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郊外的树林算不上好的谈话地点, 尤其在妖怪手里刚截走了它们的猎物后。

  才闲谈几句话的时间,他们被妖怪包围了。

  各种奇形怪状的妖怪虎视眈眈,视线击中在烛台切光忠抱着的昏迷不醒的少女身上。

  “带回去, 带回去。”

  “将那灵力诱人的少女奉给吾主。”

  在察觉到异样的时候, 刀剑男士们就已经握刀围着自家审神者警戒四面八方出现的敌人。

  “纠缠不清的家伙,还不死心。”太阴跺了跺脚,重逢被打扰让她很恼火。

  亚伦微微挑眉, 浓郁的妖气给他带来了些许不适:“真是什么东西都冒出来了。”

  不远处火光拔地而起,硬是在妖怪的包围圈中撕出一道口子。

  “彰子!!”穿着红色狩衣的少年草丛中冲出来, 看到一行人的时候楞了楞:“冕下?你怎么在这里?”

  “咦?我给你放的纸鹤没收到吗?”他应该收到了才是, 纸鹤不会迷路中途也没被人截走。亚伦小小的疑惑道。

  “啊, 我以为是别人放的还没看,彰子她没事吧?”在来的途中安倍昌浩确实收到了一只千纸鹤,不过会这个术式并会给他送信的,除了他家爷爷也就麻叶童子了。

  他急着救人并没有马上打开千纸鹤看里头内容,没想到这次放纸鹤的人是回到高天原的冕下。

  “没事, 只是昏过去而已。这么着急,难道是你喜欢的女孩子?”这种看起来非常不妙的情况下,亚伦还不忘逗许久不见的小伙伴。

  “才不是这样!你别乱说!”安倍昌浩立刻就否定了。

  这反应老傲娇了, 亚伦笑眯眯的显然没把他的否定当真:“就当是这样吧, 不过看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好好学习阴阳术吗?”

  “当然有, 我已经元服成年在阴阳寮任职了!”虽然还是没能比过麻叶童子, 安倍昌浩没能忍住炸毛。

  “喂, 昌浩,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这些家伙不要命地涌来烧都烧不完。”红发金眸带着金箍的青年操纵火焰不断逼退涌上来的妖怪们。

  “说得也是, 没完没了的阻挠我们重聚,就让他们……看来不用我出手了。”话说到一般,金发神子突然话锋忽转。

  “不过是些弱小的杂鱼,自然无需冕下亲自动手。”

  雌雄莫辨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闻声望去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桔梗印散发出点点荧光,顿时妖怪的悲鸣此起彼伏,不过数秒的时间妖怪们便被尽数拔除。

  与此同时一身洁白狩衣的少年轻盈落地。

  “您能痊愈比什么都重要,这真是太好了。”那些猪狗不如的家伙都能活得好好的,没理由像冕下这样崇高的存在却要消失的道理。麻叶童子眼底是真心的喜悦,当初送他回去果然是正确的。

  不同之前扎着可爱的双发髻,如今的麻叶童子长发绾起,耳朵还带着红色的勾玉形状的耳环,手里拿着亚伦赠予的红骨扇。

  “多管闲事,这点妖怪我马上就能干掉!”每回每回都是这样,安倍昌浩炸得更厉害了。

  “然后让你磨磨蹭蹭消灭到天亮么?先不说你的心上人,总不能让冕下陪着你们在这荒凉的野外过夜。”麻叶童子微微眯起眼睛,朝长谷部的方向撇了一眼。

  虽然痊愈,冕下的身体却变得更加虚弱么。

  “你这家伙……”性格太讨厌了!安倍昌浩被堵得一阵语塞。

  “冕下不介意的话,请到我的府邸下榻。”麻叶童子同样也察觉到亚伦不再像从前那般灵力澎湃地溢散开来,只不过他已经自行将原因归结到他身体虚弱的关系。

  虚弱到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意任由那清冽强大的灵力四处溢散开来。

  剧毒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就麻烦你啦,不过得先把那个女孩子悄悄送回去才行。”在这个时代,和妖怪扯上关系的女孩子,即便是贵族也可能会被厌弃。亚伦顺势接受了麻叶童子的提议。

  “不用担心,我的宅邸离藤原道长的府邸不远。”

  麻叶童子红骨扇随手一扬,一辆巨大又宽敞的胧车疾驰而来,缓缓停在亚伦面前。

  随后麻叶童子还亲自为他撩起胧车的竹帘。

  “冕下,请上车。”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你们。”要保护的人没事安倍昌浩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没忘另一位圭子公主的问题还没解决,这也是彰子的愿望。

  “你这幅样子太勉强了。”亚伦没有问是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狼狈的他去处理,而是转头对自家刀剑男士说道,“白山,麻烦你帮他治疗一下。”

  “是,收到指令。”白山吉光遵从自家审神者的命令,剑尖指向那位狩衣多处破裂身上伤口不少的少年。

  安倍昌浩倒不觉得对方是要攻击自己,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长相俊美的家伙负责护卫亚伦的武士。

  但很快他就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传来一阵暖意,痛楚很快散去,伤口都被治好了。

  后知后觉的他才注意到,这些俊美的‘武士’并不是人类。

  “谢谢。”也许是像爷爷的十二神将那样的存在,安倍昌浩记得神将中也有会治疗的存在。既然是冕下的麾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存在。

  太阴没有上车,也跟着安倍昌浩一起走了。

  除了抱着女孩子的烛台切光忠跟随亚伦和麻叶童子到胧车内,其余的刀剑男士分别在车头和车尾守卫,短刀之一的博多则在车顶负责侦查。

  不过途中并没有再出现什么不速之客,刀剑男士们倒是在高空中欣赏一番夜里的平安京,以及星罗棋布弯月高照的夜空。

  “冕下离开大约有大半年的时间,原本的左大臣已下台,如今的左大臣是右大臣晋升上来的,权势如日中天。昌浩那小子的这位心上人便是他的女儿,不过他大概要失恋了,这位公主即将入宫……”麻叶童子贴心地开始给亚伦述说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平安京发生的事情。

  大到重要官员的任免,小到安倍昌浩用小纸人逗心上人高兴这样的事情的都一一跟他分享。

  “诶?昌浩居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啊。”亚伦忍不住一阵轻笑,自然也注意到讲述的人并没有提自己的事情,“麻叶童子过得还好吗?”

  “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和昌浩一样在阴阳寮任职。”不过和那个半吊子的家伙不一样,他不是见习得业生而是从七位的阴阳大允。麻叶童子并不认为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具体是做什么呢?卜筮?退治?”刚才一下子就把妖怪们消灭掉,灵力也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变强许多。越是不提亚伦就越是感兴趣。

  麻叶童子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倒也没隐瞒:“是公文书管理和审查。”

  “居然是文职吗?那太没意思啦。”麻叶童子在术式创造上的天赋这么高,不是退治至少也是术式研究那边会更合适。亚伦忍不住有些惋惜,要不是不尅,他还真想邀请麻叶童子到他的本丸去。

  会这么想的也就冕下了,那个半吊子的家伙在自己家里根本没有话语权,而阴阳寮那些蠢货惧怕他还来不及,不可能会邀请他到自己藏污纳垢的居所去。

  拼命在他面前想要隐藏自身那些龌龊的心思,却不知道越想掩藏就越容易将其曝露出来。

  即便不想听,他们的心声也会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这里来。

  “小纸人还能改良吗?小动物形状的剪纸动作总是奇奇怪怪的,还经常会撕裂。”和小短刀们一起剪小纸人做御守的时候,心灵手巧的他们还剪出了不少漂亮的剪纸。亚伦并不擅长这块,不过不妨碍他请教更加擅长术式的人。

  “当然可以。”这对麻叶童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他也不介意之后和亚伦一起玩动物剪纸的比赛。

  烛台切光忠将少女安置好之后,就安静地听着自家小冕下和他友人气氛融洽的交谈。

  虽说那位友人说的内容让人惊讶,出去一些小趣事之外,大部分都是这个平安时代上位贵族乃至天皇才能知晓的事情,他竟然毫不忌讳全数告知。

  “啊,碰到你们太高兴,都忘记给你介绍了。”许久未见聊得火热的亚伦忽然想起来,他还没给麻叶童子和刀剑男士们相互介绍。

  “无妨,就算冕下您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麻叶童子对刀剑男士们不感兴趣,也没有和他们打交道的意思,只要他们能够侍奉好冕下就足够了。

  “你啊,还是这么不爱和人打交道。”亚伦知道他是不想听到别人家心里的黑泥内容,还以为心思干净的刀剑男士会好一些。

  “没关系,我还有冕下这样的友人。”即使是烦恼的小心思也不会阴暗反而有些可爱,不介意被读取心思,会关心他的友人有这么一个就够了。那个半吊子的家伙勉强算半个……麻叶童子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他是为亚伦的到来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管听到多少龌龊心思都没关系,因为这个世上还有理解他的人。

  听他这么说亚伦也没勉强,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听过麻仓叶王这个名字吗?”

  麻叶童子讲述的这半年来是事情,也没听说有什么麻仓家的事情。

  能成为继晴明公之后的大阴阳师,就算年纪小也该有些传闻才是,比如像麻叶童子这样天赋过人之类的消息。

  麻叶童子明显微微发怔,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

  安倍昌浩那个半吊子都还不知道,冕下是从哪里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