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书房门口,一个身影跪在那里已经两个时辰了。
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将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送过来。
跪在地上的萧知夏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花了眼睛。
他不能起来,一旦起来前功尽弃。
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能就这么放弃。
“哎呦喂,真是造孽啊,快起来,别在这里跪着了,你爹他不会松口的。”
一位雍容华贵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萧知夏身边,试图把人扶起来。
萧知夏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祖母,您回去吧,我相信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萧老夫人看着紧闭着门的书房,又看了看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父子俩啊,一个脾气比一个倔,这件事就不能再好好商量了吗?”
萧知夏嘴唇干裂,长时间被太阳晒得脑袋昏沉。
可即便如此,他跪在地上也依旧身姿挺拔、
即便萧将军不想见他,他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知夏啊,你跟祖母说说,你和那位,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萧老夫人问道。
萧知夏眨了一下眼睛,这话说起来没那么容易。
“祖母,这件事在坊间流传甚广,您可以去外面听。”
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孙子哪哪都好,偏偏这性子随了儿子。
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若是不想说,任何人都不能强硬逼他。
可就让萧老夫人就这么看着孙子盯着烈日跪在这里。
她也心疼啊,毕竟就只有这一个小辈了。
“萧老五!你给老娘滚出来!”
话音刚落,紧闭的书房门打开了。
萧将军阴沉着脸色,用左手推开门,右侧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无风自起。
“娘,你不能再惯着他了,他今年都二十了。”
萧老夫人可不管那些,大手一挥,“萧老五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让孩子怎样。”
萧将军无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一旁依旧跪的笔直的萧知夏,“娘,我只是不想让他上战场我有错吗?”
萧老夫人一愣,她转头看了眼孙子。
“怎么是这个……”
萧老夫人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萧知夏和那位的关系才跪在这里,没想到竟然是……
萧将军的腿已经跛了,他走到萧知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萧家上上下下一共二十多人葬在战场上,你难道想让我和你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萧知夏抬头,看着自己最尊重的父亲。
父亲的身上还保留着当初上战场留下来的痕迹。
跛的左腿,失踪的右臂,身上的暗伤,还有那数也数不清的伤疤。
还有宗祠里他们萧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的牌位。
这些都是萧家为了这个国家,为他们穆家打拼下来的证明。
可是前不久先帝驾崩,新帝继位。
新帝从萧父的手里拿回虎符,并赐与他黄金万两和宅院,安享晚年。
别人都说萧家是国之重臣,得新帝赏赐,可谁不知道这就是卸磨杀驴。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他萧家还要感谢一下皇家的不杀之恩。
“父亲,您觉得儿子能安稳的待在这皇城之中吗?”萧知夏问。
萧家上上下下除萧父外,就只剩下萧知夏一个男丁。
其他的兄长都战死沙场。
而剩下的也就只有几个还未出阁的姊妹。
萧父微愣,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眶微红。
“儿子,是父亲对不起你啊。”
功高盖主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可他是武将。
为了就是保家卫国,成为皇家最锋利的刀尖。
可现在却落得这幅田地,真是可悲啊。
“老爷不好了,皇宫来人了。”
萧知夏脸上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他无声与萧父对视一眼,心中止不住的嘀咕,这个时候皇宫来人做什么。
“萧将军,恭喜啊。”
在御前伺候的喜公公笑呵呵的凑了上来。
萧父心中疑虑,但面上没表现出来,“不知喜公公此次前来是有何要紧事啊?”
喜公公微笑,“是圣上叫老奴来传圣旨的,几位请接圣旨吧。”
萧家上上下下,按年龄辈分,整齐划一跪在院子。
听着喜公公念着圣旨上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策次子萧知夏……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后面喜公公说了很多吉祥话,可在场无一人听进去。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句立萧知夏为皇后给吸引了。
“钦此!”喜公公把手上的圣旨合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萧知夏,“皇后娘娘,您该接旨了。”
萧知夏只觉得那公公脸上的笑容十分的虚伪。
分明是在嘲笑他一个大男人去当中宫皇后。
他很想将圣旨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可是他不能,萧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萧知夏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草民,谢主隆恩。”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不情不愿。
喜公公走了,声势浩大的来,轰轰烈烈的走。
周围姊妹的熙熙攘攘声音没有引起萧知夏的注意,他呆呆的看着手上的圣旨,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本应该高兴,他终于和那位有了联系。
只是这样的身份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萧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他的身上,倘若他抗旨,他们将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敢赌,不敢任性。
萧策走过去拍了拍萧知夏的肩膀,表情凝重,“早知道我就应该答应你去战场的要求。”
萧知夏咧起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不带一点温度。
“他现在是皇帝,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是躲不过这一旨圣意。”
听到萧知夏这句话,萧策只觉得一阵心疼。
他最小的儿子,没享受过父亲身份带来的便利。
很小的时候便成为太子伴读,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外界多了很多他和太子的言论。
那些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在外面胡言乱语。
萧策听到后只觉得心疼。
他萧家的儿郎都是能在马背上喝酒的能人,他们做的最痛快的事情是在边疆赛马。
搭弓射箭,砍下敌人的头颅。
而不是被困在深宫之中,成为一个皇后。
“你和父亲说句实话,你真的心甘情愿成为那位的皇后吗?”萧策问。
萧知夏没有看他的父亲,而是抬起头看着天边飞过的大雁。
天上的鸟儿远比他要自由的多。
“不重要了,我不能让萧家断送在我的手上。”萧知夏声音有些沙哑,他只能听见自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