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谁都摸不清牧楚为的来意。

  他脸色阴沉,衣摆扬起的风都裹挟着血腥气。

  姜式和金予乘都没吭声,似乎在默默等着他选。

  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姜式手心浸湿了汗。

  他深吸一口气。

  眼睁睁看着牧楚为径直朝弟弟走了过去。

  他想假装不在意,可手却不听话地拽住了人。

  牧楚为脚步一顿,终于停下来。

  姜式血红着一双眼死死瞪向牧楚为:“再往前走一步,以后就是仇人了。”

  短暂的沉默后。

  牧楚为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姜式闻言呼吸一滞。

  牧楚为硬生生将他的手扯了下来,不带一丝感情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金予乘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此刻夺眶而出:“哥……”

  牧楚为慌忙脱下西装外套将弟弟包裹起来,打横抱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那个温柔怀抱姜式再熟悉不过,可他今天却是头一次发现,原来牧楚为那双湖面一样平静的眼眸,也会有慌神的时候啊。

  那怎么连自己在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没见过呢?

  他无视窝在牧楚为怀里笑着冲他示威的金予乘,径直走过去,照着牧楚为的脸狠狠来了一拳。

  牧楚为咽下嘴里的血,撩起眼皮子最后深深看了姜式一眼。

  姜式注意到,在看向自己时,这双眼睛就没了慌乱,甚至没了温度。

  “进来。”牧楚为叫来自己的人,他当然不可能孤身赶来英雄救美,姜式猜到了。

  那群狐朋狗友统统被送了出去。

  金予乘被牧楚为护在怀里。

  只有姜式呆站在原地。

  金予乘一边在牧楚为怀里流眼泪,一边叫嚣着:“我要告诉爸爸……姜式,这次你别想活!”

  这次,呵,姜式冷笑。

  果然没猜错啊,他笑意不达眼底,冷冷看向牧楚为:“听见了?这就是你单纯善良的好弟弟。”

  牧楚为垂眸躲过他的目光,一言不发。

  姜式不意外,他知道,他果然从头到尾都知道。

  被蒙在鼓里的蠢货只有自己一个!

  姜式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漏出半点破绽。

  紧接着他就听见牧楚为再次开了口。

  他听见,那个曾经说想给他一个家的人,亲口下命令:“处理掉,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心头一沉,眼睫毛仿佛灌了风,眼睛又酸又涩,姜式强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逞强不在牧楚为面前哭出来。

  哭出来就彻底输了。

  他脸色惨白,牙关颤抖,生生咽下喉咙里的抽噎。

  恍神的瞬间他被绑住了手脚,套上止咬器。

  金属冰冷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

  他被像垃圾一样拖出去的时候,眼前是牧楚为将金予乘抱在怀里哄的画面。

  姜式多看一眼都嫌脏。

  “等等。”牧楚为叫住手下的人,瞥了一眼门口的血迹,交代他们,“弄干净。”

  “是。”

  姜式朝那滩血看过去,突然笑出声。

  多巧啊,那是他的血。

  摆平这帮人根本不是难事,难的是——他们打算用来处理姜式的车,被姜式抢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开车。

  把车丢在半路,他不敢回家,不敢联系朋友,也不敢用身份证,害怕暴露行踪。

  金家不会放过他,牧楚为也不会。

  他就这么孤零零走在夜里,不知道哪儿能落脚。

  走着走着,耳边突然闪过摩托车的声音,车灯一下子晃了他的眼。

  “老大!真的是你吗老大!!”那人立刻停车。

  “谁啊?”姜式回头,盯着看了老半天,还是认不出这货是谁。

  “我呀!”那人一拍胸脯,“你忘啦?之前绑架过你来着,后来你用电锯……”

  “啊——”姜式想起来了。

  “老大去哪?我载你去吧!”

  “我……”姜式迟疑了一下,“我没地方去。”

  “别开玩笑啦,那帮人还骂我蠢呢,他们自己才眼瞎!居然看不出来,老大你才是那个姓牧的心尖尖宠的宝……诶?!老大你怎么哭啦,我说错啥了,你你你别哭呀……”

  姜式拿满是淤伤的手背一把抹掉眼泪,红着眼睛问眼前手忙脚乱的笨劫匪:“你叫啥?”

  “秦勉!”

  “行,老秦。”姜式厚着脸皮说,“我上你那儿住几天,给你钱,你不准说不。”

  “好嘞,上车!”秦勉十分耿直,扔过去一个头盔,载上姜式就走。

  姜式坐在后座,拽着他的衣角,问他:“你现在没跟那群人混在一起违法乱纪吧?”

  “哪儿敢呀!我现在可是守法公民!赚干净钱!”秦勉笑呵呵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可自豪了。

  姜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摩托车的轰鸣声。

  “老大,你头盔漏水啦。”

  姜式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骑你的车!”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