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还在生气?”月把短刀插回腰带,乖乖站到安全距离外。
“我没生气。”
姗姗拍了拍逐的肩膀,示意她放下短刀:“你被放出来了?”眼前的人暂且没有敌意,而且她也不是月的第一目标。
月要杀她和仇怨无关, 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啪踏, 月抬腿踢开地上的尸体。
周围的人吓得缩回洞穴, 在深处拔出武器排成一圈。看来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他们的食物。
月看了一眼洞穴, 吊儿郎当地扣着腰带:“谈不上,花了点时间把链子咬断而已。”
虽然知道是比喻,姗姗还是脑补了一下月拼命啃咬狗链的模样。考虑到太阳王和她的关系,事实搞不好差异不大。
“你想怎么样?”千辛万苦跑到这里,肯定不是巧合。
月灿然一笑:“我想——帮您一个忙。”
……
“喂、喂, 是你帮我, 你帮我好不啦!”月急慌慌地追在白角后面,几次都差点淹在水里冲走。
她就这样一路坠在后面,趟过一片片浅滩,乌龟一样爬到岸上。
两人也正好下牛, 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逐冷淡地瞪了她一眼:“神女大人,把这个人甩了吧。”
“先等等…月,你说实话, 到底想要什么?”
月擦干脸上的水渍, 总算不再嬉皮笑脸:“你身边那个小家伙, 听你还是听太阳王的?”
“我完全信任她。”
“啧…”月看了逐一眼,也不知信还是不信,随后扯起唇角:“我想窃取太阳王保存的力量, 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吧?”
这个人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惜太疯了。说实话, 她不想和月做任何交易,然而逐的安全更加重要…疯子万一发疯,正常人肯定得不偿失。
姗姗站在石头上俯视她:“你准备付出什么?”
“我?我会更好地利用这些力量,完全站在你们这一边。”
“说谎。”
“...好吧,我说实话~”月将手放下,在逐警戒的目光中抚摸短刀:“我想杀死太阳王,为了这个目的,我愿意做任何事。”
杀死太阳王…这次没有说谎。
姗姗能感受到真实的杀意,但是为什么呢?真的是因为父女间的仇恨吗?
假如月没有袭击过她,她肯定会相信这个说法。
如果不单单是父女间的仇恨,身为神女的姗姗与身为太阳王的柒炎,两者一定有某种共同点,那个共同点才是月杀意的真正来源。
难道是女神的力量?
良久,姗姗轻轻点头:“我答应——只要你不给我们添麻烦。”
……
“你果然来了,承羽。”
太阳王捏碎酒杯,从遗迹顶部一跃而下。
“...你有方法让雨停止吗?”承羽避开他亲昵的勾肩,只顾观察这座崭新的遗迹。
用崭新来形容古代遗迹也许有点不恰当,但这座遗迹看上去比之前的几座都新。假如姗姗在这里,肯定会笑着说【商周?这是上周的吧!】
一想到姗姗,心中就有一股热流涌动。
太阳王洒脱地弹了一下遗迹边的石块:“谁知道,就是没有才来探索遗迹啊。”
承羽俯身走入暗道,一股熟悉的温热感蒸了上来。
“怎么样,是真的吧?”
太阳王在前方轻笑:“我以前和你一样怀疑,里面那些壁画也难以置信——直到我看见女神之力。”
“看见?”
“对,女神之力如果凝聚在一起,会是羽毛的模样。”太阳王专注地凝视承羽的眼,想从里面探究出一点怀疑。
承羽会怀疑到头饰上的羽毛吗?她会发现——羽毛被调换过吗。
毕竟羽族,承羽,传承女神之羽…是说得通的。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承羽最多联想到名字的蹊跷,怀疑羽族遗失了女神之羽,绝不会想到他做过什么。
可另一种感情却在隐隐期待,期待这个秘密被彻底揭开,就像揭开一块化脓的伤口。
承羽面无表情,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太阳王压下心中夹杂着失望的庆幸,和她一起走入沐浴在浅光中的大厅。里面和外面一样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只要一抬头,就会被扑面而来的壁画震慑。
这些壁画绝非朝夕之功,里面凝聚着绘制者难以言说的心情,畏惧与悔恨渗透在颜料与色块中。
金色的太阳悬浮在天际,中间却被镂空,绘制了类似瞳孔的棱形。太阳周围不再是温暖的橘色光晕,而是一道道射线,与纠缠扭曲的血。
四面绘满壮阔的山川布景,其中看得到渺小的黑点,偶尔还会四分五裂,暗示人类在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最让承羽不安的是下方代表大地的泥红色横线,横线下有一丛丛羽毛般的纹路,难道是指代…女神的尸体?
梦中羽毛爆散的场景划过脑海,她咬紧了嘴唇。
“怎么样,这幅画的意思很明确吧?”太阳王用手指划过壁画,一种奇异的战栗经过他的脊髓:他之前也来过这座遗迹,用手接触过壁画,那时还是安全的。但最近一次触碰,可是被带到了血地里。
他应该害怕对不对?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呢?
也许是因为——承羽。
承羽无法回答,这幅画不论如何解释,都看不出人类与神女之间的美好关系。
良久,她轻轻开口:“也许是为了刻画这只眼球怪物才留下的遗迹,和神女无关。它的年代应该更近。”
“说得有道理,那羽毛又怎么解释?”太阳王敲了敲底部的石板:“我有办法感应到里面的羽毛,但它拒绝接近我。”
“可能是古代人用特殊的羽毛封印了眼球。”
很有道理,确实说得通。
太阳王微微颔首,接着从角落取出一把铲子,递了过去。
承羽疑惑地接过铲子:“这里有宝藏吗?”
“有啊,羽毛。”
他郑重地拍拍承羽的肩膀:“要是我来挖,羽毛会自动往下沉——挖掘的事就交给你了。”
……
“你们两个站在外面就好。”姗姗看了一眼通道,没有感应到生命体。
月识相地推开,逐却上前一步:“神女大人,里面可能会有危险,请允我陪您!”
“放心,没有任何危险。”
这当然是谎话,鬼晓得那颗眼球是什么。
太阳形状的眼球,和太阳有什么关系?某种感情让她愿意相信那颗眼球不会害她,但逐却可能遭受之前承羽的待遇。
逐只好抿起唇缓缓退开,眼睁睁看着姗姗进入半坍塌的遗迹。
她站在原地等待,一小时,两小时…半天过去了,太阳已经从正上方移动到地平线。
月一屁股坐在树杈上,边吃边往下面丢果核:“怎么,你就这么看着?她饿都饿得半死了吧。”
“神女大人说…”
“她说,没有任何危险。”月抹了一把嘴唇:“既然没有危险,我们为何不能进去?”
逐瞪大眼睛:对,此人说得有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地道,逐用眼角余光防备着月,对方倒是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越靠近内部就越热,空气都有种灼烧感。
逐毫不在意地迈开脚步,却看到神女大人蜷缩在壁画前,双目紧闭。
“神女大人!”
月一把拉住她:“等等,你确定要叫醒她?说不定她在和女神对话呢。”
“啊…”逐愣住了,对于女神,她是敬畏的。
是女神让神女大人来到世上,是女神创造了这个世界,那祂肯定是至高无上的。可是神女大人躺在地上,又怎么能放心!
纠结的情绪瞬间浮现到脸上。
月努了努嘴,示意她仔细看:“你看看,姗姗的手指放在壁画上。”
“什么意思?”
“笨啊!”月怂恿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看看女神吗?既然祂那么仁慈,一定不会介意的。”
逐的眼中迸发出希冀。
……
同一时间,一枚鲜红的羽毛浮动在承羽的掌心中,她屏住呼吸想要握住它。
周围忽然出现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太阳王回过头,赫然发现光芒的源头——是壁画!
“承羽,那些壁画——”
光芒吞没了她们,连同那枚血色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