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159章 雾里看花

沈芗来到府里等了很久,一看到夏子末回来就迫不及待的约他去紫竹禅院。

他纠结了,“如今父皇病重,到处风声鹤唳,我不去了吧,你直接陪同齐小宛去,让耿爽多带些人跟着。”

沈芗只得依他,“陵王今早来罗府了,他们谈到齐家军的事,说是从兵部得到的消息,时寒冰近期有可能要率军回京。”

一旁的石丘平听到这话立即跳起来:“砸了那么多银子,还是不给面儿啊!”

“陵王殿下的意思是希望毛不易也率军回来,与时寒冰的力量对冲,以他现在军中大涨的威信,即使齐家军分裂,也不至于会形成对太子的额外支持。”

石丘平摇头:“毛不易还在大耶城加紧修筑防御工事,工期可能要持续数月,这是他目前的头等大事,如果不能加紧整固城防,这次的胜利成果就有失去的可能。”

“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要及时把京城的消息派人送过去。是非立场,该采取什么行动,都只能由他自己看着办了。”夏子末说着转头问阿刁道:“张华还没有回京吗?”

阿刁摇头,“宫里面乔公公派了好几拨人出来看了,皇上龙体应该还是没有好转,不知道下午会不会传薛大夫。”

正说话间,张华已经拍马入城,一路长躯而入,直入宫门。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太医院将这最珍贵的苜龙须火速研磨入药,半个时辰后,制成清心丸由皇上辅以安神汤服下,再遵医嘱睡下片刻。

已经到了末时,宫里突然传召薛胖子进宫,众人惶恐,难道是给予厚望的清心丸竟没能起到效果吗?

而关于薛胖子是谁的猜测和谣传迅速的漫天飞起,都说是陈贤蒲的师侄,那与太医令吴葵子应属同门,难道医术竟高过太医令?为何在京中这么些年籍籍无名?

薛胖子在宫中一直待到黄昏,连开三副药之后,皇上终于略有好转。

夏子末已经等在了他的府前,薛胖子一看到他,没好脸的说,“把我累了一个下午。”

“是不是病情太复杂了?既然药方已下,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我累可不是病情的原因。”

给皇上看病,当然都是胆战心惊的,夏子末知道这一点,可又听薛胖子说道:“我累的是,怎么给一个没病的人诊断出有病,还要给他郑重其事的开一副一般人看不懂的汤药。”

夏子末大惊,“你说什么,父皇没病?这是什么情况,昨天不是还病重吐血了吗?”

“依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他是不可能吐血的。”

“假的?难道父皇在装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个中原因我才不去管呢。”他躺倒在椅子上,疲惫的说道:“当时我就想,这事绝不能由我来诊断没病,只能给他多开几副药,至于什么时候痊愈,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真是懵圈了,夏子末走到屋外,把这事告诉石丘平,“父皇这是在布什么局吗?”

石丘平皱眉,嘀咕道:“装病乃示弱,此时此刻,也只有针对太子了。”

“这么说的话,父皇对太子是相当的不满了,之前还放手让太子主持朝政,看来也是在试探他。”

“太子最近动作很多,在禁军内部搅个不停,这样的结果一定会让皇上失望吧。”

正在这时,刘婆派人送了一张纸条过来,说是郭士飞的纸条。

夏子末打开一看,是一个邢国人的地址,递给石丘平,“郭士飞又开始活跃了,前两天说要给我个礼物,原来是这个,非要让我在包营生面前邀个功,也好,直接派人去通知吧。”

石丘平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条小鱼呀,不知道包营生看不看得上呢?”

“管他呢,咱们好事做了,抓不抓是他的事,当然,他也可以养着慢慢炖。”

两人正准备走,石丘平望着夏子末背后的方向出神,把夏子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隔壁一个老宅的院子里,坐了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在那里打转。天色渐暗,模模糊糊的无法看出那老者大约的年纪。

石丘平凝神站在那里,看着四周的屋脊,把夏子末硬是弄得莫名其妙。

半晌之后,他拉着夏子末迅速的离开。走出约莫三里路,才停下来,问道:“你说薛胖子在他们沽娄会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要称他是神医也不为过,毕竟漂流四方的老神医生巴玄子没治好的病被他给治了,据说,仇国老太后的病确实有明显好转,竟已能下床了。”

“可是他偏偏甘愿做南昇的管家,在这里寂寂无名的陪着,说明这个南昇的身份非常的高啊!”

“应该是吧,之前听说南昇小时候身体虚弱,是由巴玄子给他医治的,后来就改由薛胖子全天候陪着了,既当奶娘又当爹的。”

石丘平点着头,沉吟着又道:“南昇是首领的儿子,首领又特别的偏爱他,安排神医全天候照料看着,那首领年纪一大把,难道不需要神医在边上照料吗?还有,他难道不想经常看着自己最心疼的儿子吗?”

夏子末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刚才那——”说着就要回头,却被石丘平一把拉住,“还没定论,再说,现在突然一脸撞上去,你想清楚了吗?”

夏子末一颗心怦怦的跳,强行压抑着紧张激动的心情,一切得来竟是这般的全然不费功夫。

夜里,回到了碎石轩,庆儿破天荒的给他打了洗脚水,问他肚子饿不饿,还给他端来一份水果盘。

夏子末一看,厅堂里新换了张八仙桌,茶几上多了两只琉璃花瓶,再看庆儿,头上插了根碧玉叉,虽然光线不好,但是明显的感觉到她脸上擦了胭脂,因为脸色不是寻常自己所见的颜色,自己跟她日夜相处十多年,就是摸着黑也能分辨出她的皮肤

当下笑道:“不错啊,生活改善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施粉黛的好,特别是在夜里。”

“为啥?”庆儿有些天真的问。

“都已经不像你了,大晚上的,吓人呀!”

“我呸!”庆儿想骂脏话,还是强忍住了,带着气退守到穗嫔房门前,转头又问道:“皇上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我哪里知道?怎么?你害怕了?”

“宫里头谁不怕呀?除了皇后娘娘。”她果然有些害怕,“太子的脾气一天三变都是少的,有人说一天七变。一发起脾气连太子妃都打,太子府每隔几天就有下人被拖到十里岗掩埋。要是他入住皇宫,后宫的老人们受得了吗?下人们谁不得天天提着脑袋。”

“那你俩到时可得想想办法,有机会还是出宫去的好。”他若无其事的说着,“尚宫局刘德庸怎么样?好用吗?”

“还行,反正上次传言说你勾结包营生走私大米的那一阵儿,他是帮你说过好话的,跟皇上说是尚宫局有一大半的银子是你捐的。”

“御书房他经常去吗?”

“不知道,应该很少吧,毕竟他也没多少正事,成天跟后宫的娘娘们倒是来往的多。”

“那他跟乔公公熟不熟?皇上身边的事他能打探到吗?”

“那我不知道,得问娘娘。”

穗嫔这时候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怎么啦?又想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就是瞎打听一下,听说父皇最近很宠爱四皇子,有这事吗?”

“我听到宫里宫外关于四皇子的传言满天飞,连说什么换太子的事都说出来了,未免言过其实。以我的观察,对四皇子关心有一点,说到有多宠爱确实未必。”她不屑道。

“何以见得?”

“后宫的事情你们男人又哪里懂得呢?”她有些哀怨的样子,“酸甜苦辣爱恨情仇都在他们眼神里清楚的写着呢,四皇子住在秀仁宫离我这里不远,我一次也没去看她,她倒是来窜过几次门,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受宠的样子。”

夏子末“哦”的一声颇感失落,只听她又说道:“不过呢自从蔡尚书休退之后,皇上对皇后的态度明显是冷淡了许多,有一次,当着全体后宫的面,训斥她爱打听甚至干涉前朝之事,那可是二十年未所见。”

夏子末之前也听到了这些:“所为何事?”

“都在传言蔡尚书涉及几起凶杀案件,皇后帮他压了下去,还有,前两天,户部尚书的空缺,兵部尚书的人选,好像她都在皇上面前敲过边鼓。”

夏子末“嗯”的一声,“今天我来跟你们说点严重的事情,是时候把你们的东西整理一下了,把要紧的物件打个包,有可能要做跑路的准备。”

“怎么了?”穗嫔慌张道,“是皇上快不行了吗?”

“我也不知道,外面情势混乱得很,我得到消息太子有起事的可能,他正在巡防营和禁军大肆拉拢,貌似在做着某种准备。”

“我的妈呀!这还了得吗?那我们要怎么办?”

庆儿走到穗嫔身边,搀扶住她的手臂。

“有一个叫成毕安的大内侍卫,他每天在长德殿附近一带执勤,是我的人,还有一个城门守卫,那个个子最矮的,也是。一旦有特殊情况,你可以找他们,他们会护送你们出宫,到时会与我对接的。”

穗嫔一下子坐不住了,“庆儿,快,赶紧收拾,随时准备走人。”

“一下子也不要这么慌,刘德庸那边你们要多找他打探,盯着什么人每天进出养心殿,父皇有什么动向。”他停顿一下说道,“我得到消息,他的病是装的,具体的目的还不清楚。”

庆儿张大了嘴巴,“不会吧——还有这等事?也太可怕了。”她拉着穗嫔的衣袖,“娘娘,这一切都好反常。”

“你这么说我差点把一件重要的事忘了。”穗嫔轻声说道,“傍晚时分,宫里头有人在传,说是太子府的张华,从宫外取回来的药材不是太医院指定的那种,钦州火狐山的根须是带着暗沉的黄色,但是张华拿回来的是发白的,根须也偏粗,不是一个品种。看似差不多,实则功效谬之千里。”

夏子末惊讶道:“这么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张华调包了,太子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皇上知道吗?这可是杀头之罪。而且如果父皇真的是装的病,那这千里取药的戏码十有八九也是个套,太子要自掘坟墓了。”

庆儿这时说道,“难怪,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和太监, 傍晚时分一直在养心殿外面徘徊,仿佛在打探着什么,会不会是太子心虚啦?这才由皇后娘娘代为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