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陆志恒提高的声量,再看到陆志恒翻脸比翻书还快,宋星霖在内心默默苦笑。
果然,陆志恒是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的。
只是既然他已经说了,那他就得想办法和陆志恒把这件事商量好:
“陆总,我不是要玩花样,我就真的只是想用自己的能力还点钱。”
“毕竟我现在吃穿住行都还在花陆总的钱,我也有点良心不安……”
宋星霖最终还是说了些陆志恒以前听不到的话。
只是这话在陆志恒听来,实在是不太顺耳。
他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讽刺:
“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宋星霖就猜到陆志恒会这样问。
任何一个欠了钱的人,都没资格也没底气向债主提出要求。
他不能求陆志恒给他完全的自由,也不能求陆志恒放他出去赚钱。
所以宋星霖只能尝试着,用一种卑微荏弱的方式,来和陆志恒沟通:
“虽然这个钱只是杯水车薪,陆总也看不上,但至少这能让星昀知道他哥哥,不是一个完全的废人,这样也能让他放心一点……”
宋星霖知道自己搬出宋星昀是很危险的事。
但这种时候,他只能用宋星昀搏一搏,看看陆志恒会不会因此在态度上有所缓和。
幸好,宋星昀这个名字,对陆志恒还是很有影响力。
陆志恒的脸色果然平静了几分。
他注视着宋星霖,高高在上地笑了笑:
“宋星霖,你觉得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赚多少钱?”
陆志恒原本不想这么刻薄的。
这一年里,其实他也隔着门,听过不少次宋星霖弹的曲子。
虽说他对钢琴艺术没什么见地,也没太多了解,可是宋星霖的弹奏,在他听来还是相当悦耳动人的。
有好几次,他甚至能从那琴声中听出一些婉转的情绪。
他相信,如果不是宋家家道中落了,宋星霖以后一定可以在钢琴上有所成就。
可是哪怕心里是这样想的,等他抓到能点评宋星霖的机会,他就忍不住要去贬低嘲笑。
陆志恒说完,宋星霖的眼神随即黯了黯。
看到宋星霖有些难过地抿唇低了低头,陆志恒动了动面颊上的咬肌,最终还是没有去解释那句话有多违心。
“我知道赚不了太多,我只是想试试,总不能光说不动,然后一直做寄生虫……”
陆志恒觉得寄生虫这个说法有点耳熟。
很快,陆志恒就想起:
这不就是他爸一直用来形容宋星霖的说辞吗“
“看不出,原来你还是有自尊有骨气的。”
陆志恒轻蔑地笑了声。
大抵是因为嘴上刻薄过宋星霖,那种烦躁感消退了不少。
对于宋星霖要出去工作赚钱这事,陆志恒此刻,倒生出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搞半天,宋星霖这扭扭捏捏躲躲藏藏地,是动了想要“自力更生”的心思。
这让陆志恒多少觉得挺有趣。
他倒是很想看看,脱离社会那么久的宋星霖,打算怎么去工作赚钱。
反正有他的人盯着,宋星霖打不了其他鬼主意,更翻不出什么花。
估计等宋星霖出去碰了壁,就会明白,留在他身边做个废物,可比出去看人脸色要轻松多了:
“不过我倒是挺想看看,你一年能不能赚到你那些债务的零头。”
虽然陆志恒话说得不好听,眼里也全是轻视。
可宋星霖还是听懂了。
陆志恒这话,摆明了就是不会干涉自己出去工作赚钱,只不过,陆志恒是抱着看自己笑话的心态。
宋星霖压根不介意陆志恒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的行为,只要能跟陆志恒讲明,之后能顺利工作,宋星霖什么都不在乎。
他甚至还惊讶地亮起眼睛,对陆志恒道谢:
“谢谢陆总,我会尽力的。”
看着宋星霖仿佛是要给自己工作的样子,陆志恒哼笑了一声。
宋星霖怕不是被砸傻了吧,怎么今天说话做事,都感觉有点傻乎乎的。
看到宋星霖对自己此刻的警戒心似乎不是特别高,陆志恒便起身靠近。
不等宋星霖想起要躲,陆志恒已经抬手抚了抚宋星霖的脑袋:
“你要记住,你欠我的,从来不止是那点钱。”
那抚摸的力道,像极了主人在抚摸自己宠爱的宠物。
只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动作,陆志恒就无声提醒了宋星霖,他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宋星霖安静地低下脑袋,细声细气地答:
“我明白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会让陆志恒满意,而这和杜元英的意愿背道而驰。
可是宋星霖也没办法。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他还是要先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外出当钢琴家教比较重要。
杜元英的要求,他只能等工作上了轨道,再慢慢去实行。
看宋星霖今天没有跟自己对着干,陆志恒心情愉悦了不少。
不过更让他愉悦的,不是宋星霖的乖巧。
让他感到愉悦的,反而是他看穿了宋星霖的乖巧只是演的,在这份乖顺之下,还藏着一些显而易见的狡黠。
作为对宋星霖的奖励,陆志恒抽手在床边站正,又给了宋星霖一次机会: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宋星霖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陆志恒到底希望自己说什么?难道不是工作的事?
宋星霖想不明白,只能仰起脸,对着陆志恒惶惶然地摇头:
“没有。”
见宋星霖嘴那么牢,陆志恒也就放弃了逼宋星霖告状。
正好到了要吃晚饭的节点,门外有人敲门送餐。
陆志恒代替宋星霖开口让人进来,送餐的人进来一看到陆总,立刻想起了程特助交代的事:
“宋先生,吃晚餐了,这是陆总特意为您挑选的私厨。”
宋星霖也机灵,一听这话,他赶紧又对着陆志恒轻声细语地道谢:
“谢谢陆总,我会好好吃的。”
陆志恒大为满意,说真的,他还挺喜欢宋星霖这样表面装乖,暗地里耍小聪明的感觉。
看送餐人在帮宋星霖铺设餐桌,陆志恒便直接起身离开。
只是病房门一关上,陆志恒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转过走廊,他对在那儿等了许久的程松交代了一句:
“让Alan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