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大妖柳相>第195章 贫院富阁

五两!

几个小伙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他们忙忙碌碌几个月,最后账上的收成也不过二两银子多一些。

半个时辰就能赚五两,这不是好事儿是什么?

台阶上的汉子这时开口道:“小七,城隍庙那边给出的节目排序,李员外是第几位?”

“本来是第二位,因为突然发生这事儿,李员外也怕出现纰漏,所以将顺序重新调整了下,咱们是最后第二个登场,再由张家压轴。”

汉子听后点了点头,“那就还有时间,这笔买卖可以做。宗良,你.....算了,还是换个人,赵柱,与人攀谈你在行,待会儿走一趟李员外的府上,与管事的商议一下,今晚连夜多排演几次,明早早些起床再熟悉熟悉,应该不会有问题。”

自己儿子在镇里什么德行,他这个做爹的可是心知肚明,保不齐会将好事给谈黄了。

几个发小中年纪最大也最沉稳的赵柱点了点头。

旋即趁着天色还早,前往月桂巷。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此事就已经敲定。

随着赵柱的返回,草台班子风风火火赶至李府。

由于李员外选择的戏曲对于唢呐要求很低,吕宗良随便排演几下就已经轻车熟路,眼瞅着没自己什么事情,也就早早收拾东西回了家。

夜晚。

为藤椅上的老爹铺好被褥,吕宗良坐在台阶上啃着一节黄瓜。

父子二人都望着远处的璀璨银河久久无言。

“感觉咋样?”汉子随口问道。

“嗯?”

吕宗良不知道汉子具体问的是什么。

汉子轻笑道:“这几个月忙前忙后,辛苦卖力气赚钱,感觉怎样?”

“哦,说这个,还行,起码比以前安心些。”

赚干净钱与自己以往撒泼打滚,赖账偷抢相比,却是令人安心。

起码不用担心被债主找上门,然后拳脚棍棒相加,打个半死不活,临了还得面对对方翻族谱的亲切问候,被唾沫洗脸那都是家常便饭。

汉子接着问:“除此之外呢?”

吕宗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给出答案:“那就是别人见了我,我又不得不和人打招呼的时候,他人会愿意真心给个笑脸,不再是从前的虚假或者害怕。当然,眼神很重要,在做买卖之前,别人看见过就像看见了一条在街边翻找垃圾果腹,还时不时朝别人呲牙的野狗,既怕又恨还觉着晦气。现在没有,原来被人当人看待,感觉也挺好。”

“嗯,能这么想很好。想要别人把你当人,就得你自己先把自己当人。”

汉子似乎对自己儿子的心态变化很是满意,自媳妇儿走出家门,自己又断了双腿后,从未真正开怀的汉子破天荒露出个灿烂笑容,就像......再无遗憾。

“宗良,我不求你以后能做个多好的人,咱们这家底儿也支撑不起做好人需要的条件,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除了一杆唢呐,其他什么都没能留下,从小对你也没管束到位。你小子胡闹归胡闹,不过头脑要比我聪明,更像你娘亲,知道偷摸着去学塾蹭课学字,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别有太大的所求,路要一步步走,饭得一口口吃,要是老天爷愿意稍稍偏心,等以后彻底衣食无忧了,再去想更大的愿望。”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对得起外人。要是没法子将日子过得更好,也不用自责愧疚,记得等我走后,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跟老爹的灵位诉诉苦,我在下边应该能够听到的......吧?”

汉子言语往后,说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没有半分害怕,甚至满脸笑容,似乎是看到自己的视线藏在木质灵位边,透过模糊的阴阳界限,看着不再少年的孩子跟自己絮絮叨叨的光景。

吕宗良一改懒散模样,十几年来头一次对父亲发火,“好端端地说什么死不死,好好活着,你还得看着我娶媳妇儿生儿子,为咱们吕家传宗接代。我吕宗良以后在小镇肯定能成为一番人物,以后的清福还等着你老人家享受呢,别说这些晦气话。”

说到最后,邋遢少年缓缓低下头,微微抽泣,嗓音哽咽道:“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娘亲不要我了...连你都要走吗?”

汉子满脸轻松的叹气道:“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前景的自由,你娘亲丢下你是不对,但这些年也没少接济咱爷俩儿,那点自私的罪恶也该还清了,要是有一天能够相遇的话......还是装作不认识吧!毕竟不是从前了。”

吕宗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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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台,一处古典阁楼内。

张釉点燃三炷香,在神台灵位前作揖叩首。

张家三代相传,人数其实不多,每一代基本上都是独苗,没有所谓旁系和分支,这也就导致神台之上的灵位数量很少。

自爹娘走后,张釉在外人面前八面玲珑,可私底下戏班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位年轻班主心里其实很苦。

“又是一年三月三,爹,放心,只要我张釉活着一天,就会将您的善心传承下去,小镇这边的光景不算差,起码乞儿什么的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能求个温饱,您儿子我没什么其他本事,就是听话。您说过让我要做个好人,那我就行善事,做善举。您老人家就安安心心在下边陪着娘亲,让小镇所有人都记得三月三这天,荣昌镇还有我们张家存在。”

三月三,既是桃花节,也是他们张家进入荣昌的日子,同样也是张釉娘亲的生日。

稍稍侧头,张釉看向娘亲的灵位,笑容和煦道:“娘,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班子里来的贾姑娘吗?她真的很像你,眉眼一样,说话嗓音也很接近,她很好,喜欢戏曲也成了角。”

然后,张釉坐在蒲团上,仰面望向头顶房梁,轻声呢喃道:“我好像.......有些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