了个好朋友。我们会坐他爸爸的船出去,而他爸爸会教我们如何驾船航行。我们会一起熬夜,坐在后廊上谈论所有那些我们终有一天要做的事。他想成为一名宇航员。”威尔笑了。

  “而你打算成为一名警察?”汉尼拔问道。

  威尔朝棚屋走去。他半途停了下来,从沙子中取出一瓶水。“是啊。”他喝了一口后说道。“我总是觉得我需要补足那些没人知道我一直考虑着的事。梦想着的。”

  当他转身走向小屋时,威尔的眼神闪烁了一瞬,汉尼拔迫使自己不要因威尔在最轻微的压力下就如此轻易地敞开心扉而笑容扩大。“你有没有告诉过杰里米你的梦想?”

  “我只是告诉他我想成为一个好人。”威尔说道。他消失在棚屋的黑暗门口,半分钟后又重新出现,胳膊上挂满了铁丝网。

  汉尼拔退后一步,看着威尔在一对木桩间解开铁丝,将它分别绕在柱子上,然后绕圈依次把铁丝系在木桩上。“十五岁的时候你吻了他,”汉尼拔说,“一年之后依然如此。还是他吻了你?”

  威尔的脸在湿漉漉的卷发下泛起了潮红。“那是一个双方一致同意的尝试。”他低声说道。“十年级开始前的那周,我们说服了他的父母,在他们离开镇子拜访朋友的那个周末,会帮他们尽职尽责做好家务。那之后,我们第一次痛快地喝了五分之一瓶的威士忌,那是杰里米一个月前从一个比我们高一级的女孩那儿得到的生日礼物,她觉得他很可爱。”

  汉尼拔看着威尔脸上洋溢的笑容,温和而轻快。他缠完了最后一段铁丝,做好了围栏。“我们两人喝了大半瓶酒,坐在他家后廊上,每喝完一口再喝一口可乐。第二天早上我们宿醉得太厉害了,直到下午两点才起床。

  “通常,我们睡在他的卧室里。他有一对单人床,所以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床。但他父母房间里有一台电视机,由于他们不在镇里,我们决定共用他们的大床,这样我们就可以看电视了。当我们两点醒来的时候,我们所做的就只是起床小便,给自己倒点水,然后再爬回床上看电视。”

  汉尼拔尽可能生动地想象着一个身材瘦长、天真无邪的少年威尔。“你们看了什么?”他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威尔反驳道。“我怀疑你这辈子有没有看过电视节目。”

  听到威尔粗暴的语气,汉尼拔没法阻止自己脸上洋溢的微笑。“因为这会帮助你在记忆中立足,回想起尽可能多的细节。”

  “我不记得了,”威尔说,“一些糟糕情景喜剧的重播吧,大部分时候我还没怎么睡醒。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播的是当地新闻,”他说,“我当时头靠在杰里米的肩膀上,他的胳膊搂着我。”威尔吞了吞口水。“我们俩在同一刻清醒了过来,算是吧,然后就,就愣住了。我不认为在那之前我有想过把他当作某种比朋友更进一步的人。我一直没有过暗恋的想法。但突然之间,我好像除了很想吻他之外,什么都想不到了。我看得出来他也有这种感觉。

  “我们不太算是预先讨论过这个,”威尔说,“但我们之间的气氛明显地转变了;我们都知道在那一刻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他把手放在我的脸上。”威尔用手捧住自己的脸颊,而汉尼拔的血液中掺入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嫉妒情绪。

  “那么,为什么只有一次呢?”他问道,一想到有别人触碰过威尔,他强忍着声音中的不悦。

  威尔叹了口气。“因为吧,我们都还很宿醉未醒,所以我们在笨拙地亲了一两分钟后又睡着了。”他说。“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楼下点着披萨,我觉得我们只是太害羞了,那晚就没提起这事。所以我们只是吃着披萨,看着《我娶了个连环杀手》[2]睡过去了。”

  汉尼拔眉毛一扬。“这是部电影?”

  威尔对着他大笑,而那声音实在是令人愉悦。“是啊,”他说,“经典喜剧片。”

  汉尼拔回以微笑。“回忆细节很好。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威尔耸耸肩。“他的父母回家了,几天之后,我爸也从他在城外一直追求着的什么工作机会那儿回来了,然后我们搬进了一间公寓,住了四个月。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爸爸和我有了自己的地方,而我和杰里米也没有谈论起发生过的事,但我们所有的时间都和对方度过,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能量火星四溅。”他叹了口气,用手向后梳了下头。“我那时很开心。”他说,他的嗓音中带着痛苦。

  “出了什么问题?”

  “开学了。”威尔说。“我们一回到其他孩子身边,就仿佛魔咒打破了一样。就像他想起了除我们俩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那些如果知道了就会评判我们的人,那些会让我们的生活变成人间地狱的人。我们没有谈论过这件事,再也没有。九月中旬的一天,我放学后去了他家,然后他父母告诉我他出去约会了。”

  “和你那个威士忌赞助商?”汉尼拔问道,博得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不是,”威尔说,“是和几何课上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个漂亮女孩。他们开始约会。有时候只有他们两人,更多的时候是我们三个。一开始他们还试图撮合我和她的一个朋友。”威尔说道,想到这段回忆不禁苦笑起来。“那段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你和他当面对质过吗?”

  “当然没有。”威尔说。“只是有他这样的朋友,就让我感觉幸运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朋友。他会想要更多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我很容易接受当时只是出了些差错。但……这很伤人。当他们一起出去却没带上我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待着,跟自己辩论我是否希望我们从未接过吻,这样我也就不会开始想要他,还是说爱过然后失去会更好。”

  汉尼拔静静凝视了威尔一会儿。阳光像光环一般在他头发上闪烁,洒落在他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我想杀了他。”汉尼拔终于说道,嗓音流畅。

  “因为他背叛了我?”威尔问道,轻轻大笑起来。

  “因为他亲了你。”汉尼拔说,而威尔吸了口气,那阵小小声响让他的神经散发出暖融融的光。

  “你不能简单粗暴地杀死每一个碰过我的人。”威尔反对道,哭笑不得。仿佛汉尼拔是在开玩笑。

  “我不能吗?”他扬起一边眉毛。“你打算如何选择我们的受害者?他们不会像上一个那样轻易落到我们手里的。”

  威尔皱起眉头,他的眉毛皱成了一条线,汉尼拔不得不努力让自己不要伸手抚平。他选择在威尔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现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他想。威尔刚刚收养了他最新的流浪动物,而海龟需要几个月时间才能孵化。他们暂时哪儿也去不了了。

  [1] 标题注,非洲长尾大蚕蛾(Argema mimosae),又称非洲月亮蛾。

  [2] So I Married an Axe Murderer,又名《蜜月危险期》,1993年美国电影。

  Notes:

  作者尾注:很抱歉有任何拼写错误,并且抱歉我花了更久来回复评论。谢谢你的阅读!

  *译者:宣布一下我有了一位beta集美!@00se_rein 在这章贡献出了非常大的帮助,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