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许柯新刻意起的晚了些,和蒋文睿岔开时间,免得见了面挨训,他可不想看蒋文睿那张冷脸。

  意料之外的,等他送完孩子们回来,蒋文睿坐在了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见他回来,眼睛落在了他身上。

  “蒋哥。”

  许柯新扯扯嘴角礼貌叫人,作势要开溜。

  “坐会儿。”

  看这架势,今天这顿骂是躲不过了,许柯新硬着头皮坐下,但明智的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找我?有事儿吗?”

  许柯新揣着明白装糊涂,蒋文睿眼睛扫了一下他,沉声道:“昨天的事儿闹的不小,一些不好的言论,你别看就是了。”

  许柯新没想到话题是以蒋文睿安慰他开始的,他微微挑眉,没说话,寻思听蒋文睿接下来的态度。

  “现下我已经叫人撤了热搜,现在新闻那么多,过两天有了新热点,就没人关注你了。”

  “我……抱歉,让你费心了。”

  许柯新垂下头,装出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蒋文睿这人他实在看不透,怕他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干脆主动认错,态度好一点,让他无处撒气。

  “这件事我没有怪你。”蒋文睿平静地说,

  “昨天阿泽看到新闻后,说你是拯救病人的超级英雄,我感谢你为他们树立了正能量的好榜样。”

  蒋文睿声音淡淡,可语气中却无丝毫责怪之意,许柯新诧异了,他这又搭钱又舆论的,蒋文睿真不怪他?

  “今天找你,只是想叮嘱两句,你现在是蒋家的少夫人,所作所为关系着蒋家的名誉,若之后再想做事,务必三思而后行。”

  蒋文睿的话爹味十足,许多多比他小好几岁,他把他当弟弟也无可厚非。

  “我知道了。”

  许柯新低眉顺眼,蒋文睿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整理了下衬衫扣子:“周日陈桦过来陪孩子们。”

  许柯新刚要起身的动作一滞,蒋文睿这话什么意思?陈桦来,那他走?

  “你到时候看着准备。”

  蒋文睿的后半句话随之而来,其实他就是通知许多多一声,让他有个准备,毕竟再怎么亲近陈桦也是客,哪有来客主人不知道的,再说家里有阿姨,也不用他准备什么。

  但这话听在许柯新耳里可就变味儿了,蒋文睿几个意思?这是让他下厨招待客人呗?蒋文睿这是给他的考验?

  二人成功又把彼此的话听岔了,许柯新暗骂蒋文睿不讲道义,说好了他来只是照顾孩子的,凭什么要他做饭?

  主要是……他不会啊!

  许大总裁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何时下过厨房?

  但蒋文睿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好当耳旁风,再说,陈桦也是个不错的人,他也不能把人吃进医院……

  所以许柯新开始学习厨艺,但做饭这事儿一是看天赋,二是靠手艺,显而易见,许柯新两样都不占。

  第一天,他学着切黄瓜,把手指头切了一个大口子。

  第二天,用擦丝器擦土豆丝,阿姨还叮嘱说剩最后一点了就不要了,免得伤到……

  手字还没出口,许大总裁的大拇指又多出一条血痕,鲜血直流。

  第三天,负伤的许柯新被激起了斗志,想他在商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雷霆手段,竟然搞不定餐桌上这点事儿?

  所以,蒋文睿回家就看到,许柯新左手的拇指与中指被纱布裹成粽子,此刻身体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貌似是在切什么。

  蒋文睿皱了皱眉,不出门散财了,怎么又想起做饭了?

  轻轻招手把看许柯新做菜时,一脸心惊胆战的阿姨喊出来,蒋文睿低声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从前天开始,夫人就突然说要和我学做饭,但……”

  阿姨一言难尽地瞥了眼在厨房与油锅做斗争的许柯新,

  “看夫人手上的茧子,应当是做过菜的,可他这手法却生疏的很,连拿刀都哆嗦。”

  “阿姨!!”

  许柯新突然在厨房发出一声惊呼,阿姨也不管蒋文睿了,瞬移回厨房,生怕这位祖宗把她吃饭的家伙什儿弄坏了。

  “你看这蛋它变黑了!”

  许柯新举着铲子手足无措地指着锅里的鸡蛋,阿姨赶紧把铲子接过来扒拉两下,随后麻利地把鸡蛋倒入盘子,随后才松了口气,对许柯新说:

  “没事,鸡蛋变黑是因为火开太大了。”

  “那这西红柿……”

  许柯新犹豫着要不要把西红柿倒进锅里,阿姨赶紧指点,你一言我一语的,二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

  蒋文睿本来无心管许多多,但看他笨手笨脚的,觉得好笑,有种小孩子模仿大人的笨拙,还蛮可爱的,就倚在门框上看他。

  许柯新满心都是在菜上,根本没留意蒋文睿回来了,还是他欣赏自己的成果,得意地端盘子出去,才看到了门口的蒋文睿。

  二人视线一触即分,蒋文睿下意识低头,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插入口袋,扭头就走,有种熊孩子干坏事被抓包的即视感。

  许柯新也没想搭理他,更不想给他尝尝自己的厨艺首秀,谁让他给自己布置做饭任务的,还害的他切了俩手指。

  两人都当没看见对方,倒是好事儿的阿姨擦着手出来,发现蒋文睿还在,就笑着多说了句:“蒋总不尝尝夫人的手艺?”

  蒋文睿脚步一顿,许柯新也皱皱眉,把菜往回撤了些,冠冕堂皇道:“我这手艺上不了台面。”

  说是那么说,但许柯新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色香味不说俱全,那也得占个八九分啊!才不想给他吃!

  思索片刻,蒋文睿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转回了身,坐到餐桌旁。

  阿姨很懂眼色地帮蒋文睿送上碗筷,许柯新被迫赶鸭子上架,略有些不情愿的把菜推过去。

  但这些看在阿姨的眼里就是夫人对自己的手艺有些忐忑不安,便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

  “蒋总你可不知道,夫人这一下午都在看教程,就想着给您亲手做道菜吃呢。”

  蒋文睿筷子都伸出去了,听到这话一怔,眸子里露出了诧异之色看着许柯新:“给我?”

  许柯新见阿姨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谁要给蒋文睿做饭啊!!什么特意!这明明就是招待客人前他练手的!

  见蒋文睿看着自己,许柯新尴尬的脚趾抠地,但又没法明说,否则就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想到此他只能尴尬赔笑,以不变应万变,爱咋说咋说,爱咋想咋想吧,他现在是不能发表任何言论了。

  许柯新尴尬的不行,蒋文睿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随后就把眼睛放到了菜上,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虽说不在意,许柯新还是想得到一句夸奖的,毕竟这可是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下厨。

  可等了好半天,蒋文睿愣是一个字没说,许柯新有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就发现蒋文睿的脸色貌似有些许古怪。

  “不好吃吗?”

  许柯新疑惑,这可都是按照阿姨的指示做的,不可能不好吃。

  蒋文睿还是不说话。

  许柯新更不解了,他拿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随后默默放下了筷子。

  蒋文睿不说话,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这tm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吧?!

  一口下去,那咸的直击味蕾,但凡有点口腔溃疡的都得给刺激的跳起来。

  许柯新不信邪,再尝一口,还是齁咸,难以入口,没能强迫自己咽下去,抽了张纸巾装作擦嘴,实则是悄悄吐了。

  看着两位总裁和夫人都面色古怪,在蒋家待了十来年的阿姨也想尝一口,可还没等她拿起筷子,蒋文睿突然出手,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拉了点:

  “还可以,就是口有点重了,下次做甜口的,多放点糖,孩子们爱吃。”

  蒋文睿不愿意打击许多多的积极性,因为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已过世的弟弟般。

  所以在他看来,许多多也就是个小孩子,行事也好,做饭也好,有差错都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十项全能。

  许柯新正想找个借口给自己解围呢,没想到蒋文睿先开口了,他第一次用感激的眼神看向蒋文睿,说真的,他要是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肯定直接就发火了。

  看着夫人眼神柔和下来,阿姨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神助攻,而后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把菜端走:“那我去把菜温着,等小少爷和小姐回来吃。”

  “别了,倒掉吧。”

  许柯新十分有自知之明,这饭孩子们吃不了一点,为了让他们心中的完美小舅舅人设再维持久一点,他还是别让孩子们试毒了。

  看着阿姨不解的神色,许柯新一脸煞有其事:“有点咸,孩子们这几天都上火,得吃清淡的。”

  阿姨了然地点头,然后端着菜回了厨房,收拾许柯新嚯嚯了一下午的烂摊子。

  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许柯新莫名有点心虚,蒋文睿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冲淡口中的咸味。

  “怎么想起做菜了?”

  蒋文睿咽了口口水,抬眼看着不言语也不动的许柯新。

  许柯新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回:“不是你说的吗?”

  蒋文睿眉头微蹙,满脸不解,他说的?他什么时候说的?

  许柯新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声音放柔了些:“不是你说,周日陈桦要来,让我好好准备嘛。”

  蒋文睿被许柯新的脑回路逗笑了:“我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他有洁癖?还是脾气不好?”

  也不像啊,那天陈桦和他待了将近半天,感觉还挺随和的。

  “那倒不是。”

  “那做什么准备?再说他来的话,应该比我更加轻车熟路,不用特别客气吧?”

  许柯新对这一点十分清楚,陈桦来这个家的次数可要比他多得多,应该不用特意招待着。

  “再怎么熟,现在也是你为主他为客,你是我夫人,待客之道理应做到。”

  蒋文睿语气虽淡,但却带着一丝教诲的意味,许柯新虚心听着,可脑子里最后只汇总了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

  不用学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