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20章 吊唁

李德全的府宅竟是一个六间房的破瓦房,夏子末不敢相信眼睛。户部尚书三品大员,俸禄不差,何以住宅这般寒酸?

门前两棵廋树,有口三尺高的水缸也是多处缺口。住宅斑驳的外墙已经剥落多处,看来已多年没有翻新了。

屋里屋外已经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在朝堂行走的。由于皇上昨日下了口谕,李德全虽犯律法,但一生劳苦功高,瑕不掩瑜,仍可为朝廷百官之榜样,众朝官当可吊唁之。

陵王在前,夏子末跟在后面进去,家中挂满了白联,尸身几天前已经下葬,几房姨太和两个儿媳在一旁轻微的抽泣,陵王跟为首的大太太简短的寒酸几句,关爱的摸了摸几位小孙了的头,上前上了香,看着李德全的遗像说道:“先生你学富五车,早年我投拜你名下,所受教益,辉耀余生。如今仙逝,实乃我夏国一大损失。子新定当循着先生的足迹,弘扬我夏国之郎朗清风,顺黎民心,谋黎民福。”

这时人群中有人轻声上前关照道:“陵王殿下,昨日都察院的大人过来说了,皇上开明,许了吊唁之请,但是这丧事还是尽量低调些,更不可闻冤屈之声,所以一切就都从简了。”

另有人颇为感念的说:“大人提醒得很对,尚书以一己之命保全家平安,这点遗愿,咱们大家都须全力保全,切不可逞口舌之快,断了卿卿性命阿。”

有人叹息道:“李尚书的贡献,朝中无出左右,两个儿子均战死沙场,现如今撒手而去,留下妇孺,住这破屋,实在令人痛惜。”

大太太这时抹泪说道:“每月的俸禄他都要去其半,给那外面无家可归之人,家中房屋无钱修缮,衣物无从添置,这米价倒是翻了数倍,再下去,一家老小,可都要食不果腹了。”

陵王听罢,带头拿了些银子放在桌子上,“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饿了肚子,日子你们照常过,但凡有什么差缺的,你们只管吱应。”

接着众人纷纷解囊,几位姨太磕头拜谢。

夏子末也随手放了些碎银,正准备退出,却见沈芗一身素衣走了进来,她先朝遗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一袋沉淀淀的银子搁在桌上,夏子末目测这起码也有个一两百两,这丫头是傻还是憨呐?大概是之前月瑛给她的银子,转手竟送到了这里,真的让人无语。

一个冷酷的声音突然道:“你就是罗府的沈姑娘吧?怎么还有脸过来的?”

“是啊,要不是你这个丫头,李大人能出事吗?”

沈芗突然被几个人责难,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羞愧难当。

“什么?你就是那个姓沈的丫头?”原本跪着的三姨太站起来怒目圆瞪,“都是你造的孽,你害得我们李家家破人亡,我和你拼了。”说着上去就揪住沈芗的衣服,沈芗傻愣愣的被她揪得左右摇晃。

“三妹住手。”大姨太苍老的声音喝止道:“分明是你自己造的孽,何以要责难沈姑娘?李家临此劫难,姐妹们同舟共济便是,切不可迁怒于他人,丢了志气,让人笑话。”

罗新弘早已在外面,这时携罗川平进了来,众人围了上来纷纷打招呼,李家妇孺一齐跪拜,谢他这些天为了李家在朝中的角力周旋。

他扶起众遗孀,言辞恳切道:“没能保全住李老,我有愧于你们呐。”走到遗像前作揖默哀,眼眶泛了些泪花,转过身,拍了拍一旁垂首的沈芗的肩膀,目光甚是柔和,对众人道:“芗儿年轻,如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我在这里一并向大家赔不是了。”

大姨太赶紧说道:“丞相言重了,李家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恩怨不分,沈姑娘心地善良,这些天她多次过来照应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从李府出来的时候,要不是沈芗使劲的叫住他,早就一个人跑了,她硬是叫了几声,还追了好远,夏子末才勉强停下来。

看到刚才她受了些委屈,忍住没损她几句,只淡淡的道:“什么事快说,这么使劲的追我,别人还以为我欠了你银子呢?”

“我确实是跟你要银了的。”沈芗一本正经的说着,看着夏子末一副完全不想理睬的模样,这才赶紧说道:“我不是白要的,和你交易。”

夏子末十分新奇的望着她,这丫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不安分,不去练些女子该有的花红刺绣,反倒是捣鼓着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稍微理智的人,都得离她远一些。

但是接下来的话让他无法拒绝,“我或许能帮你约见夫人。”

一下子心就咚咚的跳起来,明知道她想敲自己一笔,还是特别期待迫不及待的道:“真的?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不好说,你且等着吧,不过,我要的价码可不少。”沈芗边说边试探着等他询价。

但是夏子末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定好时间了告诉我就行,银子不是问题。”

到了月华院门口,老鸨在院外魂不舍守的来回转着,看到夏子末的时候,她结结巴巴的,“三皇子——月瑛她——月瑛——”

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脚步飞快的跑进去,

“你别上去,等一下。”刘婆在后面追。 越是这样,夏子末越感觉不妙,跑得越快。

已经听到月瑛的哭喊声。

猛的推开门,赫然看到太子正坐在平常自己坐的椅子上,月瑛跪在面前,有个侍卫正在对她掌嘴。

太子看见夏子末进来,立即露出得意的微笑,那是他标志性的微笑,斜着嘴角,压低眼帘,明确的鄙视和侮辱之意。

夏子末怒发冲冠,拔起一侍卫身上的长剑,对准又欲对月瑛下手的侍卫,赤红着脸质问道:“所为何事?”

“她对太子不敬,见太子过来竟然不下跪行礼。”一旁的张华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朝律法对太子并无跪礼。”

太子哈哈大笑,拍掌道:“三弟说得好,不过今日本王开心,来,再掌掴。”

那侍卫骑虎难下,一副苦瓜脸,真是主子打架奴才遭殃。

“你敢?”夏子末吼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夏子末也是胆大,真是情急了什么都说得出口。虽然同为皇子,但是尊贵有别,他在太子面前如此绝对是胆大妄为,看来新仇旧恨的让他急了眼。

被夏子末顶着前胸,可是太子令已下,他又不得不执行,搞不好,今日一条命就此休矣,那侍卫额头已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月瑛突然对自己扇了个耳光,接着又扇了一个,又是一个——

夏子末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扇,她毅然道:“是奴才的错,这是应有的惩罚。”

太子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大声道:“是个懂事的奴才,三弟你可要好好珍惜了。”说完故意凑到夏子末耳边挑衅的低声道:“不要以为出狱了就饶了你了,咱们慢慢玩,这女人——你可要守好了。”

说完带着几个随从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那个侍卫走在最后面,深呼吸一口,抬起袖子使劲的擦了擦脸上的汗。

蓦然看到沈芗正站在门口一侧,铁青着脸,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惊。

刘婆这时擦过沈芗,在房门口低声道:“月瑛——还好吧——”

夏子末突然一声吼:“滚”

刘婆委屈道:“你朝我吼什么呀?我能拦得住吗?我本想拖住你,免得你和太子起冲突。”

“滚呀”,夏子末又吼道。

刘婆从没见夏子末这般发火,只得直点头,“好,滚,我这就滚。”说完拉着沈芗一起走了。

月瑛的身子发抖,她勉强扶着凳子起身,反而安慰夏子末道:“你别生气了,我本奴才,没什么的。”

“过段时间,我一定给你赎身。”夏子末恨恨的道。

“你接下来怎么办?”月瑛声音颤抖着:“太子看样子不会饶过你的,无论如何斗不过他,要不求求樱花公主,让他带你早点走,京城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