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着宋星霖那疑惑的表情,也是有苦说不出。
先是陆志恒母亲来别墅,亲自问了他一番这里的人们、平时对待宋星霖的态度问题。
管家很清楚杜元英和陆德昌对宋星霖的反感。
所以他自然是以邀功的心态,跟杜元英如实讲了宋星霖在这里并不受欢迎的事实。
平时大家说惯了的那些难听话,他也随便跟杜元英说了几个。
管家满心以为这会得到杜元英的赞赏。
谁知杜元英听完,竟然跟他说:
“以后收敛一下这方面的恶意,不要过于明显地欺负宋星霖。”
管家当时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慌得不行。
这是怎么个事儿?
难道因为宋星霖救了陆志恒,所以这杜元英也对宋星霖改观了?
虽然弄不清楚这些有钱人到底在想什么,可既然杜元英交代了,他也不好违抗命令。
把杜元英送走,管家心里正在犯嘀咕,不多久,陆志恒回来了,又是把他单独叫去。
陆志恒倒是没提态度问题。
但陆志恒,明确问了管家:
“我妈找你说什么了?”
陆志恒总是这样不动声色掌控一切的气势,确实很厉害。
管家对真正的雇主陆志恒言无不尽。他边说,心里还在想:
说不定陆总会和杜元英对着干,让自己别把杜元英说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结果恰恰相反。
陆志恒听完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交代:
“你照做就是。另外,之后照顾宋星霖的饮食起居时要细心一点,上次从楼梯摔下来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
陆志恒这么一番话抛出来,管家就确定,宋星霖在家里的地位变得不太一样了。
虽然管家也不明白这两位分别是出于什么动机。
可身为管家的他知道,这意味着,等这趟宋星霖回来,就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他们调侃贬低的宋星霖了。
说真的,这一年里,嘲讽宋星霖不仅成了习惯,更成为了一种佣人们排遣压力的方式。
猛一下要他们改,还真有点难。
为了避免出问题,管家还交代大家,暂时先尽量少面对宋星霖,全由自己接手。
等大家都慢慢扭正过来了,确保不会再对宋星霖出言不逊之后再靠近宋星霖,这样会更稳妥。
看宋星霖还是有些犹疑,管家只得更加殷勤:
“宋先生,我帮你把行李先送回卧室,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听着管家那周到有礼的语气,宋星霖又找到了在医院时的恍惚感。
他是不是穿越回了被识破真相之前,所以今天经历的一切才会那么不真实?
宋星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会带来这么多连锁反应。
不过在这座大房子里,很多事也是不由他控制的。
宋星霖默默上着楼,想了想,觉得这些人估计还是看陆志恒的面子。
想来这些恩惠,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宋星霖便没再多想。
等回卧室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宋星霖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放置钢琴的杂物房。
可一推开房门,宋星霖却有些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这原本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小房间,怎么转眼变得这么整洁了?!
那些零零散散堆在一起的纸盒,和纸盒里各种废弃的物品都消失了。
整个房间,除了靠墙的两面旧书柜没动之外,其他东西都被撤走,只留下了钢琴和钢琴凳。
原本房间里总会有些灰尘的 气味,现在不止连气味都没有了,房间看起来变得整洁如新。
至于钢琴,更是被擦得锃亮,似乎是找人专门来打理过。
宋星霖站在门口睁大眼睛确认了又确认,才不得不相信,这间杂物房是真的有人为他特意重新收拾过了。
不用多想,宋星霖就知道这肯定是陆志恒安排的。
可陆志恒为什么要……
明明那天在病房里,陆志恒还嘲笑他的钢琴水平是“三脚猫功夫”啊……
接踵而至的变化让宋星霖原本很淡然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太平静了。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逼自己冷静下来后总算走进房间。
看来,以后这里,就是他专属的琴房了。
打开琴盖,抚过那黑白相间的琴键,宋星霖的心情却仍旧没能平静下来。
此刻他满脑子都想着陆志恒。
宋星霖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受虐太久,所以偶尔尝到一点甜头,心里就会泛起很大的波涛。
可他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带着复杂思绪,宋星霖勉强在钢琴前坐下。
他闭上眼睛,没有刻意去想曲谱,而是任由自己弹出符合自己心情的音乐。
宋星霖这一弹就是一上午。
中午吃过饭,宋星霖睡了个午觉。下午没什么事做,他便再次窝回琴房,根据教材模拟了一下届时试课的流程。
只是宋星霖还是高估了身体的恢复情况。
等不知不觉又弹了一下午,到吃晚饭时,宋星霖才感觉到背部又因为手臂过度拉扯,此刻有些隐隐作痛。
宋星霖想起了医嘱,只得暂停练习,回房涂药。
下楼梯时,宋星霖还正好撞见刚进门的陆志恒。
陆志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宋星霖只顾着涂药,都忘了问候陆志恒就跑没影了。
可等回了房,宋星霖才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前两天在医院的时候都贴着特制的膏药贴,不需要涂药。但是等离开医院,要是没有人帮忙的话,他根本没法摸到后背受伤的那块位置。
然而在这个别墅里,宋星霖能在这件事上开口求助的,只有陆志恒一个。
不得已的情况下,宋星霖好好思忖了一番。
他觉得,陆志恒应该是很讨厌自己主动“献殷勤”的。
如果自己这时主动开口求助,陆志恒八成会对他说:
“别以为你救了我,就有资格主动爬我的床了。”
抑或是:
“你救我果然是别有目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х
也就是说,他只要开口,就能达到惹陆志恒讨厌的目的。
退一万步,万一,万一陆志恒没这么说,而是黑着脸帮他涂药了,那宋星霖好歹也是涂上药了。
横竖都能达到目的,怎么都不吃亏。
这么一合计,宋星霖也管不了太多。
他咬咬牙,拿着药膏就出了卧室。
见一楼的陆志恒正洗完手要坐到餐桌前,宋星霖噔噔噔跑下楼梯,快步来到陆志恒面前,对他伸出药膏:
“陆总,我没办法给自己后背涂药,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