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姜式看到了他租的房,闹着要下车。

  牧楚为紧紧托住他:“别乱动,我送你上去。”

  “那你小点声哦。”姜式食指晃悠悠地抵着嘴唇,“我室友明天还要早起。”

  “好。”牧楚为应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姜式的租屋。

  第一次,面对姜式离开他的那段日子。

  那段他想逃避,甚至不承认的日子。

  打开灯,屋里很多地方落了灰,在牧总眼里小小一间屋子,被姜姜打理得整齐又温馨,反观偌大的庄园,连这间小屋的一个角落都比不上。

  牧楚为简单收拾了一下沙发,转头发现姜式在里屋翻找着什么,他放轻了脚步缓慢靠近。

  “钱呢……”姜式纳闷。

  找不出零钱付车费,他十分苦恼。

  床头柜角落里那颗粉色钻石,落了灰失去光彩,姜式拿起来:“破东西,抵车费算了。”

  骂骂咧咧说完,他又舍不得了,赌气丢回角落里。

  原来姜姜还留着啊。

  牧楚为默默望着那颗不再耀眼的钻石。

  他才明白,姜姜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愿被束缚的,曾经的姜姜,也是愿意戴着他给的钻石,满足他自私的占有欲的。

  曾经的姜姜,甚至主动套上止咬器,只怕不小心伤了他。

  而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牧楚为回想起他失去姜姜的那一晚,为了防止姜姜跑掉,给他戴上了冰冷的止咬器,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绝望。

  他非但没能留住姜姜,反而让他逃得更远。

  而现在,他又重蹈覆辙了……

  牧楚为把姜式抱起来,轻抚他的后背:“都过去了。”

  他看见姜式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后颈,心疼不已。

  “我怎么会以为只有洗掉标记是疼的呢?”牧楚为喉间轻颤,与其说是在对姜式忏悔,不如说是他不肯放过自己,“我只是故意忽略了,离开了Alpha,却还带着标记的你,会更疼。”

  他打着爱的名义,亲手给姜式套上沉重的枷锁,还沾沾自喜,有恃无恐……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姜姜。”牧楚为贴近姜式耳边,轻声问,“如果有一天你自由了,你会想去哪?”

  “自由……”姜式垂着脑袋呢喃。

  好陌生的词啊。

  “想去哪?”牧楚为又问。

  姜式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去看大熊猫。”

  “这么简单?”牧楚为有些讶异。

  姜式淡淡回了一声“嗯”。

  原来姜姜要的是那么简单,从来都那么简单。

  那些牧楚为不择手段换来的权势地位,其实还比不上有个人能陪着他,在某个假日的午后,举着相机挤在人群里一起看大熊猫翻跟头。

  或许,自己连陪着他一起的资格都弄丢了吧。

  姜式突然仰起头,眨着眼睛看他。

  那双清透的眼睛含着醉意,迷蒙又湿润。

  “你有点眼熟。”姜式说。

  酒意消散了一些,当然眼熟,但好笑的是,牧楚为竟在此刻感到有些心虚。

  他倒宁愿自己只是一个在冷清夜晚邂逅姜式的陌生司机,那样,就不会惹他的姜姜难过了。

  牧楚为心酸地笑笑:“你还欠我车费呢,忘了?”

  “唔……”姜式揉了揉眼睛,“你等等。”

  “别揉了。”牧楚为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捂热,“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姜式稀里糊涂地点点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牧楚为给他盖好被子,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泛红的鼻头,不满道:“太没防备心了,笨蛋。”

  姜式却对他说:“晚安。”

  牧楚为等他闭上眼,故意渐渐平稳了,才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晚安。”

  入冬了,窗户玻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牧楚为在窗台边坐下来,靠着冰凉的玻璃,看见窗外的枯树被吹落最后一片树叶。

  他看得出神,浑浑噩噩地在窗边坐了一夜。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姜姜,也曾在这个窗边静静坐了一夜。

  那时候还是夏天,树叶还没枯黄。

  一切都还来得及。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