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61章 京城劫

京城的大街上,满大街的士兵,以齐百鸣的府宅为中心,向外围扩张。挎着长剑的士兵,三五成群的撬开每户人家的大门,挨家挨户的搜寻。

策马奔驰的骑兵,从各处向皇宫聚集。每半炷香的功夫,分散在各处巡查的队伍都要及时向皇上汇报。

太子府和罗府的府兵,也均已出动。奇怪的是,到了未时,依然没有任何的进展。

夏子末忐忑地来到陵王府上,发现俆文昌也在。

“怎么到现在还没找着呢?”

“你说会不会遭人绑架了,要不然——杀害了?”

“罗丞相现在怎么说?”景妍向俆文昌焦急的问着一连串问题。

“咱们先别急。”俆文昌大口的喘着气,“齐将军多年前就有酗酒习惯,经常一个人睡在草垛里睡大觉,害得 大家一顿找,说不定白天就自己酒醒了出来了,要不就是强闯民宅,人家敢怒不敢言。”

陵王坐在那边紧锁眉头,“现在父皇亲自主持大局,今天一天,就能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所以咱们再等等。”

“我看就是被人绑架了。”景妍有些带着哭腔,“有人逼着他把兵权交出来。”

“你说什么呢?”陵王打断他,“常常护国大将军,借谁一百个胆子,也没人敢害他。”

“有什么是太子不敢做的吗?”景妍倔强说道。“他一直视齐将军为眼中钉。”

俆文昌摇头道:“我看不会,既然齐将军已经明确了不再支持换储计划,这样太子还有什么害他的理由呢?”

“大哥。”夏子末担忧的说道:“万一大嫂说的是对的呢,如果确实是太子在背后谋划,你是不是得多做些准备呀?”

“子末,你多虑了,你去外面帮我看看情况,还要关注近卫署的动态,张仁伯正在亲自带队。”

夏子末只得起来。景妍跟到门口低声说道,“子末你留意一点,我感觉一定是太子在捣鬼,你就是跟殷府的公子关系还可以嘛,多打探打探,一有消息就过来,我们也好做个预防。”

夏子末来到院外,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士兵,手持长剑、长矛,匆匆的赶路。疾驰的马匹扬起了灰尘,一阵风吹过,迷乱了眼睛。拼命的揉了揉,甚是烦躁,一口气不知道往哪里出。

停在那里左右看了看,恍惚得竟一时迷了方向。

刚到齐百鸣府上,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看见那个毛不易将军骑马而至,缰绳随便的往院子的铁杆上一扣,人就往里冲,夏子末顺势跟了进去。

走到客厅斜眼一看,齐小宛的卧室开着门,沈芗在里面,在给齐小宛梳妆。

夏子末心想,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梳妆?

沈芗出来说道,“小宛姐一宿没睡,眼睛都哭肿了,你们能不能先出去,让她好歹休息一会儿。”

“把她叫出来。”毛不易不由分说的道。

沈芗看看这说话的态度,有些不满,正想反驳他,齐小宛已经出来了,“副将请问便是。”

“昨晚客人几时散尽?”

“丑时。”

“齐将军主动要求留宿的?”

“我父亲让他住下的,他没有反对。”

“那为何又走了?”

“他和我父亲都醉了,然后不小心说两人吵了起来,相互说了一些很重的话。然后我也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一气之下就出去了,走的时候手上还拎了一壶酒。”

“说的什么话?”

“抱歉,都是我的家事,不方便跟外人讲。”

两人一问一答,都很快,毛不易之前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没想到此刻如果利索敏捷。

沈芗跟着道:“齐大人去宫内面见皇上了,大人要是还有不明白的等下等大人回来再问吧。”

正在这时,李卫领着近卫署的首领张仁伯进了院子,这张仁伯头发已经花白,但是双目炯炯有神。

他最先注意到了毛不易,打个招呼后又让齐小宛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没有多问,更没有为难任何人,只是在思考,在踱步,像是要从某个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中去窥探事情的全貌。

“毛副将怎么看?”他双手别在后面问。

“没有头绪,线索少之又少。”毛不易说道:“关键是——”

“关键是你没有调查权。”张仁伯微笑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皇上许了我专断之权,所以毛副将要是有什么思路跟我讲便是。你在前线搞侦查很有一套,我需要你的协助。”

话说到这里,齐百鸣神色严峻的进了院子,朝二位大人抱拳施礼,说了声“在下惭愧。”

“那我就不客气了,昨晚客人走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十分的困惑——”毛不易对齐百鸣说道。

“刚才在御书房我已经全部如实禀报给皇上,既然二位大人再次问起,那我就再说一遍吧。”齐百鸣缓缓道:“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昨天是我五十寿辰,本来我也没想叨扰大家,只是皇上体恤下臣,嘱咐我借此机会,放弃成见,与长兄好好重聚,还特地赐来几道御菜,黄公公亲自送了来。我兄弟二人的恩怨,张大人是知道一些的,考虑到现在宛儿大了,我也有想法了结过往恩怨,安享晚年。所以便邀请了太子、陵王、两位丞相以及包大人,再撮合着把他请来。刚开始一切还挺好的,只是客人散尽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无意中提了出来,真怪我,我好多年未饮酒了,竟已完全不胜酒力,以至未能控制情绪,惹得他愤而出走。”

“可是刚才齐姑娘说是他和齐将军也起了冲突,而且似乎她们之间的冲突才是引起他出走的主因。”毛不易狠狠的抓住要点,一个不放。

张仁伯拦住他的话头,微笑道:“这个就——,毛副将,体谅一下齐大人,中间确有些不可为外人道也——”

“没什么不能说。”齐百鸣红着脸咬着牙说道:“小宛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

夏子末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齐百鸣父女俩。只有张仁伯毫不惊讶,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实情。毛不易也挠挠头发,不知如何的接话。

“在咱们皇上登基的第一年,我和如茵成了婚,在婚宴上他酒醉如泥,竟侮辱了如茵,事后得知,正是那一晚,怀上了小宛。当天的事情不少参加宴席的人都知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谁都没有声张,皇上更是下了口喻,让大家为我们齐家保守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我以为在我心里,这事可以过去了。前天晚上,我还把这事如实的告诉了小宛,我是担心再不让他们亲生父女相认,会成为小宛最大的遗憾,只是我没想到——”他叹了一口气,老泪纵横,“这事没有过去,在谁的心里都没有过去。”

小宛过来挽住齐百成的手臂,“爹,这不是你的错,要说错,也是他的错。”她抬起头,对毛不易道:“他昨晚要和我相认,但是我没法认他,也没法原谅他,他害得我娘在生下我之后削发为尼,至今不愿与我见面。饶是如此,我并不希望他出现意外,所以,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他。”

她强装坚强,但眼神暴露了她的脆弱。沈芗一直在一旁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夏子末不知道何时沈芗已经和她这么要好的。

一阵沉默之后,毛不易轻轻的咳嗽一声,“那——其它人都是什么情况,都喝醉了吗?”

“除了包大人和陵王比较克制一点,其它人都喝多了,尤其是殷丞相,中间吐了两回,回到家的时候,好像胃病发作,刚才皇上也还问起他的情况,已先后派了两位太医前往看诊,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

还是一片茫然,毛不易建议张仁伯,“咱们沿着昨晚将军走的路再走一遍,怎么样?”

“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毛不易大踏步先走到院外,让几名巡防营的士兵在前面带路,边走还责怪他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知道什么是守卫职责吗?太子有没有跟你们讲对齐将军的守卫必须寸不不离?”

一人委屈道:“齐将军当时很凶,把我们所有人骂了一顿,不说谁跟谁死。”

“在哪个角落跟丢的?”

一名护卫手指了指东南边。

毛不易走得很慢,脚上挑着地儿走,像是害怕踩死地上的蚂蚁。

守卫在前面拐过一个弯,指着再前面一个路口,“在那里我们跟丢了。”

毛不易脚步快起来,突然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来,鼻子使劲的嗅了嗅,“你们闻到什么吗?”

夏子末和沈芗都摇头。

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拿起一片小叶子凑到鼻子边上,摇了摇头,把叶子扔在地上,然后弯腰低头闻了闻树根。

“这里有酒味,看来地上洒了一些酒。”毛不易说道:“不过奇怪的是,地上被人打扫过了,只是树根上残留的酒味他们没有去除。”

张仁伯小心的蹲下来,凝思道:“这么看来齐将军曾经在这里逗留,而且撒了一些酒出来,问题是在这里的是他一个人呢?还是说有其它人?如果真有人打扫过这里的现场,说明事态就严重了。”

毛不易又拼命的在那里嗅着,夏子末不知道他以前是靠灵敏的嗅觉出道的,不光鼻子灵敏,耳朵也很尖,眼睛更是一绝,蛛丝马迹都难逃不过他。

他轻轻“哦”的一声,“你们闻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有股粪便的味道,这么明显你们闻不到吗?”显然对于他一个人是明显的,其它人完全没有感觉,除非像跟随的那个侍卫一样趴在地上,“没错,我也闻到了。”

“这也正常的,附近居住的人比较多,早上起来,都要倒便桶。”夏子末插嘴道。

张仁伯第一次正视了夏子末一眼,摇头道:“今天有太多的士兵从这里踏步而过,即便有什么味,应该都消失了才对。”他边说边前后左右挪动。“你们看,这里有车轱辘印。”

“我也看到了。”毛不易蹲在那里,“至少在四个时辰之前的事了,其他的轱辘印或许被人有意的抹去了或许被经过的人踩没了。”

“车轱辘、粪便、深夜——”他嘀咕着。

“谁会晚上用车子装着粪水从这里走?”沈芗突然大叫道:“会不会就是这人把醉酒的齐将军带走,甚至出了城,所以即便翻遍京城也找不到他。”

毛不易走到张仁伯面前,冷峻道:“张大人你怎么看?”

张仁伯一挥手,严厉道:“快,立即查封内务府,所有人等一律扣押,传唐总管到近卫署,还有那个东更司管事的叫什么来着——”

“王占龙。”

“对,也抓过来。”他顿了一下,朝毛不易道:“还有什么——”他说着让毛不易跟他前去近卫署一道审问。

“把城门守卫也叫来,我担心将军可能已经出了城。”毛不易道。

夏子沫和沈芗也跟随而行,沿途碰到了殷玉旗,张仁伯立即向他招手,让他把巡防营的人全部调到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