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楚为来的时候,姜式倒在花坛旁边。

  他几次试图撑着花台站起来,都失败了,很狼狈,最后自暴自弃地倒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太阳好刺眼,姜式头脑发懵,昏沉沉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牧楚为正抱着他往病房跑,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大发雷霆。

  “你们这一整层楼只照顾他一个,怎么把人看丢的!!”

  “是严先生说……”

  “严先生?!”牧楚为怒火中烧,“我交代过什么?”

  “牧总抱歉。”

  牧楚为厉色道:“我不要道歉,我在问你们话!”

  “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姜先生,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姜先生的病房,姜先生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牧总。”

  “好得很,一条都没做到。”牧楚为小心翼翼把姜式放到病床上,脸色才有所缓和,冷着脸,“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护士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你们敢把我的姜姜一个人丢在外头不闻不问,说明你们上级根本就不重视,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对吧?”牧楚为十分通情达理,沉声命令,“叫你们院长亲自过来道歉,五分钟之内。”

  没人敢吱声。

  牧楚为挑眉看了一眼表:“还有四分四十秒。”

  院长抹着额头渗出来的汗跑进来道歉时,还剩一分半钟。

  金家的私人医院能住进来的人少之又少,清闲日子过久了,院长心宽体胖,早已没了危机意识,整日混时间就等着退休。

  今天被牧楚为这么一吓,脑袋里那根弦算是绷紧了。

  “小姜先生身体恢复得特别好,简直堪称奇迹。”这种时候,院长当然捡牧楚为爱听的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复健了。”

  闻言,牧楚为气消了不少,他隔着被窝轻抚姜式的腿,眼神柔和下来:“听见了么?”

  院长赶紧趁机说了几句恭维话,就找借口溜了。

  牧楚为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

  姜式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演了这么一出,内心毫无波澜。

  他淡淡开口,问牧楚为:“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遗憾?”

  牧楚为霎时变了脸色:“你在说什么?”

  姜式知道他肯定听见了,静静靠在床头,懒得再重复一遍。

  他不知道牧楚为此刻的震惊是不是演出来的,但他直觉严颂说的不全是实话。

  就当是他脑子笨,没出息。

  他不愿去想牧楚为真要对他痛下杀手,不然他半死不活地躺在金家的医院里,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严颂的话里,除了挑拨离间,肯定也有几分是真的。

  “姓严的对你说了什么?”牧楚为问。

  “你怕他说什么?”姜式反问。

  牧楚为眼神一沉:“我怕你宁可信他都不信我。”

  “彼此彼此吧。”姜式眨了眨眼,眼底没光,空洞一片,“你不也选择了信金予乘不信我吗?”

  “我担心的是你!”牧楚为真的急了,掐住姜式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是吗?”姜式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长椅上的女孩子呢?”

  牧楚为松开手,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这在姜式看来,就是心虚。

  “软禁她,也是因为担心她么?”姜式惨淡地一扯嘴角,“我跟她一样吧?都是绊脚石。”

  病房里安静得诡异。

  半晌后,牧楚为突然笑了:“你还真是知道该怎么往我心口捅刀子啊,姜姜。”

  姜式没理他,咬着嘴唇不说话。

  护士进来送果盘,刚削了皮,规整切成块的新鲜水果,牧楚为接过来,扎了一小块,喂到姜式嘴边。

  姜式故意偏过头,躲开了。

  牧楚为微微舒出一口气,妥协道:“只要你答应我不乱来,我保证,会处理好一切,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处理?”姜式听见这个词就眼皮直跳,他冷冷看向牧楚为,“是处理你弟弟,还是处理我?”

  “谁害你,我就处理谁。”牧楚为信誓旦旦。

  姜式:“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先吃了我再说。”牧楚为再一次把水果喂到他嘴边。

  姜式不情不愿地张嘴吃了,没嚼几口就囫囵吞了下去。

  “乖。”牧楚为趁机在他唇上摸了一下,熟悉的触感,软绵绵的,果子汁水的糖分还有点黏,他占完便宜,又装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你想揍金予乘,往死里揍,这样是解气了,然后呢?”

  姜式:“什么然后?”

  “你要怎么脱身?”牧楚为一针见血,“老爷子手眼通天,到处都是金家的眼线,你逃不掉的。”

  姜式沉默。

  “动手可太容易了,宝贝,难的是善后。”牧楚为见他终于没那么抗拒了,于是伸手摸摸他的脸,眼眸深沉,“你能信的,只有我。”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