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卿岚怀疑, 时星荛和喻沉重新走了原来的剧情。
时星荛和喻沉离开之后,卿岚也跟着离开。
时星荛如八百年前用尽全力把喻沉送出了洞穴。
一直躲在暗处为了确保事情会万无一失的卿岚勾了勾唇,这才是时星荛应该有的结果,高处不胜寒, 自古以来有多少自诩天才的人都是这样不动声色就陨落。
时星荛比顾笙笙更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她的桀骜不驯, 她的不尊师长, 与其让时星荛因为她的傲气陨落在其它的地方,还不如让时星荛这身根骨为她所用。
只是卿岚并没有注意到灭魂灯裂开了一道纹路,在她离开之后,纹路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蛛网爬满了灯壁, 一阵刺眼的亮光闪过之后, 灭魂灯碎成了无数片,拼也拼不起来的存在。
深渊中邪气肆意,铺天盖地的邪气不断翻卷,鬼王诞生莫过于此。
可是他们这些在深渊夹缝里吞噬比她们弱小的小鬼的鬼魂, 怎么见过鬼王诞生。
深渊里的鬼魂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架势,被吓得四处逃散,其中一只却被时星荛抓住提了起来, 时星荛撑着下巴笑了笑, “跑什么?我这么可怕吗?”
小鬼忍不住打了个颤, 不可怕吗?
唔,这个人,啊不, 这个鬼身上的邪气真的好强啊,是那种动动手指就可以把他们碾碎的程度。
吞噬他们的魂魄不就是张张嘴的事情嘛。
就在小鬼以为自己今天必定会死在这里的时候, 时星荛化作黑烟消失在山洞里。
小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刚才没有发生什么,可是残留极强的邪气又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它,刚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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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和魔界都开始向人界出手了,不少百姓现在都在水生火热中,我们作为修士本职就是除魔卫道,就算荡平妖界和魔界我们都不能让人间沦为炼狱。”
“说得好听,除魔卫道,荡平妖界和魔界,妖界和魔界那么多人,你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夜猎,你说荡平就荡平。”
“妖界怎么会和魔界纠缠在一起,明明,明明……”
化作一团气无处不在的时星荛,坐在房梁上,看着下面的场面只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什么?
明明妖族也可以找到福地洞天修行,可是,妖兽从来也是修士们绞杀的对象呢。
“妖界和魔界同时攻打人界,我们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要不,魔界想要一块地方修行我们就给他好了,说不定魔界的那些人真的可以汲取灵气修炼……”
“你在说什么话?难道最开始魔界就是这样的吗?难道最开始魔界就灵气枯竭的吗?明明是魔界那些东西,想要走捷迳,造了太多杀孽,无数生命和灵魂污染了灵地,他们的地盘才会成为魔域。”
“现在你们给他们一块地方,不是想要扩大魔域吗?我真的很怀疑你的居心,你怕不是魔族潜伏在我们修士中的叛徒吧。”
“你们哪个门派提的要把福地洞天给魔族,你们给啊,不要带我们门派。你们要是想要助长魔族发展,你们就是我们各大门派的叛徒。”
时星荛长眸微垂,人多了就是烦,吵来吵去的,打不过又不想割舍利益,最后只能吵来吵去。
“不要吵了。”
江境清和各门派的掌门一起出来才喝止下面已经吵成了一锅粥的弟子。
“我们已经有了解决方案,此次妖族和魔族挑起战争我们必定会妥善处理,各位道友不必争吵。”
时星荛长眸微垂,解决方案?卿岚给的解决方案,让喻沉献祭。
以自身之力重置这个世界的灵气,消除魔境灵气枯竭的现状。
这些人不过是想造神然后又让神陨落,一个神陨落就像是鲸落而万物生,神陨落的灵气足够让三界再次灵气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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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依和扶宿正在布局阵法,见时星荛来了,林依依问出了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们应该用什么当阵眼。”
时星荛来之前,林依依就想了无数种阵眼,旗子,树木,器皿?
可是想来想去,林依依也想不到很合适的阵眼。
卿岚不管怎么说也是几千年的老妖精,应该说很少有东西是她不知道的,阵眼又是一个阵法的关键,阵眼要是破了,他们的阵也就白布局了。
时星荛:“依依师姐,我当这个阵眼。”
林依依:“?”
时星荛不紧不慢地解释,“依依师姐,一半的情丝在我这里,就算卿岚发现了我是阵眼也会投鼠忌器。”
听完时星荛的解释,林依依的眼睛蹭得就亮了,好像确实没有比时星荛更适合当阵眼的存在。
林依依觑着眼睛看着时星荛,“荛荛,你好恶毒啊,我好喜欢。”
也是布局到了这一步,林依依才完全明白了时星荛之前的一连串布局,炸了快穿局的能量池不仅是为了逼迫卿岚出手挑起魔界对各大修真门派的不满,还是为了赌掉卿岚的后路,没有了能量池作为支持,卿岚要是得不到时星荛完整的情丝,卿岚也只能陨落。
卿岚这个人,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活着。
前面是生机,后面已经被断了后路,卿岚看到前面的生机怎么可能不往前面走。
林依依是不理解卿岚这个人,明明已经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她还是活不够,几千年的大能,说句好听的还有人称她为修真界的大能。
可是说句不好听的,卿岚这个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算计同门,甚至不惜用生魂以及骗取将死之人进入快穿局来活下去,说卿岚是个老妖精也不过分。
只是,也多亏了卿岚这想要活下去,想要与万古共存的心思,她们才有利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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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山崖上,
喻沉站在山崖上看着这个熟悉的门派,唇兽在云雾中翻卷,鳞片在黑夜中发出莹润的蓝光紫光。
唇兽在翻卷的云雾中跃到喻沉面前,似乎想要喻沉摸摸她。
喻沉也伸手摸了摸唇兽的头,时星荛还是一小只的时候,她和时星荛也是在这里看唇兽的。
只是那时候的时星荛怕害怕大于好奇,在她摸了唇兽之后,小荛荛才敢伸手去触碰唇兽的鳞片。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风又像是扑进了她的怀里,喻沉稳稳接住这缕风,“你来了?”
时星荛没有显化出人形,只是靠在喻沉怀里,“师姐,等很久了吧?”
喻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等很久,就是再看看凌霄派。”
时星荛:“师姐,你放心,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卿岚她不会又机会的,我们也不会走向原来的结局。”
她们布局了很久,可是越是接近最后,越接近当初那个场景,就越没有办法保持心绪安宁。
她甚至有种不知道自己是越来靠近八百多年的那个结果,还是会走向另一个她们计划好的结果。
“一定不会走向当初的结局。”沉轻声喃喃,声音轻到散在风里就会被立即吹散。
“荛荛。”
时星荛一把抱住喻沉的腰,“师姐,我在。”
得到时星荛这声回应,喻沉才感觉漂浮在空中的自己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我会陪着师姐,我不会再离开师姐,不会让师姐一个人了。”
喻沉张了张嘴,最后无数思绪,无数想说的话都化作一声“嗯”。
八百多年前的场景就要再现,喻沉无数次告诉自己,她们有了完全的准备,不会再是被卿岚摆在戏台上的傀儡,不会还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她看到的,她把剑刺进了时星荛的胸膛。
清风崖上,两个人坐了一晚上。
喻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清风崖。
“喻沉师姐,掌门让我来问你准备好了吗?”
喻沉站在门后,小弟子的声音仿佛和八百年前的重合,喻沉伸出手,忽然有些不想推开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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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妖族和修士交战的地方,红色和黑色不断冲击着白色,妖族和魔族加起来数目远远超过了修真弟子。
数位长老撑着阵法,可是魔族的魔尊也不是吃素的,银发白须的修士从喉咙中呕出一口血。
“江掌门,喻沉呢?她怎么还不来?她再不来,我们今天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就是死了也无所谓,可是我不能看我派的弟子也折在这里。他们可是我们门派未来的希望啊。”
魔族中,戴着帽子的黑衣人站在边缘,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现在还没有看到时星荛,天道轻轻皱了皱眉,难道时星荛还没有从那个地方爬出来吗?
天道轻轻捏了捏手心,不着急,只要喻沉被人伤害,时星荛一定会出现的。
另一边,“顾笙笙”还在给喻沉洗脑,“小沉,你真的忍心看到你凌霄派的师弟师妹们去送死吗?”
“你只要安照古书上的方法试一试,说不定真的可以扭转天地灵气,互相厮杀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对不对?”
妖血魔血人血混杂在一起,目之所及望过去都是一片猩红,喻沉却脑海中只有时星荛的血溅在她的脸上的画面。
温热的血,荛荛。
喻沉脸色发白,“好。”
“顾笙笙”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师父帮你护法,你尽管按照古籍冲破拔出情丝剔除根骨冲破现在的的阶段。”
喻沉悬在空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响动,遮天蔽日的天上骤然出现这么一道身影,宛如神女在世,修真者看到喻沉出现,稍稍提起了一些信心。
他们的小师姐可是大家都说了最有可能飞升成神的人,师姐只要飞升,他们必定不会输。
与此同时,时星荛淡淡锁定了魔族那边的卿岚,直到卿岚进入了他们之前布置的阵法。
“依依师姐。”
林依依快速开启了法阵,时星荛早以化作一团气,在阵法之中,卿岚完全没有想到还有一个等着她的法阵。
黑色斗篷被震落,卿岚露出了脸,“诛神阵?你们早就想好今天了?”
阵法中的符箓一枚一枚地向着卿岚袭去,每一枚符箓都没有浪费,在卿岚身上炸开,不仅如此阵法还在一点点收紧,压缩空气的同时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攥住了卿岚的骨头,快要将人勒碎,也快要让人窒息。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禁锢住我吗?”
卿岚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时星荛和喻沉不知道做了什么小动作,不管是将计就计还是什么,她被人算计了。
“你们真是痴心妄想,我本来就是神,你们以为我现在龙游浅滩,你们就可以困住我吗?”
“我不会死的,无论是世事沧桑还是海枯石烂我都经历了,凌霄派从创立到消亡我都没有死,我万寿无疆,我会一直活下去。”
周围的风阵法中的气凝成一个人影,时星荛没走一步,本来虚幻的形体就慢慢成为实体。
时星荛弯唇笑着,“师祖何必着急呢?”
卿岚却仿佛没有听到时星荛的话一般,继续喃呢着自己会一直活下去,重复了两遍,卿岚才反应过来对着时星荛打出了一道灵力,“你把你的情丝给我,你要是不想死,你现在就把你的情丝拔出来给我。”
卿岚的灵力刚砸到时星荛脚边,时星荛再次化作一团气,消散在阵法中。
“你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真是可笑,为了那些可笑的感情,喻沉就算饱受痛苦都不愿意把情丝给我。”
“有什么比长生更重要的?通天彻地,有凡人不能有之力量,当世界上唯二的主神喻沉都不要。”
“凭什么?天地不公,不想得永生之人她偏生冠以了成神的资质,我想要一直活下去却不能?”
“你们凭什么?”
卿岚还没有找到时星荛,就被心魔蛊惑,所剩不多的灵力四处□□,炸得诛神阵四处火花。
这才是这个诛神阵的真的弑神方式,诛邪神,邪神生了心魔,有失公允,不在配为神,自然而然被这上古的诛神阵诛杀。
诛神阵不断收缩,就在诛神阵快要诛灭卿岚的时候,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天空倏得黯了下来。
时星荛长眸微颤,心狠狠地沉了沉,眼前的卿岚口吐鲜血却止不住笑了出来,“你算了那么多,你算到喻沉也有心魔吗?”
“喻沉也在诛神阵中,她现在也触发了诛神阵呢。”
卿岚还想说什么,一低头却发现一只手穿过了她的胸膛,刚才还没有办法刮透她的罡风此时透过她的胸膛,阵法中的罡风忽然找到的突破口,一阵阵地刮过去,一次次剜下她的血肉。
卿岚抬头,眼前的女人眸色冷戾,脸上沾了鲜血,“诛神阵不能弑神,我便亲自弑神,你到这时候都还想算计我师姐,你该死。”
“你既想长生,我便要让你痛苦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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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杀了她。”
“沉霜刺进她的心脏她会有多痛,重来一次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喻沉眼眸黑沉,疼痛仿佛可以从那双眸子中溢出来,罡风划破她的皮肤,可是她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站在那里,就算蚀骨的疼也没有办法把她从八百年前的场面中拉回来。
“她原谅你,你就可以原谅你自己吗?喻沉,你现在的疼痛不及时星荛当初的十分之一。”
“拿起你的沉霜,你怎么给她一剑的,你现在难道不应该也给自己一剑吗?”
沉霜剑指喻沉的时候,时星荛几乎来不及想其它的,化作一团气紧紧地抱住了喻沉。
喻沉骤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喻沉,你在做什么?”
时星荛
“停下。”
喻沉愣愣开口,“我要赎罪,我害了荛荛,我不应该继续苟活。”
喻沉的心此刻已经崩溃得一塌糊涂,她的心一次次碎开过,她体会过那种苟延残喘的凋零,现在的崩溃就如同天崩地裂,摧枯拉朽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想死吗?喻沉你是真的想死吗?”时星荛长眸微颤,声音很低,“你若是想死,我便同你一起死。”
忽地喻沉脑袋中的弦忽然绷断。
不能,不可以。咸住福
她不能让时星荛为了她再死一次。
她怎么可以看到时星荛再次在她面前消失,时星荛,她的荛荛。
喻沉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绝望地看着时星荛脸上的血迹。
喻沉伸手慌乱地擦拭着时星荛脸上血,眼泪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最开始喻沉只是轻轻地啜泣,到了最后是忍不住的大哭,喻沉从来都是隐忍克制的,从来就没有这样情绪外放的大哭过。
“我,我没有办法,我也很想选你,可是……”
时星荛逼迫着喻沉抬头,时星荛一字一句地望着喻沉说着,“可是你没有选择我,你选择了别人。”
“就算你是被骗了,你还是选择了别人。”
“喻沉,你真的很过分。”
“所以我要惩罚你。”
时星荛伸手拖住喻沉的手,召来青霄。
在喻沉稍微回神一些的眼神中,时星荛用青霄划破了喻沉的指尖,鲜血汩汩流出,沾湿了喻沉的手心,也沾湿了时星荛的手。
“惩罚,还账。”
“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
时星荛额头抵着喻沉的额头,她们之间早就算不清了,就这样一直纠缠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过我要陪你一辈子,生死相随,师姐你不能让我食言。”
“师姐,你也要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喻沉长眸微颤,眼眸中倒映着眼前的女孩,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在破庙见到时星荛的时候。
“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