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牧楚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吟吟地走进病房,亲昵地唤了一声姜姜,拿出一本书,自顾自在他床前坐下,读给他听。

  姜式眼神飘向别处,不搭理他。

  “我昨晚是不是太凶了?”牧楚为缓缓合上书,打开窗帘,让柔和的暖阳落在姜式鼻尖,“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乱来。”

  姜式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嘴唇有了血色,皮肤也不再苍白无光泽。

  他哼笑一声:“你是担心你弟被我打死吧。”

  牧楚为垂眼,无奈地望着他:“怎么性子就那么倔呢?”

  姜式不接话。

  牧楚为:“你没办法接近他了,他被扣押了。”

  姜式一怔!

  简直不敢置信,难道是……他震惊地转动眼珠子,看向牧楚为。

  “他朋友闹事,把他给卖了。”牧楚为解释。

  “……”姜式自嘲地笑笑,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你别傻了,他们两兄弟不管怎么斗,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

  你算什么。

  ——严颂的话又突然在脑子里闪过,磨灭掉姜式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鼻尖的阳光似乎烫了他一下,他吸了吸鼻子。

  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不给他擦屁股了?我不信。”

  “他那天求我帮他摆平的,就是这事。”牧楚为笑着摇摇头,伸手轻轻拨弄姜式额前的碎发,“现在看来,呆在局子里还安全些。”

  “为了躲我,牧总能舍得把你的宝贝弟弟送去蹲号子,行啊,我还挺重要。”姜式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渗出血来。

  牧楚为用棉签轻轻抹掉他嘴角的血:“你当然重要,别说这种气话了,好不好?”

  姜式面无表情:“那你想听什么?”

  向来巧舌如簧的牧楚为也有接不上话的一天,他捏着棉签的小木棍在手里转了转,棉白色上鲜红的血迹有些扎眼,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默默把棉签丢进垃圾桶。

  叫他不说话,姜式自己说。

  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充满敌意:“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我放过金予乘了,我认栽了,被撞就被撞了,要是残废就残废了,我他妈活该!”

  “姜姜,姜姜你不能激动,伤口会崩……”牧楚为试图安抚,却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只好摸摸他的额头,哪知姜式反抗得更激烈,他只好把医生叫来。

  医生护士与牧楚为几人沟通过后,牧楚为小心翼翼走到姜式的床边,低下头。

  他静静望着姜式出神,看了许久。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牧楚为才终于开口打破平静,他的声音似乎飘得很远,越来越小。

  姜式此刻安静多了,躺在那里,连气息都变得浅浅的。

  “想听实话?”姜式问他。

  牧楚为笑笑:“我知道了。”

  没想到姜式却说:“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啊……”牧楚为这么说着,还是弯腰俯下身,侧耳贴近。

  “再近一点。”姜式说。

  牧楚为出乎意料地听话,他又凑近了一些。

  姜式张嘴,发了狠死死咬住他的耳垂,牙尖深深陷入皮肉,几乎要将牧楚为的耳垂咬个对穿,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舌尖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温热,腥甜。

  原来这家伙的血不是黑色的,姜式笑了,满嘴鲜红。

  而牧楚为,依然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纹丝不动。

  连一声下意识的闷哼都没有。

  任由鲜血直流,良久过后,才开口。

  “姜姜说话了吗?”牧楚为不太确信,低声说,“大点声,我没听见。”

  姜式顿时觉得无趣。

  “你走吧。”他说。

  不意外,牧楚为抿唇笑笑,眼神看向姜式唇间的鲜红时怔了一下,正要开口,摸到颈侧淌下来的血,又沉默了。

  他再次拿来棉签,给姜式一点点抹掉唇上的血。

  “如果我说,等你睡着了我再偷偷来看你,”牧楚为似乎有些感兴趣,问姜式,“你会从此不睡觉了么?”

  姜式瞪了他一眼。

  “不逗你了。”牧楚为拿走了他带来的书,“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恨,身体养好了才能清算,我的姜姜,才不会输给一场车祸,对吧?”

  “你怎么有脸说!滚!!!”

  牧楚为滚了。

  而姜式心里并没有因此好受一点。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