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城的监视下孟温完成了一套系列工作，虽然看不怎么懂，但他多年的老弟兄们没有意见，那就是好事。
越发看这小子顺眼，一连几天都是在旁边教导孟温要怎么接近别的帮派兄弟，更好拉拢人脉。
在这个过程中，孟温为了让柏城信服他，编造了一堆自己的黑历史来巩固信誉，“我几次吃公家饭，认识不少道上的人，了解这些人的喜好。”
柏城坐在孟温旁边轻轻顺着他的后脑勺的头发，“很好，很好……像你这样的人，我怎么没有早点遇见你呢，我错过太多美好的时机，还好你出现了。”
孟温笑着，没有回答柏城，而是交代其他人照做他所规划的事。
“你虽是个诈骗犯，只是运气不好，碰上的人不是我。”柏城也不舍得这样的人再受到伤害，“跟了我，你就放心吧，我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真诚的人，你好比是救了我。”
最近柏城在生意上其实不是很顺利，每个行业都有改朝换代的时候，他就怕自己有一天会像老头子一样被一个像自己一样的人干掉。
加上组织不是很看好他管制的这块临边境地，外头总在传他占着一块好地儿，却干不出新的成绩，流失太多资源。
这不，他的救星来了，他招揽的人中就没几个能像他一样，短短时间内研究新型暗号，还能让内外的人毫无察觉，不着痕迹地联系客户。
“新来了一批货，我得亲自去察看，带你去看看吧，散散心，别总呆在这屋子里。”
说走就走，难得能外出。
最近被柏城看得很紧，好在他和对方的头头正在聊一些生意的场面话，他和人家客套几句之后就拿着烟走开了。
难得出来散散心，手里的烟点了也不见放在口中，由着它被风燃烬。
在人群外观察许久的白冬絮见孟温谈笑风生的模样，还以为看错了人。
毕竟这小子的伪装能力还是挺专业的，才进入多久，像是变了个人，在他面前总是胆怯懦弱的样子，到了这更凶险的地方，居然消失了。
比他那当演员的朋友庭兰玉更像是一个演员。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柏城他是有了解过身份的，临边境地的头头，举止亲密地和孟温靠拢在一块，像介绍家属一样把他介绍给所有人。
就连孟温拿着烟离开，柏城还是一脸不舍地看着孟温走远才移开视线。
要不是知道他是卧底潜入，真的就认为他是这团伙的其中之一啊。
正巧碰上孟温落单的机会，坐不住的白冬絮站起身，手下同样起身跟上，他抬手阻止。
走到岸边吹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有熟悉的气息，意识到来人是谁，猛转身就迎来一脚。
被踢倒在地的孟温也不气恼，单手撑着身子，坐在地上看着白冬絮。
趁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孟温轻快地向白冬絮解释，“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只能这么做了。相信我，凶手就是那个人，他们在做非法交易，我上衣里有证据。”
白冬絮假意去打孟温，一把抓住孟温的衣领，顺手摸过一个烟盒藏到自己身上。
“旅游特区有一家叫深夜的夜店，三楼的洗手间，短期内我会出现在那里。”
“江豚和柴狼那边逐步打入内部，你这么做不怕脱不了身。”白冬絮不明白孟温为什么突然转变这么大，这会儿面对面仔细一瞧，才看到孟温的脸上有几道结痂的伤疤，应该是不久前所受的伤。
这个人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江豚通过线人告诉他孟温受伤了，正想办法带他离开，没几天江豚找不到人不说，还通过线人得知他在内部混得很好。
“那个人是柏城，临边境地闻风散胆的头子，你在他身边就没和江豚商量一下，不怕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孟温当然怕死了，想到那些死去的人，眼睛变得湿润，却不得不忍下所有的苦处，“你听着，我死了你也要给我报仇，这些人都该死，我死之前也得拉他们给我垫背。”
一声枪击打到二人身旁，白冬絮抬眼只见几个人向他们走来，所有人手里拿着枪支，对准他快步走来。
白冬絮这边听到动静也不再潜藏，一下子从其他地方冒出对方两倍的人出来，个个手里同样举着枪支。
白冬絮放开孟温，站直身子一脸不悦地看向柏城，“在别人的地盘做交易，也不懂得问问主人的意见，青帮的柏城不像是不懂规矩的人。”
柏城不认识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人，对方盛气凌人指出他的名，想来只能是地头蛇了。
看着自己的左右手好兄弟被打倒在地，走到孟温身后将他拉到人群中，内心窝火，只能压下火气向对方赔笑，“新人不懂规矩，走到您的地盘散步，实在是无心之过。”
白冬絮身后一个肌肉壮汉通身刺青，大步一迈走到白冬絮身前，同样语气不善，“你拿枪指向我大哥这事又怎么说，断你一只手都不为过。”
“冬然，轻点惩罚，每个人断只手指就行。”说着白冬絮转身离去，孟温知道白冬絮心狠，没想到这么狠。
就是不知道柏城怕不怕他们，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兜风，会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来，他惹下的祸，估计所有人都恨死他了。
“我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做。”白冬然身后的手下自觉地从背后掏出一把折叠刀递上来，白冬然阴笑着看那在日光照射下发亮的刀尖，第一个对向的人就是孟温。
手下轻轻碰了一下白冬然的后腰，提示他看错人了。
白冬然不明所以，结果回头对上白冬絮向他投来的一个目光。
他哥的嘴角带着笑，但他知道，他哥的笑从来都不会是和善的，特别是这种场面，不走还有心情回头看着他笑，看来他是把他哥的玩笑给当真了。
尴尬之下只能假意咳嗽一声，收回刀子扔给手下，“我大哥大人不计小人过，管你是柏城还是你那临边老头子，给你个面子。再有下次，踏入瑰王的地盘，一只断一只脚。”
说完快步朝他哥奔去，白冬絮看着人走来，收回笑，迎着风踏步而去。
身后是柏城诚意的道歉声，孟温不敢发声，也不明白柏城为什么这么怕白冬絮这伙人。
水路归回落后的村庄，柏城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还问他有没有受伤。
要不是看到这些人的为非作歹，他真要被这深情的一幕给感动到投敌。
“城哥，那些人是什么人？”
“临边境地的旅游特区，包括这片港口经济特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在管制。从上世纪开始都是瑰王的人，近几十年才对外开放发展，这里的人称他们为地头蛇。”
这还不是柏城害怕的地方，都是黑吃黑，大不了硬碰硬干下去，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问题在于，对方的组织为瑰王，“近几年临边境地有所分化，没想到会碰上瑰王的人。”
“同样都是地头蛇，他们就那么可怕，我看他们就是一群黑帮。”
妥妥的黑帮啊这是，江豚居然说他们在洗白了，这像是洗白的帮派该做的事。
问题是，这是一个黑帮家族，还是有悠久历史的黑帮家族，连柏城这个嚣张到骑到老头子头上的年轻老大都示弱的黑帮，那得多恐怖。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碰上瑰王的人，能跑多远就跑多久，那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
柏城刚来那会儿还不懂得那么多，被老头子坑害过几回，“老头子过去和这些人混得很好，后来这些人和白道的人扯上关系，开始洗白，老头子为了保命把位置推给了我，差点送我进牢子。”
孟温没想到还有这些过往，看来柏城不是一般的大度啊，还能留老头子一家子到现在，“最后如何了？”
“在这一片的人都和瑰王签过协议，不做非法生意，自觉管理自身基层，今天示枪，不出明天就会来问我的责。”柏城这么说，孟温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担忧。
原来白冬絮的家族在这里后来成了管制者，不愧是地头蛇，估计是怕自己的地盘流失才制定的条约。
“之后会怎么样？”孟温担忧地看着柏城，“城哥，咱们不会有事吧。”
柏城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毕竟是保命的东西，只要没有杀人就不会被揪出来。他们自己也有枪，最多就来问问枪源出自哪里。”
孟温可是亲眼看到他们杀人的，那条河流底下不知飘浮多少亡魂，柏城作为老大没理由不知情，牙关紧咬还是得努力挤出笑脸去面对所有人，“那真是太好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柏城还指望孟温助他发展事业，怎么都不能让他受到伤害，万一被人挖走，他就真的痛失人才了。“刚才那个人有没有伤害到你。”
孟温现在才想起来白冬絮踹了他一脚，伸手一摸还是挺疼的。
这狗东西都不会想着给他留个情，下手一向都不轻，“他看我在抽烟以为要放火，一脚就向我踹来，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这人下手真狠，小心眼得很，问都不问一句。”
柏城心里也是恨，可无奈对方背景太硬，“他有没有问你是谁？”
虽是洗白的黑帮，柏城清楚那伙人只是不再做不正当的生意，手底下全是心狠手辣的人，说要断他们每人一只手指，是说到做到的。
只是为什么临时变卦，柏城想起了最后那个人的眼神。
那个人的关注点在他的吉祥物身上，他有隐隐的不祥预感，那个人有可能会抢走他的人。
孟温摇头，“他就问了我是谁的人，我没来得及回答。”
“迈，你说你想扩大事业，如果瑰王的人要你跟随他们，你会过去吗？”
柏城身边得力的人没少被其他组织挖走，最后不是受到他的报复就是和他达成协议成为合作伙伴，他可不能保证瑰王的人愿意和他合伙，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流氓。
“我疯啦，他们动不动就打断人的手脚，我可没有信心在那里生存。”孟温看得出来，柏城是一个十分惜才的人，只要他表现良好，就能放任他行事。
“还是城哥关心人，没有比城哥更好的头儿了。”
柏城听着颇觉得满意，心里还是有所担忧，“我最看好你了，可别让我失望。”
孟温迎上柏城深情的视线，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再有可悲、可怜的过去，也不该由他来感性。
他不能迷失，也不会迷失了自己。
白冬然后脚跟上他哥，还是好奇他哥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脸，“哥，那个人为什么是你亲自收拾的？”
白冬然自认为他哥一定是恨透了这个人才会亲自动手，不然何必去做会脏了自己手的事。
何况像他哥这样的人，除非必要，不然不会亲自出马的人，喊一声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替他动手，没想到自己一个得意还是得罪了他哥。
“是他要求必须我亲见。”白冬絮手里的烟盒子打开一看，扔给了走到身边的白冬然，“调查这烟盒的出处和厂商，这里面的东西提取成份之后一块交给我。”
“脸真大。”白冬然没想到会是线人，他哥是有多讨厌这个线人，话都不能好好说就算了，还打人家，“哥，咱们地盘上出这事，是要自己处理，还是让他们自己来管。”
白冬絮知道这事不能怪白冬然，毕竟在此之前这里一直都是他们的父亲在管，他也是最近几年才接手，但还是得指责他几句，总是和这些人称兄道弟，只会被人占了便宜，“看你管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的头。”
一听白冬然又缩回了头，移开视线不敢去看他哥，而是瞪向朝他们看来的一众手下，以示自己的威严存在，嘴上还是得小心翼翼向他哥请教，“是我疏忽大意了，哥，他们规模好像不小，真要自己来处理，恐怕盖不住。”
白冬絮可没有那个精力去替别人办理，只是这事儿已经冒犯到他的头上，怎么也得为自己先树立威信，再交由真正能管制这个组织的人来处理。
“联系那边的人，协助他们调查，打入他们的内部。”
白冬絮不想让白冬然知道自己的人在里面，铲除柏城一伙是迟早的事，在那之前得让江豚等人及时退身，“你自己的地盘不用我多嘴也该知道怎么处理。”
白冬然点头应允，“哥，咱们帮他们办案又没有好处，何况还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到时候新闻发出去都是咱们这里的名字，横竖都是丢人啊。”
一个眼神杀了过去，白冬然又缩回脖子，“知道了哥。”
“你是老大，就该有老大的样子，这是你的地盘，地头蛇这个称号向来不是白叫的，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一码归一码。”
白冬絮生怕白冬然没听清，贴心地越凑越近在他耳根边上提示他，“协助调查是情义，如果有一点牵扯上瑰王的消息泄露，你也不用和瑰王有任何挂勾，做你的临边境地的地头蛇也没什么区别，是吧，冬然。”
白冬然心有委屈，只能活生生吞下，把这份委屈转换为恨，指望有朝一日对付到那些冒犯到他们头上的人身上。
孟温最近忙得不分日夜，就连柏城站在他身后观望都毫无察觉。
看着一脸认真的得力助手，柏城心有慰藉，同时也是心疼极了。
听手下说送来的饭吃没几口就放下，一直电话连接客户，谈成了不少生意，他也是忙里忙外好几天，这会儿才有空走到这落足片刻。
最近有几个从新人大院来的人了解他的习性，柏城从那几个人口中所了解，他的迈最喜欢到夜店喝酒玩乐，这天总算抽个空带一众弟兄出来玩，顺带把他也从房间内挖出来。
“难得出来玩，就不要太挂心工作上的事，有那么多人帮你，不用事事都自己动手。”柏城可担心他的迈累垮了身体，“想不想去松松筋骨，看你整日呆在屋里，都不知道出来走走。”
“我只想喝点酒。”孟温最近吸收太多的信息，一时有些消化不了，也确实该出来走走放松一下，也不知道白冬絮那头有没有真的听他的话到夜店等他。
“行，那就去夜店，我陪你玩玩。”
说是陪孟温玩，就是坐一块喝酒聊天，聊着聊着反倒把自己给喝大了。
也得亏这黑帮老大的身边有手下在保护，孟温一直听着柏城的醉话，分享他过去的成果战绩，就是以前的犯罪事举，孟温知道这么做不厚道，藏在兜里的录音机全程开启，这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柏城一点一点靠近孟温，整个人依靠在他的身上，搂抱着他倾诉。
反正他也是醉了，终于不用再对着他假笑，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扒到一旁的沙发。
被扒开的柏城嘴里念叨个不停，手一直伸向孟温的方向去抓他，“迈，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会遇到你，感谢你，太感谢你了。”
孟温没有理会他，冷眼看着他处。
“迈……”柏城倒在沙发上，手一直抓着孟温的衣服。
孟温叫来手下人看好他，拿上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我去洗手间一趟，照顾好你们老大。”
来到洗手间孟温从兜里掏出录音机并按下暂停，洗手间内此时还有另外几个人在使用，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抬眼发现角落里的一个人十分眼熟。
不同于往日的装扮，日常简单的服饰反增添了几分温柔，不似平日的淡漠，这会儿看着顺眼不少。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是本人到场。
正好人来了，孟温把录音机转交给他。
白冬絮接过录音机，压低声音询问，“你在他们身边就不怕暴露？”
孟温知道白冬絮这些人对他有八百个心眼，江豚和柴狼已经打入内部，即便碰面只能装不认识，也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这里涉及犯罪的事实。
“再给我一段时间，无论是来证明我自己还是郑千义，这是最好的机会。”
孟温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柏城对他完全没有戒心是好事，却把他看得很紧，生怕他被其他组织挖走。“下周这一天的凌晨，柏城会有一场交易必备亲自出面，我到时候会陪同，那时我借机脱身。”
白冬絮这个消息也从线人那里听到过，只是暂时不知大概的位置，看来孟温打入内部知道的要比他们所知道的多，“警方已经在调查，你要注意。”
孟温知道，他如果脱不了身，不是死在柏城手上，就只有重新回去吃公家饭了。
来时也做有准备，想着可能会有白冬絮的人在蹲守，把村庄的详细位置地图给画了出来，藏在衣服里面。
白冬絮接过打开，确定是孟温手绘的图纸，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随即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并让孟温脱下衣服。
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的孟温就这么看着白冬絮解开上衣的所有扣子，直到看清他衣服里头的防弹衣才意识到什么，还以为白冬絮对他有意思，想来也不可能。
“吓我一跳，你那些手下都在传你比和尚还禁欲，还以为你突然开窍。”
白冬絮将防弹衣递给孟温，顺手在他额头上扣了一下。
吃痛地捂着额头的孟温也脱了上衣，防弹衣穿上，刚套上卫衣在整理衣服，洗手间外传来花碌子的声音，一时惊谔住的二人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