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驻基地内的家族成员, 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一百零四人。”

  宽大的会议桌上摊着一张清晰的日本地图,濑户直的脸上挂着一丝略显粗糙的沉痛。他的表情太虚假了, 即使是笹川了平看到都懒于戳破。

  他的手落在大阪万向乐园的坐标, 用手指点了点那只精致的贝壳。

  “但是。”他裹了疤痕的眉毛狠狠跳动了一下,嘴里几乎声嘶力竭地强调。“但是!这一百人里面有近半需要常驻岗位,还有一部分人, 比如那个看大门的,他们使用火炎的能力太弱了!让他们参与回收匣子的任务就是在纵容他们添乱!”

  地图里除了常规的区域划分,还有大大小小的本地Mafia的势力范围图。纲吉站在他的对面,这张地图是面向他摆出来的,他可以看到右侧的东京区域辖下, 那一抹因为势力空白而略显突兀的并盛町。地图上面散布着各个圆点, 有些地方的圆点里还挂着红色,而剩下的大多数圆点已经涂黑。

  ……果然还是很像里包恩的可怕目光。纲吉表情微妙地想。

  “我能调用到这项任务之中的人手,大约只有二十人而已。”濑户直扯扯自己的红色卷发。“也就是说,我最多只能一次性派出两支队伍, 因为必须要剩下一支作为机动。”

  狱寺的视线在那几道红点上来回移动。“用来处理随时可能来临的求救信号?”

  关于匣兵器的事情, 一直是他和山本在处理, 现场大概也只有他们两人对这件事有经验。但是,身为十代目最称职的左右手, 他绝对不会把协助商定细节的任务拱手让给山本武。

  ——即使他还在因为没有处理好十代目行程的问题而自闭着也不行!

  “没错, 因为沢田先生此前下达的,要保护站在我们这边的小型家族们免受匣子攻击的命令。”

  濑户脸上浮夸的表情终于不见了,他沉声回应:“其实他们才是三支队伍里最有风险、压力也最大的那支。也许出发回收匣子的队伍, 遭遇冲突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他们却是百分之百。”

  “有人因为回收任务而受过伤吗?”纲吉的指尖轻轻搭在地图的边缘。“大家……应该都还好吧。”

  “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沢田先生,我的手下们都精神抖擞得很。”濑户把视线暂时从地图上移开,他抬眼看着对面的纲吉,轻轻眯了眯眼角。“我们的情报收集是顶尖的,关于任务的风险评估准确度也是一流的。极少数存在危险的匣子,我会尽可能亲自前去处理。”

  “那冲突之中的其他人呢?”纲吉继续轻声问道。

  “至少我可以保证,他们都不需要占用医院的病床。”濑户直指了指自己的指环。“晴属性的匣子是很有用的。”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因为觉得对面有点拥挤,而主动选择站在濑户直那一侧的笹川抬手拍上濑户直的肩。“你的匣子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可以和汉我流成为朋友。”

  ……

  如果不是你突然打断小首领思路的行为过于莽撞,我真的会怀疑你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威胁我,毕竟突然打听“陌生人”匣兵器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忌讳。

  濑户直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纲吉说。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修长的手指在地图的那些红点之上逐一描摹,就像是在写一卷飘逸的书法。

  “请你把三支队伍都派出去吧,记得把一些不那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们。”纲吉低头看着地图,缓缓对濑户直命令道。

  “狱寺,山本,还有笹川大哥,剩下的那些匣子,就分别交给你们了。所有的雾属性匣子,由库洛姆负责回收,虽然雾属性的匣子可能比其他大多数匣子都要棘手,但库洛姆,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对吧。”

  “是的,Boss。”库洛姆轻轻点头。“我可以的。”

  “极限地交给我吧沢田!”笹川又激动地拍打了几下濑户直的肩膀,让对方的表情有些扭曲起来。

  “至于我,我会留在大阪的基地内,负责一切机动的部分。”纲吉抬头看向表情奇怪的濑户直,顿了顿,继续说。“我的计划是,在三天内,把回收匣子的任务彻底收尾。”

  “真的可以吗?”濑户直皱了皱眉。“虽然彭格列一向以行动高效为自豪,但只有三天的时间,想要处理好所有事情……”

  “不要质疑Boss。”狱寺语气冰冷。“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濑户直缓缓转移视线,他与狱寺无声地对视。山本眯了眯眼,正欲开口。

  “就这么做吧。”纲吉说。

  “三天,足够了。”

  *

  “这就是你想到的计划。”

  安室透双臂环抱,视线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工藤新一。对方带着一顶浅灰色的鸭舌帽,翘着二郎腿,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正坐在飞机的头等舱上,舷窗外是高悬的云层,也许过往的其他人,可能会误以为自己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在贝克街221B的单人沙发里,见到了正在搜集案件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但是安室透并不会这么想,他只觉得工藤新一的打扮有些多此一举,并且成功让他联想到另一个非常喜欢浮夸打扮的家伙。

  他微微侧头,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如果我没误会的话,你的计划,应该是一场半隐蔽的行动。”

  “没错。”工藤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所以我请你使用了假身份来登上这架航班。”

  作为一名日本公安,伪造一个假身份来乘坐境内航班,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但是安室透并不认为工藤新一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而他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对方的要求。

  安室透看着工藤,他有点好奇对方会如何回复。

  “而且,我也没有使用自己的身份。江户川柯南没有离开关东的记录,工藤新一也没有。”工藤放下手里的报纸,然后左右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不说这个了,让我们来继续聊聊那首歌吧。”

  安室透眯了眯眼。

  “《七个孩子》。”他低声说着,视线冰冷。“组织那位先生的邮箱地址,可以凑出这首歌的第一句的旋律。虽然我只在组织里听贝尔摩德这么操作过——也许是因为其他人都懂得把手机按键静音。”

  “乌鸦啊,为什么歌唱?因为在那高山……”

  “……你跑调了。”

  安室透顿了一下,还是打断了工藤新一的吟唱。“已经从鸟取县跑到和歌山了。”

  工藤悻悻地闭了嘴。

  “总之,我是想说。”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如果黑衣组织的Boss,一直都在鸟取县没有离开呢。”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假设,而且完美地符合工藤思路跳脱的习惯。安室透略微正正身子。“理由?”

  一个邮箱地址没办法说明什么,安室透甚至无法肯定那位先生目前正在日本境内。他一度认为那位先生最有可能长久定居的地方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因为贝尔摩德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

  可他转念一想,也许贝尔摩德选择定居美国,就是为了离那位先生远一点也说不定。

  “你不觉得组织的Boss是一个很讲究形式的人吗,或许还伴有一定程度的强迫行为。”工藤的食指在头等舱的座椅扶手上敲了三下。“他明明可以采用等级更高的加密方式,却一定要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定义为童谣的曲调,顺便在歌词里暴露了自己的家徽。这完全不符合黑衣组织一贯的保密准则。”

  “不过,组织的Boss既然已经在用这首歌暴露自己了,那么他也完全可能在其中藏入更多的细节。毕竟,黄昏别馆的坐标在鸟取县,而FBI方面得到情报,琴酒之前曾经出没于鸟取县。”

  工藤停顿片刻,看向安室透。“虽然之后他大概又回到了杯户……你知道这件事吗?”

  “为什么拥有强迫行为的人不能是贝尔摩德呢。”安室透反问。“毕竟她经常重复自己的口头禅,还因为组织里大家都使用名酒的称呼作为代号,而给自己起了一个‘酒厂’的假姓氏。也许那个邮箱地址是贝尔摩德给Boss注册的,只是为了满足她发邮件时的恶趣味。”

  “……认真的?”

  “当然不是。”安室透冷漠地注视着陷入错愕的工藤。“我只是在讽刺你,你的这番推理丝毫不讲证据链。”

  这已经不能叫做推理了吧……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工藤摘下鸭舌帽,很苦恼地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他叹口气,又把帽子好好地戴了上去。

  “但我很想这么试试。”他的视线落在被他搭在膝盖的报纸上。“和某个人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我也应该被传染了一点靠谱的直觉吧。”

  其实这不是他想说的,他真正想说的是,既然继续防守的后果并不美妙,那么就再主动进攻一次吧,至少结果不会比让他眼睁睁看着安室透服下APTX-4869更糟糕。

  “直觉?”安室透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想到的,用来说服我的理由?”

  “当然不是。”

  工藤慢慢抬起头,直视安室透的双眼。

  “我的理由是,FBI那边告诉我,几天之前,赤井先生前往鸟取县——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安室透目光骤然幽深。

  “怎么样,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你了吗?”

  “……勉勉强强吧。”安室透沉声说。“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需要为自己,找到一枚雨属性的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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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质疑三天时间够不够十代目解决所有事情,毕竟我们的十世家族有着两天一夜环游日本的荣耀经历(?)

  无责任小剧场之工藤究竟是如何怎么登上飞机的:

  “喂,帮我个忙。”

  “这么快就需要我帮忙了吗……什么事?”

  “用你的身份坐次飞机。”

  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