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阳将他扶回房间躺下，帮他脱掉鞋子，拿毛巾给他擦拭了脸和脖子。
方默寒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姜宇阳看着他蹙在一起的眉头，忍不住抬手想将它们抚平。
方默寒蹙了蹙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不敢看他哭的样子，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哄他，又会控制不住地伤害他。
他怕面对他。
可他又怕自己不回来，他一晚上都不睡。
他只能装醉。
姜宇阳蹲在那里看着他发了好一会呆，忍不住在他身边躺下，从后面拥住他，紧紧的拥着他。
之前方默寒都不喝酒抽烟了。
如今两晚上又是抽烟，又是喝得醉醺醺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
姜宇阳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只想着等他明天酒醒了一定要问出来。
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了方默寒的身影。
他又丢下他走了。
姜宇阳咬了咬唇，给顾泽打电话。
顾泽还在睡觉，摸到手机微微眯了眯眼，接通。
一接通，就听到姜宇阳带着几分难过的声音，“阿泽…”
他的睡意顿时全无，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能不能找人帮我查一下方默寒现在在哪？”
顾泽瞬间怒了：“他夜不归宿？”
“不是，他这两天早出晚归，也不跟我说，我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好，你等我消息。”
顾泽立刻将电话打给父亲的助理，然后起床。
才早上六点多，平时这个时候他还在睡大觉，他穿好衣服出来，肖然已经起来了。
顾泽愣了下。
肖然打着哈欠也愣了下，“你昨天没说你要起来这么早，早餐还没有做…”
“今天不用准备我的早餐…”顾泽刷牙洗脸，收拾好从家里出来，接到了父亲助理的回电。
拿到地址，他立刻将电话打给了姜宇阳，“他好像在公司，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公司？
去公司为什么不带着他？
姜宇阳紧了下手机，“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姜宇阳挂了电话就开车去公司，而他的车前脚从家里出来，后脚，就有一辆车跟了上去，见她开进了公司停车场，他将电话打给了方默寒，“方总，小少爷从家里出来，到了公司，我还要跟着他吗？”
到公司了？
来找他？
方默寒拿着手机的手紧了下，站了起来，“不管他去哪里，你都要跟着，确保他的安全。”
姜宇阳坐电梯上去。
方默寒走楼梯下来，坐进车里，靠在椅背上缓了下神，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他不知道要去哪。
以前除了公司就是家，后来姜宇阳带他去很多很多的地方，让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生活，如今离开他，他好像没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可是看着他，他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赵虎对他说的那些话。
“你爸妈是姜志刚设计害死的！我以为你知道真相，为了给他们报仇所以夺回了公司，没想到，你跟害死他们的仇人儿子在一起。”
他不相信。
不相信当初在他最无助时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恩人，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
可赵虎拿出一个视频还有一个录音。
视频里，是两人对车做手脚的视频，录音里，是他们说是姜志刚让他们在车上做手脚的。
赵虎也不像撒谎，他还知道那天是他生日，“他们出车祸的那辆车是姜志刚的，出事那天，是你的生日，你父母着急回去给你过生日，可是姜志刚硬是拖着你爸开会到很晚，最后赶不上回家的车，又主动提出将车借给你父亲…”
“你父亲出事后，我查到事发前有人给车子动了手脚，我找到他们，得知是姜志刚让他们对车子动手脚，想找他们做人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当初你父亲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跟着他干，他口头承诺等公司好起来会给你父亲股份，没想到公司越来越好了，他不想给了，就选择了除掉你父母…”
“你现在跟他儿子在一起，你父母要是泉下有知…”
他第一时间找人去查，可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只能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人。
越想方默寒心情越烦燥，车子开得越快。
这边。
姜宇阳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方默寒的身影，空气中还有未消散的烟味。
他走过去。
就看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很多烟头。
他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方默寒不接。
他又找到停车场。
刚刚上来的时候，他还看到他的车在停车场。
可是这会，他的车已经不在了。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
方默寒不是忙，他可能是在躲他。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躲着他，宁愿到公司呆着也不愿在家？
鼻子泛酸，他忍不住给他发信息。
［你之前说过的话是不是都忘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想分手？］
［只要你说是，我立刻答应你，绝对不再纠缠。］
发着发着。
他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他恍若未觉，继续给他发信息，［你想好了再说，当初我说过，只要你放开我的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发出去。
一张纸巾递到了他面前。
他抬头，就看到顾泽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他瞬间更有些绷不住了，但又觉得太丢脸，强忍住，“你怎么来了？”
“你们吵架了？”顾泽来的时候，看到方默寒的车子出去，而姜宇阳的车子在停车场。
他就在车里等着他下来。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哭。
他以前在方默寒面前那么肆意张扬，傲慢嚣张的一个人。
如今因为他，又变得这般…
他捏了捏拳头，“我去找他算账！”
姜宇阳伸手拉住他，擦了擦眼，“不是吵架…我饿了，去吃早餐吧…”
顾泽看他情绪不好，也没再多问，“你别开车了，坐我的车…”
姜宇阳也没多说，坐进他的车里。
一直到早餐店，他也没有收到方默寒的回复。
他也没什么胃口。
随便吃了点，也不想一个人在家，就跟着顾泽去了他家。
一进门，看到肖然正在阳台晾衣服，他才想起顾泽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他脚步顿了下来：“我在这会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打扰什么，这个家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打扰…”顾泽将他拽了进来。
肖然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顾泽带着姜宇阳回来了，亲手去冰箱给他拿饮料，拿零食。
平时在家跟瘫了一样，喝个水都让他拿，在姜宇阳跟前倒是勤快。
顾泽看他一眼，将饮料递给姜宇阳，“你先坐会…”
姜宇阳接过饮料，在沙发上坐下来。
顾泽转身去了阳台，“你一会说话注意点，他一直以为我们在处对象，你别露出破绽。”
肖然看他一眼，“顾少爷，我是保姆，不是演员。”
“1万，一天一万。”
一天一万！
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的区别还真是大，哪怕人家恋爱了，都还害怕人家知道了他的心意有负担。
有钱不赚王八蛋。
肖然答应了下来，“你先把钱转给我。”
顾泽咬了下牙，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赖过你账？”
顾泽将钱转给了他，就回客厅了，看到姜宇阳低头看着手机，忍不住开口道：“要不要打游戏？”
方默寒还是没有给他信息。
听到顾泽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向肖然，“等肖然忙完了我们一起打…”
顾泽看向肖然。
肖然收了钱，十分配合地道：“我不爱打游戏，你们打，我一会去买菜，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要水煮鱼，红烧肉…”顾泽习以为常地点了自己想吃的，然后看向姜宇阳，“你想吃什么，就跟他说，他什么菜都会做。”
姜宇阳就在顾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在方默寒面前就是这样，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可肖然是他男朋友，他可不好意思点，“我都可以…”
肖然看看姜宇阳，看一眼顾泽：“那我就看着买了？”
“嗯，赶紧去吧…”顾泽说完打开游戏就招呼姜宇阳快点。
“一会你要是想到什么想吃的，就跟他说，让他发信息给我…”肖然走前，还特意跟姜宇阳打了个招呼，尽显待客的热情。
他是顾泽朋友。
他这算是给足了顾泽面子。
姜宇阳看他们感情好，替顾泽高兴。
中午肖然做饭的时候，姜宇阳看一眼顾泽，“你不去帮忙？”
“我又不会做，帮什么忙？”
姜宇阳：……
之前每个周末，他出去约会，都会拍照发朋友圈，顾泽每次都给他点赞，然后他就将到过的好地方分享给他，让他带着肖然去。
可是顾泽从来都不去，说懒得出门。
看着他这一点都不懂情趣的样子，他都觉得他上辈子拯救了苍生，这辈子才会这么好命找到一个这么贤惠又好脾气的对象。
肖然做了一桌子菜，有十几道菜，姜宇阳看到都愣了，“怎么做这么多菜…”
肖然有着腼腆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多做了几个，心想着多做几个，总有一个你爱吃的…”
姜宇阳本来还顾虑自己打扰了他们二人世界，没想到人家这么热情的招待他，“你的手艺我又不是没吃过，你下次别这样了，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太辛苦了…”
“不辛苦，我喜欢做饭，你喜欢吃以后就常来…”
姜宇阳常来。
来一次他挣一万，挣满还顾泽的钱，他就可以回去了，再也不用在这给顾泽当保姆了。
肖然就忍不住对他热情一些。
姜宇阳看了眼顾泽，男朋友做了一桌子菜，他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只顾吃。
他服了。
吃完饭，肖然去收拾，顾泽就躺到了沙发上，姜宇阳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不去帮忙？”
“不用，他一个人就可以。”顾泽靠在沙发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偏偏他这个样子，肖然还对他那么好，在他兄弟面前给足了他面子。
姜宇阳无话可说。
毕竟他的感情都出了问题。
顾泽看着他问：“下午要不要出去逛逛？”
“你们两个去吧…”方默寒还没有回他信息，姜宇阳没心情，也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我回去了…”
顾泽看他一眼，站了起来，“那我送你…”
“不用，你还是去帮他洗碗吧…”姜宇阳看向厨房的肖然，跟他打招呼，“肖然，我走了，以后顾泽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肖然连忙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了出来，“有空记得常来…”
肖然一路将他送到门口，还重复了句，“以后常来玩…”
跟在他后面的顾泽看着他一脸殷勤的样子，蹙了蹙眉，看到姜宇阳身影消失，抬手，修长的手指勾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提了回来，脚关上门，“我才是你的债主，我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
肖然又瘦又小。
顾泽拎着他就像拎着小鸡仔一样。
肖然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的脸，忍不住道：“我对你太殷勤，怕你会误会我勾引你…”
四目相对了片刻。
顾泽松开了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那你试试，看看我会不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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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宇阳回到家，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拿出零食，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可是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去周年庆的时候，他们感情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开始躲他了？
从爱到不爱，真的会这么快吗？
还是有人威胁他，让他跟自己分手？
越想，心里越乱。
他控制不住地一次次看手机，一次次看门口。
电视换了一个又一个台，一个能看进去的都没有。
平时喜欢吃的零食到了嘴里也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在家望眼欲穿了一天，天黑了都没有等到方默寒的回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姜宇阳绷不住了。
他去了酒吧，让调酒师给了调了各种各样的酒，摆满了面前的桌子，然后打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方默寒，［我今晚不回去了。］
方默寒最清楚姜宇阳喝醉酒后的样子，本来就煎熬痛苦了一天，他也在借酒浇愁，看到他发的照片，他紧了下喉咙，扔了酒瓶子，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