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恒始终沉默地站在监控前。
看到宋星霖转移完数据、调试完新手机后，便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有打出任何一个电话，陆志恒的心绪放松了一些。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松一口气，不过他也不打算再细想下去了。
这些天，接二连三冒出的问题太多，偏偏这些问题，都是他难以回答的。
他不想再被这些问题困扰了，至少目前不想。
见宋星霖出去找了程松归还手机，陆志恒对徐主任道过谢后，便准备离开医院。
而宋星霖还完手机，在走廊上东张西望的。
没找到陆志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程松：
“那个……陆总是已经走了吗？”
程松没正面回答， 而是反过来问：
“宋先生您有什么事找陆总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宋星霖眨眨眼睛，摸了摸头发：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谢谢他，谢谢他做的一切。”
为了能回头把这些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给陆志恒，程松看陆志恒看得那叫一个仔细。
程松其实对宋星霖的反应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毕竟陆志恒能轻轻松松把联系方式找出来，说明陆志恒早就把这些捏在了手里。
可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刻意在切断着宋星霖和家人的联系。
搁他是宋星霖的话，这会儿绝对是想找陆志恒问个清楚，搞不好大发雷霆都说不定。
可宋星霖却没有任何怨愤，只表现出了单纯的感激。
或许还是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吧，总之程松这个母胎单身是有点看不懂。
“我会帮宋先生转达的，或者之后等陆总来的时候，您也可以当面再和他道谢。”
宋星霖一脸感谢，也不忘谢谢程松最近为他安排的一切；
“好的，这几天也麻烦程特助了。”
不知是因为最近相处多了，还是因为上次宋星霖帮了他的忙。
如今再面对宋星霖，程松虽说口头上客套依旧，可心里那种感觉却不是被逼伺候谁的感觉，而是多了几分亲近感：
“应该做的，宋先生您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联系。”
程松说完便和宋星霖道别，赶去停车场给陆志恒开车。
陆志恒也是刚坐进车里，看到程松来了，陆志恒抬了抬眼。
都不用他问，程松就直接说了他想听的：
“陆总，宋先生刚刚还在找你，想跟你亲自道谢。”
“他说特别想谢谢你给了他母亲的联系方式。”
陆志恒眼睛斜着一瞄：
“没说别的？”
“再就是谢谢我了，其他什么也没问没说。”
陆志恒没再问其他的，只点点头，而后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划拉。
他也没想到，宋星霖居然已经没脾气到这个地步了，连问都不问一句，更别说为此愤怒或是不满了。
陆志恒目光一闪，手也不自觉点开了直播软件。
就是这么巧，在他刚点开的同时，宋星霖就发了条信息过来：
【抱歉上午有点身体不舒服，没能继续和你聊天。】
陆志恒想，还怪有礼貌的。
不过会特地发信息来，应该也说明，宋星霖是喜欢和这个观众聊天的吧？
考虑到宋星霖仍不愿联系其他朋友，也没打电话给母亲，陆志恒觉得和这个观众聊天，可能就是宋星霖目前为数不多和外界保持交流的方式了。
陆志恒也立刻回复：
【没事吧？】
这是这个观众少有的回复又快、又明显表达出关心的话。
宋星霖那边也是很快回复过来：
【现在没事了，不过这两天可能还要休养一下，暂时没法开直播了，不好意思哦。】
【答应你的曲子，等我再好一些，一定会去好好练习的。】
陆志恒拿出了琢磨生意那种劲儿，一行字打了又删，最终还是决定试探地问：
【不弹钢琴也可以开直播的，纯聊天不行？】
宋星霖一看也是正捧着手机，实时回复：
【我需要住院几天，穿着病号服，不太好意思出镜呢。】
陆志恒完全融进了这个观众的身份：
【住院这么严重？你生了什么病啊？】
然而这次，宋星霖没有很快回复。
陆志恒等了五分钟，只看到宋星霖的头像变成了离线状态，聊天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让陆志恒发现，似乎从这种聊天里，他也可以观察到宋星霖的状态。
可能要等宋星霖至少愿意跟其他人求助、倾诉，哪怕只是痛哭一场时，他们才可以对宋星霖的情绪状态真正放心吧。
陆志恒收好手机，另一头的宋星霖，却是抱着手机，有点迷茫也有点恍惚。
他想自己可能是太孤单了，不然怎么会跟一个看直播的观众聊得那么有来有往？甚至于还有点儿会期盼对方的回复，也惦记着两人之间的聊天。
可看到对方关心自己的情况，宋星霖对自己的事还是很难以启齿，更不愿回想。
宋星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行的，他不该这么怯懦，对于发生的事，他应该坦然接受并面对。
可是仍然很脆弱的神经，又在提醒他：
先脆弱几天没关系，人不是生来就要坚强的。
安慰完自己，宋星霖拍拍又有点昏沉的脑袋，再次窝回床上小憩。
一整个下午都无人打扰，宋星霖睡得很好，直到快到晚饭时，宋星霖才被门外有些嘈杂的争执声惊醒。
听到那个有些尖锐也有些熟悉的女性声音，宋星霖的心猛地一沉。
他赶紧下床贴到门后确认。
门外，失去耐心的杜元英优雅尽失，对着堵在门口的保镖上手甩了个耳光：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清脆的一声，听得人胆颤心惊。
争执和耳光，也吸引得路过的人们，频频往这里侧面。
年轻保镖的脸歪到一边，态度却依旧坚决：
“知道。但陆总交代过……”
“知道还拦着我？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立刻失业。”
“杜董，抱歉，陆总的命令，我不能……”
眼看杜元英第二个耳光又要落下，年轻保镖认命地闭起眼睛。
可就在这时，紧闭的病房门突然被人从里拉开。
一只手伸过来，挡在了杜元英的巴掌和年轻保镖之间。
“杜董，您别为难他们了。”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声音，年轻保镖好奇地睁开眼。
而宋星霖，就站在他的身侧，明明有些发抖却仍是无比勇敢地看着杜元英：
“我知道您想和我聊聊，不如，就让我陪您散个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