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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半年后,星浆体事件才在咒术总监部下发的任务评级里尘埃落定。

  下课后,夜蛾正道给二年级发了两张今年生效的特级咒术师证,一张三级咒术师证,以及一张对标特级待遇的反转术士证书。

  天内理子不久前才在六眼的帮助和咒灵操使的特训下觉醒术式,正是对咒术充满好奇的时候,拿着自己的三级证书兴奋不已。

  家入硝子进入咒术界两三年了,第一次知道咒术师还有这么个证书。

  “硝子之前都没有这个证书,”五条悟说,“这是专门为你开创的证书哦,硝子。”

  “那莲也有?”

  五条悟想了想上次无聊参加的会议说:“就是莲酱提出要设这么个证书的,她也被发了一张反转术士证。等到咒术……以后,硝子说不定能凭着这张证书赚钱哦。”

  夏油杰感慨:“总感觉那个时刻快要到了。”

  天内理子:?

  家入硝子:“谜语人滚出高专。”

  “小理子和硝子没猜到啊。也对,硝子除了生物其他都是低空飘过的呢。”夏油杰笑眯眯地说。

  家入·生物回回满分选手·硝子:“生物不及格的狗在叫耶。”

  夏油杰:?

  五条悟:“杰上次物化连重考都没及格。”

  夏油·国文政史哲霸榜第一·杰假笑:“是谁国文次次被批‘敷衍无聊小学生’?是谁政哲次次当反面教材?”

  两人对视,咒力躁动,硝烟四起。

  高专教室再次被拆。

  门门考试次次低空飘过的天内理子安静如鸡,被家入硝子塞了一根棒棒糖。

  “没关系,升上三年级就没有这些文化课了,”家入硝子顶着不远处噼里啪啦嘭嚓咵咚的拆校动静,说,“理子有想好以后做什么吗?”

  天内理子剥糖纸的动作一顿。

  “如果要升学,凭我们已学的课程完全可以在二年级结束的那个假期申请心仪的高校,校方会帮我们联系,通过对方的入学考试就可以拿到两年后入学的录取通知书,”家入硝子说,“之后两年读完高专,上了大学,再在大学四年里边完成学业边服完咒术师的役,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也能拿到脱离咒术界的证明,立下束缚,就可以不被咒术师义务束缚地进入社会。”

  天内理子:“硝子想做什么呢?”

  “我申请了东大医学学院,前段日子参加了对方组织的升学考试。昨天刚拿到录取通知。”家入硝子平静道。

  “……那他们?”

  “杰提交了教师申请,夜蛾跟他说等他毕业了要接替夜蛾的位置,所以会是东京校校长。”家入硝子想到了好笑的事,笑着说,“悟和杰一起交的教师申请,但也被驳回了,原因是五条家主希望他回去继承家业,以五条家主的身份进入咒术总监部。”

  天内喃喃道:“虎杖前辈应该会希望五条继承家业吧。”

  家入硝子摇头,说:“没有哦,不过几天后夜蛾又说悟的教师申请通过了。”

  “得到批准后那家伙反而不想当教师了,嚷嚷着要继承家族企业。奇怪吧。”

  “确实。”天内说。

  伴随轰然倒塌的男生宿舍,大家长夜蛾正道在咬牙切齿的怒吼中直奔两个打上头的大男孩,一人赏了一个沙包大的见面礼。

  家入硝子从倚靠树木的姿势站直:“我要去校医院了,你呢?”

  天内理子嗯了一声,说:“我等黑井一起去食堂吃饭。”

  星浆体事件后黑井美里以教职老师的身份留在了高专,细腻体贴,有着亲手将失去父母的天内理子拉扯带大的当爹当妈经历,正适合填补上寄宿制幼稚园照顾低龄幼童经验不足的空缺,比意料中还年幼的孩子让黑井过上了写作充实读作焦头烂额的全能保姆日常。

  一开始夏油杰还能代表五条悟和在校医院实习的家入硝子,陪天内理子探望黑井,在黑井忙着准备餐点时替她照顾八只幼崽。

  直到冬至那天,虎杖莲带着给伏黑惠的生日礼物瞬移进生活区,顺着尖叫抬头,看到了高空中坐着自由的粉色海蝠鲼的面瘫小海胆头和风中凌乱的津美纪。

  自此在门口改立大字为“条悟与油杰不许入内”、小字为“油条禁入”的警示牌。

  据次日天内理子转述,庵歌姬得知此事后送了一句与当初一模一样的话——

  “你也有今天。”

  夏油杰隔着天内理子回敬路过的庵歌姬一个假笑。

  从回忆中抽出,天内理子与家入硝子告别,等在树荫下,静静地旁观闹腾二人组与大家长的猫鼠游戏。

  家入硝子一路向北进入校医院,在办公室刷了实习卡,换上白大褂。

  巡视完这周内入院的病人,日常训练反转术式结束,她进入解剖室,从冰柜里拿出一节手臂。

  保质期似乎很长,被保养得很好,脱离躯干后至今肌肉紧致,从上臂中段到手指之间都完好,布着无数缝合痕,骨架粗壮,是男人的左臂。

  白布一裹,家入硝子带着这节手臂去了火化室。

  最后换上隔离服,踏进唯一一间不间断运转了几个月的重症加护病房。

  她绕过望夫石,拿起记录板检查数据,核对无异常后签字,站到堪称医学奇迹的病人旁边。

  即使每天都有定时帮忙按摩身体防止萎缩,但无知无觉半年还能保持紧致饱满的肌肉这件事实本身颠覆了家入硝子作为医生的常识,健美壮硕得好像下一刻就会随随便便地醒来,零咒力的天与束缚如此霸道,赋予这副身体无与伦比的顽强。

  ——就像那节脱离了躯干的手臂。现在只剩消失在风里的黑灰。

  解开纱布,以左肩椭圆形的疤痕为界,与躯干连接的部分是泛着光泽的麦色,下方则如新生婴儿般白嫩,被奇迹术师一比一重构的左臂精壮健美,与床单间隔着一层空气膜。一条完美的劣弧从左胸下侧经过腹部肚脐画到盆骨之上,囊括大半个躯干,弧线内是新生的皮肤,弧线外是旧疤层叠的过往。

  历时六个月、两个反转术士轮流治疗,挺过了三次无人签署的病危通知,挣扎着活下来的人。

  四个月长回了残缺的肢体,六个月漫长的昏迷。

  天与束缚本该在身体长好那一刻就准备好随时苏醒,所有检测手段都确认了这具身体比一般人还有健康的状态,却两个月,六十多天迟迟未醒。

  是病人自己抗拒着醒来。

  意识放弃了求生,身体却挣扎着宁愿短暂抛却排斥咒力的本能也要拼命活下来。她第一次见灵肉如此相忤的生命,矛盾又顽强。

  家入硝子由衷地敬畏生命。

  出于这份敬畏,她像往常无数次那样看向床旁的望夫石,说:“莲,别在病房里吃东西。”

  怎么说都不穿隔离就瞬移进来的人敷衍地嗯嗯,边吃甜品边直勾勾地看着伏黑甚尔,就好像真正的甜品是病床上的男人。

  一开始提醒只是医生应尽的责任,后来发现虎杖每次都是开着术式作为隔离、连人带椅一起进来的后也就只剩下调侃式的习惯。

  她转向虎杖旁边,说:“你的弟弟们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旁边医疗柜上放着九个罐子,在伏黑甚尔还需要用呼吸机供氧时送进来的,虎杖像养植物一样每天来浇灌咒力,甚至给里面的咒胎换洗澡水,美名其曰让弟弟们替自己看着被担保人。

  无论从外貌看,还是从时间跨度上看,现代人虎杖莲和加茂的咒胎九相图都没有任何除咒术师和诅咒之外的关系,就算有,也应该是《咒术最强和她认领的九个百岁哥哥》才对。

  但长期在咒术界当医生,解剖了很多咒术师的遗体,唯独一点家入硝子不能更明白,不要探究沉默与异常,不要追溯遗憾与死因。

  既然虎杖说是弟弟们,那就是弟弟们。

  或许是觉得虎杖悠仁一个孩子在乡下陪爷爷太寂寞,准备找玩伴?虎杖至今开创了咒术界太多第一,再多一个“第一个给亲弟弟找咒胎哥哥”的第一也很合理。

  她从医疗柜底层拿出一把标尺,从最左边最大的那个开始量,一直量到最右端。

  确实长长了。

  又是一个第一,第一个改变了特级咒物“不变”特性的咒术师。

  “九相本就是半人,是半人就能长大吧。”

  说出了会让术师感觉没常识的话呢,虎杖前辈。

  缠在罐身上的封印早就撕下来了,虎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九只咒物乖巧地收敛咒力,只有虎杖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时候才会放出微弱的波动回应。

  家入硝子若有所感地回头,定定地看着病床,走回床边,从口袋里拿出装着手表的隔离袋子。

  虎杖放下勺子,对上一双锐利冰冷的绿瞳。

  虎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要吹口哨,反正她这么做了,才说:“恭喜你回到人间。”

  2007年2月初平平无奇的一天,伏黑甚尔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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