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路西法的手落在那衔尾的蛇身上。
于此一瞬间,那衔尾的蛇同样睁开了眼。
蛇类的竖瞳中闪现过冰冷且无机质的光芒,两双相同而又不同的眸隔着时光和岁月相望。
过去与未来,属于路西法和路西菲尔的意识在这混乱的时空当中交汇。
唇角笑意一点点扬起,全身裸裎分明尚且还维持着那同造物主相交模样及姿势的路西法无声的唤那蛇的名。
“路西菲尔。”
然后在下一瞬间,好似有平平如镜的水面被打破,于虚空当中荡开层层涟漪,所有的画面与景象被模糊、被虚化。被破碎成万万千千,如同无数的镜面和水滴一般呈现在那蛇的眼前。
在那每一片镜面与水滴中,之所倒映的,皆是路西法的眸。
如同夜一般深沉的、流淌着恶意之讥诮的眸。
似是在嘲弄、在诉说、在无尽的时光及岁月里,一点点走向终末。
于是自觉或不自觉的,蛇放开了那咬住的尾,开始显露出身形。
有暗色在那蓝眸中流淌。
四目相对,这本应当位于不同阶段的、无有任何交汇的造物对着彼此伸出了手。
只是在下一瞬间,便在路西菲尔及路西法的手将要相碰触之时,有叹息在这虚空之中、在这混乱的时间线上响起。
被路西法压在身下的、被那彼岸花的花枝所束缚的神明睁开了双眼。
这无尽深渊之下的、冥河之侧的夜空中再度下了一场雨。
一场经由灼灼的彼岸花花瓣所汇聚和形成的花雨。
有混乱和疯狂在主的眼中蔓延。
“我后悔了,路西。”
自有永有的神明如是言,而后在下一瞬间,将手按在了路西法那劲瘦的、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之上。
伴随着主话音落下的,是路西法的腰肢被神明压下,有属于主的光辉与恩泽破开那应许之地,达到前所未有的、未曾被深入过的地界。
原罪之傲慢的主君扬起了那优雅细长的脖颈,如同垂死的天鹅一般将圆润且修剪良好的指甲陷入到神明的肉里。
精巧的喉结滚落有破碎的、舒·爽且愉悦的乐章于那无声处奏响,而后在下一刻间,神明的指尖堵进的这造物的唇。
缓慢且坚定的、似乎是极温柔又似乎是极漫不经心一般,主的指尖在这造物的口腔中搅动。有彼岸花的花枝随着主的心意而动,轻而易举的被神明所掌控,而后蔓延上路西法的身躯。
明珠蒙上尘土高高在上的神明于那一瞬间走下神坛,被沾染上属于世俗之欲与念。而后在那某一瞬间,神明对着路西菲尔望过来一眼。
有无尽的混乱和疯狂相滋生的、恍若疯魔的一眼。
在那眼中,路西菲尔看到了自己的影。
金发蓝眸,如同皎皎明月一般不染纤尘,却又似乎是被染上那不同的,似乎是有蛇尾自那白袍之下探出的影。
脚下不自觉地试图后退,只是传到路西菲尔耳中的,却分明是那蛇尾摩擦过地面,沙沙的声响。
有属于兽类的欲与念,那似乎是可以被称之为造物之本能的悸动在路西菲尔身上升起,无尽迷乱的、属于过去属于未来的场景及画面呈现在路西菲尔的眼前。
是主有意或无意的撩拨以及诱导,是存在于未来的、叫这造物之所窥探到的脸红心跳。
白色的蛇尾于那地面间无意识的摩擦,有那么一瞬间,路西菲尔的蓝眸彻底转变为蛇类竖瞳的模样整个天使都似乎陷入到烦躁。
无以言说的烦躁。
路西法的手遮蔽了神明的瞳。
光洁的背部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蝶一般,有黑色的发丝自那莹白如玉、如雪、如同上好丝绸的皮肉间滑落。那似乎陷入到情/欲深渊与浪潮中的路西法同样对着路西菲尔再度望过来一眼。
带着凉意的、分明是极清醒与极理智的一眼。
然后在下一瞬间,路西法被神明压在了身下。而于路西菲尔的眼前,有手遮蔽了他的目光。
熟悉且陌生的气息将这造物包裹和席卷,有谁由后往前将这造物揽入到怀中。
于是那一瞬间天与地与这世间的所有尽皆褪去颜色,原本相交的时间线在这一瞬间走向各自本应有的轨道向着原有的方向而前行。
同样璀璨的金眸相望,存在于过去和未来的造物主在目光短暂的交汇之后而后各自将眼错开,然后在下一瞬间,神明同路西菲尔回到了原本所应有的时间线上。
主的指尖移开,紧随而至的,是这造物带着热意的身躯以及那似乎无所适从的、却又于不知不觉里攀上了神明腿脚间的蛇尾。
“雅赫维。”
路西菲尔开口唤这造物主的名,原本清冷恍若金玉相扣的嗓音之中,似是带上了淡淡的急切以及那莫名的哑。
“你会爱我,不会抛弃我,对吗?”
分明是并不知晓爱恨以及风月的造物问,蓝眸之中仿佛有万千星光于此汇聚,又仿佛是跃动着那星星点点的、将要燎原的大火。于是神明捧起了这造物的脸,将吻落在了路西菲尔的眉心。
“你是我的,路西。”
主带着笑意如是言,以指腹在路西菲尔那脸部的皮肉间摩挲和游离,而后贴近了这造物的面,将唇凑在了路西菲尔的耳边。
“你既如此聪慧,当知晓,主对你的意,并不会因这世间的任何而被改变。”
可属于主的意,分明是不可被揣度。
脑海中分明是下意识的想要做出辩驳,只是恰如同那将一切所舍弃,惨烈且决绝的想要同神明做出切割的、属于这造物的未来一般,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很多事情一旦叫这造物所认定,那么便不可被更改。
主或许擅长于欺骗与愚弄,但自始至终,擅长于欺骗与愚弄的从来便不仅仅是神明。
有讯息叫路西菲尔下意识的所忽略、所掩埋,所自然而然的、自行将其所斩断。
于神明的目光里,路西菲尔主动贴近了主,寻求那份垂怜、舒爽和愉悦。
“帮我,雅赫维。”
这经由主之所捧起的、一点点纵容出来的造物如是言,将手落在了神明的手腕上,而后牵引着神明的手,一点点移动、落在了被衣料之所遮掩的、冰冰凉凉的鳞片间。
路西菲尔的目光静静望向神明,只是于那目中,虚假的信仰及虔诚之外,分明带着冷漠及试探。
但——
“你发情了呢,路西菲尔。”
薄唇之中勾起笑意,神明冷静且平淡的陈述过事实,以指尖落在那被衣料所遮掩的鳞片间。
路西菲尔的眸在一瞬间瞪大,整个面容及眉眼,呈现出茫然与空白。
属于兽类的本能似乎仍在这造物的血肉间奔涌和冲撞,干扰着路西菲尔的思维。只是这本应当矜持守礼的炽天使长却无意去辩驳那种种,只是于脑海中恍恍惚惚的回荡过神明的话语。
属于主的、柔软如月华一般的银发落在了路西菲尔的耳侧及肩头,有风吹起,那发丝拂动过这造物的面。恰如同白鸟掠过水面一般,带起点点的涟漪。
下一刻,主含笑的嗓音落在了路西菲尔的心湖。
“不过没关系,我会爱你,救赎你......教你。”
身形于那一瞬间僵硬蛇尾绷直,属于主的手,落在了那被衣料和鳞片所遮掩的位置。
“您、不,这是不应该的。”
路西菲尔摇头,属于这造物的手再度落在了神明的手腕上,那似乎是被水汽所侵染的蓝眸中,分明带着不安和挣扎。
但,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不应该呢?
那些之所以为规则、为秩序的东西,本就是经由这至高的主、这神明之所制定,因造物主对这世间的维系而形成。
神明并不因此而被定义,不需要亦无需去遵守,那些所谓约定俗成的东西。
遑论这世间既然有着那欲与念的存在,便代表神明对此,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喜、厌倦和排斥。
更不必说,属于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牵连早已经被埋下,而这造物之种种对于神明而言,似乎从来都是可喜的、是可悦的,是完全依照着主的心意和意愿而创造,是不可以被复制的奇迹。
寂静的空间里似是有什么在沙沙作响,属于神明的、淡金色的蛇尾自那长袍之下探出,无声无息间一点点缠绕上那银白色的蛇尾。神明反握住了这造物的手,以指腹在那造物的指骨间摩挲和游离。
“那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应该呢?”
神明的目中带着隐隐的疯狂和玩味,有什么未知的、陌生且熟悉的东西一点点贴近了路西菲尔。如同藤蔓及海水一般无所不在,席卷上这造物的感官,想要将其而拉下,在那浪潮中沉沦。
那隐藏在暗中的、伪装良好的捕食者终是编织出了陷阱显露出獠牙,推动着猎物一点点的向着那深渊中行进。
于是路西菲尔无言。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在这至高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之中,只有这造物主,方才是唯一的真实。
自然,有且仅有那神明的意,方才是应该。
属于神明的祭品被摆放上了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