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志恒迟迟不开口，一个公关部的小领导赶紧凑上前来代替陆志恒回答：
“啊，那个伤者是我们陆总的一个朋友，他不是陆氏的员工，也和这场闹事没有任何关系，他纯粹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民警点点头，低头写了几笔，又问陆志恒：
“描述一下伤者受伤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员工看陆志恒阴沉着一张脸，大概率也是没法具体描述出来，他只能代替陆志恒回答。
但其实，他也只是根据其他人的讲述，把现场情况拼凑一下：
“是这样的，陆总原本都和他们谈妥了，结果他们一听警察来了就坐不住了，直接对我们动武。”
“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还手只是出于自卫。”
“而且陆总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他是被那群人推搡着，差点还摔倒了。”
“有人趁着陆总摔倒，想拿箱子砸他，然后陆总的朋友就见义勇为，替陆总挡下了箱子，这才受伤的。”
员工这边讲述着，陆志恒也随之逐渐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他只记得自己刚听到宋星霖的喊声回头，就看到宋星霖在飞扬的碎木屑中，直直要往地上倒去。
不用旁边人提醒，他都知道宋星霖一定是帮自己挡下了一次攻击。
伸手搂住宋星霖，接住他要倒下的身体完全是陆志恒的本能反应。
即使因为没站稳就去抱人致使陆志恒自己也摔到了地上，陆志恒也完全没觉得痛。
抱着宋星霖落地的瞬间，陆志恒就放声大喊：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抱着宋星霖，想摸摸他毫无知觉的脸，可又怕伤着他，怎么都不敢动。
要不是有人帮着他站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好像总是这样。
平时再怎么精干理性，一遇到和宋星霖有关的事，他就会这样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警察同志，大概就是这样。”
员工把该如实转述的事都说完，还小心地看了眼陆志恒。
见陆志恒像在沉思什么，员工也识趣地不再打扰陆志恒，而是把民警拉到一边，询问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是很需要陆志恒下指令的。
媒体怎么应对，对外怎么公关，和那个装修公司如何理清纠纷，那些闹事者该怎么追责，这一切，都得陆志恒来定夺。
可是再看看陆总，心思似乎完全不在工作上，他们也只能先看情况自行处理了。
陆志恒独自回忆着当时的场面，听到急诊室的门又被打开，他赶紧扭头去看。
里头，是程松和护士推着宋星霖出来：
“陆总，我先陪宋先生去拍片。”
“医生说那个木箱的材质应该是复合泡沫板，都是碎木屑填充的，比较脆，但实际打击造成的伤害会比实木轻很多。”
“不过考虑到宋先生之前还有些旧的淤伤，所以还是要好好做个全身检查。”
程松把一声的说法简单和陆志恒汇报说了一下。
但陆志恒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宋星霖身上。
宋星霖也是同样，一门心思地就紧张着陆志恒的反应。
虽说程松已经提醒过他，说陆志恒正在外面等着看自己的情况。
可一出来看到陆志恒那张带着冷意的脸，宋星霖还是怕得不行。
明明自己没做坏事，明明自己帮人是对的……
可是一想到陆志恒可能会因此，觉得自己是在以此讨好他……
也或者陆志恒觉得，自己是想用这种事来抵债……
宋星霖就对可能会带来的指责和羞辱怕得不行。
这种害怕，让他一看到陆志恒的脸，就赶紧抿紧嘴埋下头。
陆志恒看到宋星霖这一瞬间的闪躲表情，喉口突然有些发涩——
为什么宋星霖要挂着这种做错事的表情？为什么又要显得那么委屈？
自己又没有说他什么，又没怪他什么，他怎么一见到自己就这么害怕？
有必要吗？
难道自己长得很凶？！
只是这短短的一眼对视，并不能让陆志恒看出个究竟。
等程松和护士推着宋星霖走远，陆志恒才从宋星霖那个闪避的动作里回味过来。
这不回味还不要紧。
一回味，喉口仍然发涩的同时，心里那种又闷又紧的难受感又伴随着怒火一起重现。
陆志恒磨磨后槽牙，板着个脸对旁边的员工说：
“把人都叫到这里来，我有事要说。”
那公关部的小领导一看陆总终于要下指示了，赶紧发动大家跑前跑后去喊人。
不到五分钟，基本处理完皮外伤的员工们都聚集到了陆志恒这儿。
随着陆志恒的视线扫过众人，急诊室外的走廊上，除了消毒水的气味，还弥漫着浓浓的紧张：
“今天是谁让那些人进到酒店楼层的？让负责人立刻来见我！”
陆志恒这会儿思路清晰了。
刚刚没空也没心思去翻的旧账，现在都可以一一拿出来针对了：
“前两天已经有过征兆了，为什么酒店的安保人员还是只有这么几个？负责安保工作的人自己打包滚。”
不同于往常的低气压，今天的陆志恒简直是越说越火大：
“公关部是怎么和那些工人协商的？把这件事妥善解决之后，我要看到相关工作人员的辞职报告。”
听到陆志恒是来真的，一排人站在陆志恒面前，一声都不敢吭，低着脑袋听他大发雷霆：
“至于那些闹事的，首先！工程不到位，钱我一分都不会给！”
“还有那几个伤了人的，我全都要追究法律责任！都给我告到底！”
陆志恒一通吼完，整个走廊都鸦雀无声。
他愤怒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扭头就想去找宋星霖，陪他做检查。
结果一转头，陆志恒就瞥见了抱臂靠站在走廊尽头的林皓。
看到陆志恒，林皓扬了扬手，抬了抬眉。
等陆志恒顶着张怒火未消的脸走近，林皓戏谑地拍了拍他的胸，打趣般明知故问：
“哟，我们陆总是为了谁在这儿火冒三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