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看的陆轻羽凭空打了个寒颤,就仿佛……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一般。
可是怎么会呢?阿媛的空间实在是太神奇了,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这样想着,他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楼道又长又窄,就算是只有一人同行,也稍显拥堵。
一间宽阔的地下室内堆满了铁笼子,一个个小小身影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些孩子穿着粗布麻衣,只露一只惨白的手臂,瘦得一只手就能握住。
夜莺从一旁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土碗,碗里装着乌漆麻黑的苦药汤子,散发着浓烈的药味。
他 将其中一个铁笼子打开,伸手拽住了小孩的头发,将其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白皙的后背在不算平整的地面划出一道道红痕,那双眼睛混浊至极,就像是一滩死水,毫无光泽。
稍显瘦弱的脸颊被夜莺狠狠地捏住,迫使他张开嘴。
药汁被灌入口中,划过咽喉,滚入腹中。
这要对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苦了,他本能的挣扎起来,大量药水顺着脸颊,或是滚落到地上,或是浸入衣襟里。
夜莺的脾气不是很好,反手给了那孩子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最好乖点,否则,我杀你全家。”
……
待将所有药喂完之后,夜莺转过身去,朝空气中喊到:“各位,看戏也该看够了吧?是不是要出来聚一聚。才不枉费我陪你们演了这么久的戏。”
听见这话,众人心下一惊,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阿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一声轻笑传入耳中,夜莺的脸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眼底的冷意却令人发指:“同为穿越者,何须这样警觉?”
原本还比较冷静的阿媛听见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只有陆轻羽和默语,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就在里面,我先出去和他会一会。’阿媛定了定心神,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默语有些担心,刚想阻止,却被陆轻羽拦住:“让她去吧!相信她。”
想起今日阿媛收拾知州府侍卫时用的那个暗器,默语瞬间放下心来。
看着阿媛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夜莺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有些阴沉,看向阿媛的眸子里充斥着杀意:“你的特殊技能,是空间?”
‘是又如何?’阿媛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
‘哈哈哈,你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多瞒了,我的特殊技能,就是这一身武功。’
同为穿越者,许是因为那一份惺惺相惜的情分,夜莺并没有过多隐瞒。
他们的谈话,空间里的二人都听见了,默语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陆轻羽眼中虽有惊讶,但是比默语冷静多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孩并不简单。
外面的二人僵持许久,说了许多自己听不懂的话,但最后的结局是,夜莺放阿媛离开了。
离开知州府的这一路上,阿媛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但是无论默语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一句话。
直到走出了知州府,她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个是相机,刚刚的一切我都拍下来了,你们带着这个去把真相公布,我还有事,必须得离开了。”
陆轻羽看出了她脸上的无奈,但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旁人也是不好再劝的:“你多保重。”
一句话便能抵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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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离开后,陆轻羽和默语等到天亮才开始行动,他们先是找到了昨日的那名妇人,给她看了一眼相机里的录像。
那妇人的拳头瞬间就硬了起来,那双通红的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真的太不是人了!”
“朝廷并没有不管青州的意思,相反,朝廷对青州有着十分优良的政策……”陆轻羽和妇人解释了一大堆,终于说动了那位妇人。
“那个欧阳秀真是该死!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李家大妈,让她也知道知道!”说完这话,妇人便一溜烟的跑掉了,速度十分快,就连默语这个习武之人都赞叹道:“跑的真快。”
八卦是人的本性,女子向来有着很强的分享欲,所以,消息在女人堆里面传播的最快,这也是陆轻羽来找这名妇人的原因。
这边的工作做好了,接下来就是茶楼了。
“先生,您看看这个。”
陆轻羽把相机递到说书先生的眼前,看视频的时候,说书先生全程皱着眉:“这是何方妖物?既能画的如此真实,还会动?”
显然,说书先生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吸引到,反倒是对阿媛的相机产生了兴趣。
“您就帮个忙,帮忙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要是办的好,这相机就送你了。”无奈,陆轻羽只能使用这一招。
一听到这玩意儿可以送给自己,说书先生眼睛都亮了,完全不在意什么“会不会被知州砍头”之类的。
陆轻羽又将那些送了孩子进知州府的母亲聚集在一起,她们看着自家瘦弱的孩子,痛心疾首。
嘴里不停的咒骂:“我一定要这个欧阳老贼偿命!”
“可怜我的叶儿了,他还那么小。”
其中也不乏有些性子软的,骂人的话根本不敢说,只能独自躲在角落里哭泣。
待做完这一步,事情就到了收尾的环节。
陆轻羽带着这些女人,走到知州府门前,乌央央的一大群人挤在那里,开始发出声讨:“青州知州贪污枉法!德不配位!”
“还我儿性命!”
“退位让贤!”
有些人光喊光骂还不行,还要从兜里掏出鸡蛋,菜叶子,去砸知州府的府门。
这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发生了起义事件。
欧阳秀向来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但又有着极强的野心,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根本不敢出来面对,只能龟缩在府里,祈求风浪早些过去。
可陆轻羽根本没想着放过他,从默语手中接过阿媛送的大喇叭,调整了几下,朝众人数落起欧阳秀的罪行。
“人人皆说西洲朝廷坏,抢了青州又不管,可是没有人知道,朝廷不仅管了,还管的很好。青州的人,看病抓药有补贴、房产地契也有补贴,就连上学堂也是朝廷出的银子。”
“那这些银子去哪了呢?我们可是一个都没享受到!”人群中不乏有这样的声音,但这却正中陆轻羽的下怀。
“大家离开青州,去问问其他州府那些能上得了朝的官员,便能证明我所言非虚。我也想问问,这些钱到底去哪了?”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百姓,朝知州府内吼道:“欧阳秀!!你是不是该给百姓一个解释?也该给皇族一个解释?他们可是替你背了不少的黑锅。”
这话一出,聪明一点的人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这不明摆着说欧阳秀贪污吗?
“欧阳秀真的贪污了吗?”
“贪没贪污不知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官!”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那些平日里拥护他的人,此刻,也都成了杀死他的利刃。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纷纷举起手臂,发起抗议,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后代换取一片艳阳天。
“我且再问你一句,你每年都从百姓的家里劫走年幼的孩子,这些孩子在你知州府都经历了什么?你敢跟大家说一说嘛?”
那些大妈和说书先生已经将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当然知道那些孩子经历了什么,光是听听,就令人唏嘘的程度。
突然,有人不满于此,直接跑上前去,开始撞门。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到后来,大家伙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撞门的人越来越多。
默语也加入其中,他的力气可不得了,刚撞没几下,整个大门直接塌了。
周围有人看到了他的动作,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嘴型说了一句:“小伙子,真不错啊!”
门打开了,百姓们蜂拥而入,将草坪踏坏,将桌椅刮花,将摆设摔碎,不放过知州府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多时,整个知州府完全变了样子,地上一片狼藉,可依旧不见欧阳修的人影。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陆轻羽的脖颈,微微用力收紧,陆轻羽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尽可能的用余光去撇那个人,是夜莺。
不能直接杀了欧阳秀,他的罪行要被绳之以法,所以,默语早就跑回徐州府叫人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只是可惜了自己这条命,就要这样葬送在这里了吗?
窒息感逐渐强烈起来,生前的一幕幕宛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不能解决的事情,那些还留有遗憾的事情,无一不呈现在眼前。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生前都无法做到的,死后就更没有办法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堂堂一位将军,竟然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也不知道于鸿到哪里了?他若是知道自己死了,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儿,眼睛竟然开始发酸,整个眼眶都湿润了,四是有泪水划过脸颊,滚入尘土之中。
就这样吧,自己也活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