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109章 灵岩膏

进了店,立刻让店家驱散了其它客人,盯着南昇道:“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南昇有些错愕。

“装,你再装,信不信我现在叫李卫过来。”夏子末逼问道,“刚才如果不是我,你已经被李卫抓走了,近卫属已经把这块地方布控了。”

南昇看着夏子末,好奇道:“你说这里藏着沽族人?”

夏子末突然站起来,喊了声阿刁,“去,快把李卫叫过来。”

南昇这才紧张道:“别,别,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差?”

“把你举报了,起码我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不用现在这般狼狈,我何乐不为,有必要护着你吗?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还给我装?”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常秋奎的事上,阿刁借用了沈芗的不少人,后来我们发现事情泄露,溯源起来,沈芗是用了你的人,你没有问题谁有问题。还有后来,阿刁过来把常秋奎押出京城,你们的人在城外就把他伏击了,要不是你的原因,消息走漏得有这么快吗?”他越说越激动,“我已经查了你好长时间了,你的行踪我一清二楚。”

南昇呵呵一笑:“行吧,那你想怎么办?今天干吗救我?干吗不把我送给李卫?留着勒索我吗?”

“没良心的家伙,你是这样看我的吗?好歹你帮过我忙,还救过我一命,就是知道你是沽娄会的人,也不能把你举报了呀!”他压低着声音,生怕被店家听到,店家只看到夏子末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感觉奇怪,好好的一起来吃饭,干嘛会吵起来,难度把全店的人赶走,就是为了方便吵架吗?

“好吧,那我多谢你了,算你有良心。”

“那你告诉我,你在沽娄会是什么等级?”

“无可奉告。”

“那个皮潢呢?”

南昇一怔,“你也知道他?”

“当然,岂止是我知道,李卫就是循着他的踪迹锁定这块区域的,这里不会是真有你们的头儿吧?你们俩以前从不来这块区域,这两天却接二连三的出现。”

“确实有,不过,昨晚就已经撤走了。”

夏子末很是意外,“既然撤走了,你今天为何要来这里自投罗网?”

“我确实没想到我暴露了?”他苦笑,“上头走了之后,有些事情需要我来善后,没想到低估你了,也低估了李卫。”

“我真的想不通,那个皮潢凭什么那么嚣张?动不动去罗府,要是真的想联盟,你们秘密的进行不好吗?干嘛那么高调?”

“罗府不同意我们有何办法?皮潢就是一枚死棋,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吸引近卫属的耳目,把罗府彻底的拖下水确实是我们的一个策略。”

“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但是对罗府,绝不可能,罗川平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们越是胁迫,他越是不答应。”

“那也没关系,让我们静待变局好了。”他越说越冷静,目光越来越睿智。

“南昇昨日好像也来这里了,他既然已经暴露了,为何还要跑这里来,不是容易把你们的上头——”

“这无所谓了,反正我们的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疯了,你们彻底疯了。”

“我可以告诉你,从上月开始,我们已经转入战略反攻,你可以考虑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不可能。”夏子末斩钉截铁的道。

“为什么这么倔强?你和我们,和罗府,应该站在同一条阵线才对,而且,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果不能把你变成我们的人,那你——必须死。”他的话冷酷而决绝,夏子末第一次看到他这一副面孔。

“威胁我是吧?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弄死在这里?”

“你不敢。”他微笑的同时,带着一股深深的藐视。

夏子末狂笑起来,站起身,拿起手边的一只碗就想往他头上砸。

“坐下吧,无论是把我弄死在这里,还是把我交给近卫属,亦或——”他轻轻叹气,“只要我遇到任何意外,或者失踪超过一天,你都会面临永无止境的追杀。”

他说得很轻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夏子末知道此言未必是假。真是气闷得不行,本来以为刚才灵机一动,当着李卫的面把他掳来乘机威胁一把,是个绝妙的天才之举,可以胁迫他为自己做点事,比如把皮潢教出来什么的,没想到现在反被他处处拿捏,嚣张跋扈得自己都仿佛不认识他。

“那就鱼死网破了?不要说你们斗不过近卫属,就凭着我与李卫的私人交情,还有与罗川平的交情,你以为我真的一点份量没有、是你们这般随意践踏的吗?滚,给我滚出去!”他说着跳起来,“老子暂时不杀你,看你能奈我何?我劝你还是灰溜溜的带着你家的死胖子连夜夹着尾巴跑路吧!”

阿刁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拔剑在手,随时准备上前制住南昇。

这情势倒真的把南昇给震住了,“放松下来,动动你的脑子,我以为你一直喜欢交易的,为何这般反感与我们的联手,既然他们已经把你视为我们的同伙,何不顺势过来?”

“拉倒吧,打死我也不会跟你们一道,一群阴沟里爬的鼠辈,我母妃为你们献身,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又是怎么对待我的?我被父皇冷落,被太子羞辱至今,苟延残喘,活得连同狗都不如,那时你们又在哪里?有没有看在母妃的面上对我有过哪怕一丝怜悯和帮助?十年前你们还劫持我,把我当块骨头一样举在你们的剑头上,那个皮潢至今都一直对我横眉冷对的,我迟早要弄死他,告诉你,老子不欠你们的,是你们欠母妃的,欠我的,现在倒想跟我合作了?吃屎去吧你们!”

带着一股气回到府上,阿刁立即通知耿浪,把所有人全部撤回府中,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整个宅子包围起来。

布置完了之后,他跟夏子末禀报说,“南昇怕只是说说的吧?我不相信他们有这个胆子,我会布置一些人手在去近卫属的连接线上,一旦发现情况立即通知近卫署驰援。”

“可是我现在想出去一下怎么办?”夏子末皱眉。

“那可得小心呀,如果真有动作,一定是在路上动手,这两天要不还是先小心点吧?”

“这个人非常重要,我必须尽快见一下。”

阿刁不再犹豫,立即安排了三辆车,让耿浪先带着二十人的先锋部队出发,沿路侦查,三辆马车,每辆均有十来名护卫把守,间隔半丈远,向着东兴街出发。

耿浪已经带着人从一间小屋出来,随即在门两侧按序站立。

夏子末这才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迅速的进了屋子。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几张简单陈旧的家具,一位侍女向他欠身行礼,把她带进了里屋。

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看到有人进来,他让侍女把他扶起来,眯着眼睛向夏子末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他是?”

“三皇子。”侍女回复他。

“难怪。”他露出干瘪的笑容轻声说道,“太像了。”虽然没有了牙齿,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能够听出来。

“我一直苦寻你未果,没想到你竟近在咫尺。”夏子末很是欣慰,转脸对侍女说道:“我能问他问题吗?”

“你问吧,不过声音要稍微大一点,他听不太清。”

夏子末坐在床沿上,距他只有两尺之远,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才慢慢问道:“你知道母妃是沽族人吗?”

也不知道是他反应慢,还是在大脑里过了一下,他缓慢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背叛了父皇吗?”

同样的情形,不过这次明显看到他面部抽动,他依然点了点头。

“她是如何背叛的?”他问这话时,侍女看到他的手正在颤抖,他压抑着自己强烈的情绪。

老人手臂抬了抬,试图抓住夏子末的手。

夏子末缓了良久,又再问道:“当初为何要把我送给穗嫔?她可知道我为此吃了多少苦?”

“可是你活下来了,对吗?”他说得有些吃力,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很清楚。

“传说的那个咒语是真的吗?”

老人喉结耸动,动容道:“她的难,世人未必知道,不过你应该清楚,为了让你活下去,她殚思竭虑,用完了最后的一口气。”

夏子末泣不成声,“知道难,何必要行那不可为之事?自己历劫渡难的,最后却没一人感念于她。”

老人后仰着慢慢靠到床背上,叹了口老气,说了句“都是蝼蚁。”

“知道灵岩膏是治什么病的吗?”他突然又问。

老人没听清,也许不确定这几个是什么字,让夏子末写下来,然后怔怔的看了半天,才恍然若悟的笑了起来,捋一捋他的白胡须,一连说了两个“难怪”,“近一年来,有好几个人来找我寻那历节之方,实在惭愧,我在太医院数十年,遍历古书无数,对这一病症一直找不到良策,没想到被你找着了,然而,方子虽对,这味药确实很难得到的,是乃萃取火凤鸟留在灵岩壁上的唾液再与万生黄混合研磨而成。”

夏子末激动到:“是谁向你打探的?可知是谁患的病?”

老人摇摇头,“打探的人不说也罢,至于为何人打探,我也不问。寻常百姓不易得这病,得了也对诊治不抱幻想,唯有非富即贵之人,才有资历遍访名医,你这方子,既堵了人家的嘴,也堵了人家的路。”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不忍再打扰他,起身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来一事,“哎呀,差点误了一事,陈大人,有些事情我还要麻烦你不知道行不行?”

他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听说过四皇子没有?”

他微微一笑,没有明确。

“他现在患有一个怪病,我已经请大夫帮他再治了,但是后续可能需要太医院了持续照顾,我跟现在的太医令吴葵子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拜托谁,不知道能不能请你……”

他默不作声,想转身起床里边拿个东西,可是够不着,示意侍女去翻一下。

她爬上床去,很快拿出来一块写着“圣手”的一块小木牌,陈大人手指指着夏子木,意思是给他,“这是皇上赐予我的,吴葵子一看便知,当可帮助于你。”

夏子末大喜过望,向他鞠躬谢过。

出了门,阿刁迫不及待问怎么样,说他执掌太医院多年,这方子应该一看便知吧?

“他是看出了方子,也确有几人跟他打探过,不过他不肯透露打探者何人。”

“这样的话咱们还是无从着手啊,会不会这方子根本就与铁器生意无关?”

夏子末一怔,突然大笑起来,“阿刁呀阿刁,你可提醒我了,这事咱们反过来想不就完了吗,如果与铁器生意有关的话,是什么原因让很多人在打探这个方子?”

阿刁抓耳挠腮道:“得病的是个大人物,有人有求于他,盼能以药方求得生意?”

“对头。”夏子末高兴道,“你再猜猜,从雷默的角度,他是巴结哪个大人物?姚老头吗?还是说亲王秘使?”

“所以只要看看他们家谁生病就知道了。”阿刁恍然大悟道:“两方面我都去打探,等下我就先问问张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