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害怕极了

  徐思远看了看倒下的那名军雌,淡绿色的虫纹已经爬上了脸庞,血泊中的瞳孔中还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徐思远曾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比这惨裂的死状也见多

  听见动静,转头就看到沈颂放下枪,推着诺里斯校长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徐思远自觉远离尸体,站到沈颂旁边小声问。

  诺里斯已也才年近40,但依旧能从细纹眉眼中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给徐思远递上了一条手帕,转而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面露温和的说:“阿颂的手越来越稳了。”

  不远处的湖面像结冰一样,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徐思远安静的在一旁充当漂亮废物,随意的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但白衬衫上血迹更犹明显。

  他探了探头,指着犯罪现场,真诚发问:“那这该怎么办?”

  “会有人来处理的。”沈颂回答。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徐思远回头一看。

  男人约30来岁,肤色偏白,在黑暗中的五官更加立体,那双眼睛像是捕猎的头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侵略性极强。

  他看了一眼旁边惨不忍睹的尸体,然后看向诺里斯,露出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说:“我来接诺里斯回家。”

  语气自然得像是来寻找自己的所有物

  徐思远能明显感觉到沈颂的情绪波动,握着扶椅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诺里斯拍了拍沈颂的手,语调平缓:“放开我吧。”

  顿了顿,沈颂才松开他。

  诺里斯对沈颂歉意的笑了笑,又转头望向徐思远,语气略微客套了些:“抱歉了徐少爷,重返母校遇袭,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还请您对此保密。”

  徐思远点了点头,就见男人推着诺里斯离开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徐思远才转过身看向沈颂。

  还没来得及开口,沈颂就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但他没立马开口,而是接过他手中的手帕,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他微微抬起头,顺应沈颂的动作,银色月光下,瞳孔显得犹为清澈。

  徐思远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沈颂微低着头,眼睫轻颤,如同艺术品般展现在眼前。

  “他是被他的丈夫故意致残的。”沈颂说。

  “……嗯。”

  徐思远猜到了,他不擅长劝慰,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沈颂,踌躇着欲言又止。

  “没有雌待,没有孩子,老师也不能和他离婚。”沈颂继续道。

  以这样的方式企图将自己的爱人永远留在身边。

  为碎玉,为囚笼。

  沈颂抬眼,徐思远才惊觉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只见沈颂低声自语道:“这算爱吗?”

  “算吧,”徐思远认真思考后回答他。

  他语调平缓,给人莫名的安定:“如大雁般忠贞的爱情,在时代制度下成了畸形的绝命书。”

  闻言,沈颂笑了一下,眼神在他脸上被擦红的地方停留了一下,语调戏谑的叫他:“徐思远。”

  “嗯?”徐思远回过神来,微微睁大眼睛,毫不掩饰的疑惑。

  “你是…瓷器吗?”

  徐思远:……

  然后“瓷器”就破罐子破摔的记了两天仇。

  具体表现为早上出门时拿中药熏他,和沈颂晚上回家的时候精心准备的“黑暗料理大礼包”。

  后来是以徐思远实在是起不来床折腾而告终。

  周末,阳光透过树叶,微风一吹,光影细碎流动,清幽而闲适。

  徐思远用一根皮筋将头发束起,在前院照顾原主的花花草草。

  沈颂则在一旁认命给他晒药材,且手法日渐熟练。

  经过绪红的营销手段,徐思远的直播事业稳定下来,渐有起色。

  正当徐思远正思考着什么时候再开直播问诊,转头就看见一辆机甲降落在家门口。

  徐思远和沈颂同时望了过去。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登门拜访的?

  然后就看见一道身影狼狈的从车上下来,管家都来不及阻止,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徐思远跑过来。

  徐思远看清了来人,下意识扶住了了她。

  “徐絮?”徐思远诧异的开口。

  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只见徐絮体力不支,倒在他面前,抬起头,徐思远就看见她泪流满面,带着淤青的脸。

  “哥哥救救我!我错了…不…不要把我送回去…是我的错…”

  徐思远着实不擅长安慰,只好让绪红去疏导一下。

  沈颂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仿佛不认识徐絮一般。

  徐思远想起那个梦境,不经感到有些奇怪。

  沈颂和徐絮是什么关系?明明他们还因为徐絮闹掰过,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绪红从楼上下来,对徐思远说:“徐小姐想跟你单独聊聊。”

  压下心底的疑惑,徐思远推开了房门。

  徐絮显然已经没有上次宴会上见到的那么高傲,徐思远坐在她面前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日光逐渐偏离,地上光影也悄然间掺进了一抹红。

  徐思远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对她说道:“你先在这住下吧,避一避风头。”

  徐絮点点头,看着徐思远离开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

  “哥哥,对不起。”徐絮红肿着双眼,也许是不太好意思,别扭地说道:“我之前不该在你的营养液里下东西的。”

  徐思远微愣,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后,轻笑了一下回答道:“没关系。”

  关上门,徐思远从角落的抽屉里拿出那份摔碎的标本,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徐絮说,她是偷偷解开了母亲的锁链,才被徐立抓起来关到地下室。

  “她…她太可怜了…我才想着…想着带她出来逛一会的…我真的不想被关在地下室了求你…救救我哥哥…”

  标本仿佛没什么重量,但依旧栩栩如生可见原主是真的费尽心思去保证翅翼的完整。

  徐思远真的是出于残暴心理才这么细致的保存一片薄翼吗?

  即使徐思远没见过虫族的翅膀,但比这灰色翅膀好看的也指定不少。但放眼整个别墅,也只有这一份。

  徐思远仿佛脑子里有许多线缠绕在一起。

  沈颂和徐絮的关系,徐思远对徐絮的态度,还有那个病态的家庭。

  但徐宅没多久就通知了徐思远,是真的通知。

  让徐思远在周二之前将徐絮送回去。

  可今天是周天。

  从徐絮口中得知,他们的母亲叫顾未枝,精神有问题,被徐立关在二楼的角落。

  再三思忖后,徐思远还是决定自己回去看一眼。

  或许见到顾未枝一切都说得通了。

  徐思远回到徐宅的时候,徐立没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仆从在打扫卫生。

  徐思远根据徐絮描述的位置,来到顾未枝的房门。

  那沉重的门半掩着,从里面透出一股尘旧而渗人的气息。

  他调整好呼吸,敲响了房门。

  叩叩。

  房间里一片安静,如死寂一般,徐思远都差点以为屋内没人。

  正当他抬起手准备再敲上遍时,屋里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请进。”

  徐思远抬起的手又放下,推开了门,走进屋内。

  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时无措的愣怔在原地。

  顾未枝的房间呈灰色调,与外面暴发户的气质相比,这里简直像个牢房。

  或许就是牢房。

  窗外细微的阳光透过窗外层层绿叶的遮盖,微不足道的光映了整个房间,显得无比昏暗。

  一个长发女人披头散发的靠在床头,身上全是伤痕,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布满她单薄的脊背。

  瘦得皮包骨般,仿佛全靠灵魂撑着身体,随时就要散架。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波澜,甚至诡异的笑了一下。声音嘶哑,如同年久失修的琵琶。

  “思远啊…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回来了吗?”

  徐思远被他吓到了,他想起了曾在前朝诡异事录中听闻过的怪物。

  他不怕尸体,但他怕像尸体的活人。

  徐思远还没来得及细想,脑海中突然一阵刺痛,闪过好些画面。

  但徐思远还没来得及抓住某些片段,突然定格在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中。

  徐思远猛的回神,就见顾未枝已经走到他的身旁,身后一根细长的铁链说在他的脚踝处。

  也许是怕她逃跑,那纤细的脖颈上也扣上了铁圈,链条随着她的步伐咚咚作响。

  徐思远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就被顾未枝捧起脸,细细的端详。

  顾未枝的眼神,好像透过他再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声音带着意思诡异的温柔。

  “思远,都长这么大了啊…”

  徐思远看着她愣住了,虽然这也不是他的母亲。但他也不好躲开,毕竟顾未枝一看就是在徐宅受了不少苦。

  徐思远强忍住害怕,没有退步。

  结果下一秒,徐思远蓦地睁大了眼睛,朝下看去。

  顾未枝用有什么东西划破了衬衫布料,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划痕。

  红色的鲜血浸染了白衬衫,沿着手腕,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徐思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未枝几近癫狂的笑容。

  她手中拿着的玻璃碎片,朝徐思远丢去,胡他大喊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砰!

  门被从外面打开,徐立表情严肃的带着几名虫仆进来,快速的拉开他们,压制住发疯的顾未枝。

  随行的虫族医生立马转身给徐思远处理伤口。

  顾未枝在他身后,如疯癫般哭笑着,大骂着,徐立在他耳边刺耳的骂声环绕在侧。

  场面一度混乱。

  徐思远好像都被这些场景隔绝在外,万分不真切。

  他突然有点理解徐思远了。

  作为唯一的正常人,伪装疯子与一群真正的疯子生活2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