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

  深冬的风形如一把看不见的刺刀,深深的划在骨子里。风雪卷起灰尘,在这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添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远处鳞次栉比的城市,在满天弥漫的灰尘只得窥见一个轮廓。

  徐思远站在城墙之上,半晌,从远处的城市剪影上收回目光。沈颂站在他身旁,举着一把黑色的伞,替他挡了挡落雪。

  “这雪下不了多久了。”徐思远轻声道。

  零星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在黑色大衣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白色的发丝被吹起,徐思远微眯了眯眼,朝远方看去。

  咯吱———

  徐思远回头,向下望去。

  金属大门自两边推开,穿着深蓝色军装的士兵站在两侧,整装以待。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风雪吹起了遮住他双眼的白丝带,塔特尔不像其他狱卒穿着囚服,他穿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白衬衫,两鬓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神色平静得仿佛要去参加某个讲座。

  徐思远目光一动不动,就一直注视双着他走到刑场中央。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这个冬天是多么的寒冷。好像结了冰的潭,沉厚的冰层下暗流涌动,后来,冰面出现了裂痕,像生命的树根向四周蔓延,生长。

  最后破碎,掀起一场命运的海啸。

  行刑的士兵给枪上好膛,对准了犯人的心脏。

  生命的最后一秒,塔特尔突然抬头。

  他望向徐思远的方向,透过一层白色丝带,慢慢扬起了一个笑容。

  雪停了,洁白的雪地中央,婉如盛开了一朵诡谲艳丽的花,鲜红婉延着,在冰天雪地的画幕上描绘出,栩栩如生的花枝。

  沈颂安静地将他拢进怀抱里,默默地观望着这场停歇的雪景

  高墙下

  “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比尔德站在诺里斯身边,低头看向轮椅上的诺里斯,语气温和:“看完了,走吧。”

  诺里斯没理他,反而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不远处的一颗老树,看上去年代悠久,刚刚,它的树枝承受不住覆雪,断落在树旁的雪地里。

  诺里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听见比尔德笑了一下:“枯木逢春,冬天也快过完了。”

  诺里斯淡淡地收回目光,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

  枯木会逢春吗?

  不,枯木只会折断在深冬最厚的积雪下,悄然无声地等待新枝代替它。

  .

  “发烧了。”沈颂面无表情的说。

  徐思远撑着桌沿,眼前一片晃悠,只感觉到沈颂的声音忽远忽近,语气虚弱还不忘正事:“走吧,去徐宅。”

  徐思远为了在徐立面前演得更像一点,真的一服药给自己喝病了。

  沈颂略带一丝狐疑,诚实发问:“你真的能走进徐家的大门吗?”

  徐思远:……不要说实话

  最后,还是沈颂一路送他回了徐宅。

  透过车窗玻璃,耀眼的暖阳有些刺痛了双眼,徐思远皱了皱眉,将自己挪到了阴影处。大脑一片混乱中还不忘质疑自己。

  徐立不会真带医生给他全身检查吧?

  果不其然,徐思远被沈颂扶进门,一抬头,就看见徐立坐在客厅中央,两边站着好几个白大褂,神色凝重的齐刷刷的看向他。

  徐思远:“呃……”这是怎么了?感觉他是什么将死之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徐立就一脸严肃的冲他招手道:“过来。”

  徐思远顿了顿,转头对沈颂温和一笑,低声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能应付。”

  沈颂看了他一眼,刚准备松开手。

  就听见徐思远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那你今天晚上早点回来?”

  沈颂回答:“我尽量。”

  徐立及医生及所有仆人:......

  送走了沈颂,徐思远才收敛了一下笑容,回头跟着医护人员进了一个房间。

  一进门徐思远就看见屋子正中间的医疗舱。

  “徐少爷,请把上衣脱下来。”

  徐思远垂下眼,听话的把衬衫上衣脱掉,露出紧致有力的腹肌,每一寸肌肉恰到好处,腰线轮廓流畅优美,没入腰腹之下。

  大概是性别原因,徐思远的身材没有军雌那么健硕,因常年待在实验室,皮肤也泛着不健康的白,在灯光下格外脆弱。

  徐思远按指示躺进医疗舱,无数针管刺入血管,舱门关闭,随之,显示屏上的数据飞快的计算了起来,然后逐渐固定在某个区间范围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思远才听到舱门打开的声响,他睁开眼,转头就看见医生指着光脑上的数据,正对徐立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老话,徐思远也懒得去听,穿上衣服就准备走。

  “徐思远。”徐立在身后叫住了他。

  徐思远回头,只见徐立坐在那,先没仔细看,灯光下,徐立的两鬓已有了些许白发,眼角也生出了细纹,岁月的沟壑也在他的身上逐渐显现出来。

  “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徐立说道,3年时间似乎会改变许多。眼前的儿子,几乎陌生到他不认识的程度。

  “人都是会变的,父亲。”徐思远弯了一下嘴角,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不用他费心劳神,徐立就会把他的变化归于三年的“实验体生涯”。

  所以他没有看见,转身之后,徐立变幻莫测的眼神。

  关上门,徐思远回到自己的房间,靠着门沿,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徐思远抬头,环顾整个房间。这个房间还是三年前的模样,陈设还是没怎么变,甚至有被人精心打扫过的痕迹。

  徐思远当然不会认为徐立是爱子心切,这三年来,还特意为他留着一间房等他回来。

  徐思远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窗边。

  外面依旧是繁花遍地的庭院,树木葱郁,阳光落在院中的亭子的屋檐上,反射出淡当的光泽。

  十三区的天气依然千篇一律的温暖,四季如春。

  徐思远偏了偏头,目光落在窗台下边的血色手印处。

  位置隐蔽,除非特意寻找,不然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因为时间久远,红色的印记已经有些褪色。

  徐思远这才肯定了内心的猜想。

  顿了顿,徐思远又在窗边看了会风景才关上了窗。

  回到屋里给沈颂发了条消息。

  此时

  沈颂正坐在会议室里,在座的都是各区的指挥官,正聚精会神的商量着当下形势与策略。

  沈颂坐在首位,神色自若的听着他们发言。

  “我说完了。”说着,那军雌有意无意往沈颂这边看。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窥着沈颂的神色,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光脑传来细微的震动,沈颂默不作声的点开,就开到某人的信息。

  [徐思远:阿颂,会翻墙吗?]

  沈颂甚至能想象到徐思远是怎么一本正经地发出这句话的。

  思及此,沈颂笑了一声。

  一时间,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上将这是…嫌我们太蠢了吗?

  .

  晚上,徐思远索性就待在客厅里等沈颂。

  徐思远看向二楼的书房,有一瞬间还有些庆幸,虫族把餐桌文化给进化掉了,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出和徐立坐在一起吃饭会多煎熬。

  “你怎么在这里?”

  徐思远猛然回神,回头就看见沈颂站在门口。

  “没干嘛,”徐思远装作一副很不满的样子,一边命令道:“下次再这么晚,就别回来了。”

  沈颂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晚上9点,心里忍不住发笑,一边面无表情的回道:“开了一个会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房子里的仆人也不敢大口呼吸。

  徐思远看着站在门口的沈颂,好像看块木头,表情甚是不悦,“愣着干嘛?准备站一晚上吗?”

  沈颂顿了顿,沉默着跟了上去。

  房门一关,整栋楼的仆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门后,一片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来,在黑暗潮湿的角落,徐思远头一次感觉有点热。

  接着,就听到一阵轻笑,徐思远离开他的唇,稍微往后靠了靠。

  但沈颂偏不,他按着徐思远的后脑勺,抬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耳朵,笑道:“刚刚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徐思远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低头找缝一边回他:“不是,好歹要演一下啊。”

  “嗯,”沈颂应道,若无其事的放开他,留徐思远一个人在原地恼羞成怒。

  在徐思远爆发的前一秒,沈颂开口了,正经里带着一丝笑意:“你说的翻墙,是什么意思?”

  徐思远被他这么一说,才猛地想起正事:“噢,就是徐立不是在西边那栋楼有养小妾吗?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徐思远不太习惯这里的称呼,沈颂也没纠正他,反倒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看向徐思远,提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半夜去翻人家墙角?”

  徐思远:………

  这样一说好像也没错,只不过…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我们俩像是去偷.情的一样。”

  沈颂反问:“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