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晴坠崖”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老皇帝和李皇后耳朵里。
只是前者更多听到耳朵里的是容麟“等我成了皇帝……”一类大逆不道的言论。
至于死一个洛家女, 他根本不在乎——难道容渊还能为了一个男妻的妹妹死了跳起来要自己亲兄弟偿命吗?
不可能,也不允许。
所以洛雅晴的“死”就这么被轻轻放下了,皇帝一句都没有过问, 只说过几日洛家若是发丧,便让内官给洛家多送一份葬仪礼金,洛家债务缠身, 也算是那小姑娘生在洛家为家族做的一些贡献。
皇帝不在乎, 是因为他贵为皇帝, 是万人之上的贵人, 但李云苓,李皇后没有他那么托大。
洛雅晴坠崖身死的消息一传过来,她就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 不让一点儿风声漏到洛云升耳朵里。
洛云升就算疯了想要报复也只是个男妻难成大器, 但容渊恐怕会借着洛雅晴的死给容麟泼脏水。
那小姑娘是个狐媚子,但到底是正经的官家小姐。
容麟能将她从靖安王府弄出来是本事, 但没看好那女子让她死了就是他的错了。好在,是自己跳的崖,不是容麟动的手。
至于其中容麟是否有所逼迫……李云苓可不在乎这个。
重要的只有一点,让他们回府后只知道洛雅晴失踪,找不到人便是他们自己的错了。
傲慢至此, 这两人竟从未想过“洛雅晴之死”是一出针对容麟的算计。
回王府的路上, 为防有变,容渊让景行先行到公主府确认洛雅晴的安危, 若是无事不必将人接回王府, 在公主府守着便是。
王府忽然出现一个“死人”可不是件好事, 洛云升脖子上青紫的掐痕也不好让洛雅晴看到。
洛云升披着大氅,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难以置信自己可能要感风寒——系统治伤不治病是什么离谱操作啊?!
可惜,系统真说这是自限性疾病,不发烧的情况下主系统有规定是不能直接治愈的,穿越者也不能仗着自己有金手指就乱来嘛!也算是一点小小的提醒,提醒系统宿主们归根结底还是普通人,不要因为坐拥金手指就失了本心。
因而,伟大的鬼神不得不鼻尖红红地吸鼻子,显得弱小又可怜。
容渊看洛云升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把手炉给他,冷笑一声:“看看,才练了三个月就觉得自己身强体壮穿点单衣就蹲在门外吹冷风,这下感风寒了吧?”
洛云升难得有几分尴尬,再加上自己弄这一身伤,对上容渊难免势弱。
“我……下次注意。”
“你还有下次?”
这可说不准,洛云升眨眨眼,索性把自己的手和容渊的叠在一起,严寒之症虽未犯在此时,但容渊没有手炉,无论怎么说手都挺凉的。
寒了人家的心,当做补偿,便替他暖暖手吧。
容渊气闷要把手抽出来,洛云升死拽着他拇指不放,两人暗中较劲了好一会儿,洛云升灵机一动,趁两人手叠在一起,容渊长不出第三只手,仰头亲了容渊下颚。
看也知道洛云升是故意的,实际没几分真心,但容渊脸色总算缓和了些,没再和他拉扯,瞥一眼道:“你脖子上这么显眼的印子,想自然好起码十天半个月,把洛雅晴放公主府那么长时间,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江爻背着我们做局把晴儿的身份废了,现在接王府不是明智之举。得想办法给她换个身份,换个什么好?”
“还是看看吧,我们现在手上也没有江爻装作洛雅晴在容麟面前自戕的证据,若是江爻还活着,兴许这身份也不必换。”
“嗯……”洛云升沉吟道:“也是,晴儿未必愿意放弃这身份,江爻八成还活着,先找到他,看他是什么说辞,再由晴儿决定。”
有了决断,容渊当即派人暗中去寻柳云岚,而后又往见山派了人搜索江爻。
除此以外,洛云升还让容渊去查容麟是从哪里绑走“洛雅晴”的,只希望不是王府,否则这靖安王府也要成个危险之地。
好在,未等入夜侍卫就来报,有人看见洛雅晴是在集市上被抓的,他们刚走,说出洛雅晴下落的屠夫就死在了自家肉铺里,如此狠辣,应当是李皇后的手笔。
滥杀无辜,洛云升对李皇后的厌恶更深一层,容渊拍拍他的肩膀,冷静道:“或许柳云岚和江爻是对的,他们是真的该死。”
* * *
是夜,嘉悦公主府递了封信到靖安王府。
景衡拿着密信抓脑袋,“柳云岚这么晚拜访公主府做什么……嘉悦公主竟然还放他进去了?”
不过想想,那位公主殿下从来对读书人就和颜悦色,在江南十家书院、慈济院里就有五六家是她的。
柳云岚至少表面上是名扬天下的名士,公主将他让进门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想到王爷专门给公主留了口信,若是柳云岚来拜访……
景衡顿时一惊,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进了主院,敲响主子们的房门。
洛云升半梦半醒,容渊把人裹好下床开门,几句低语过后,容渊再次回到床边,“醒醒,柳云岚在嘉悦府上,嘉悦来了消息,把人留在公主府了。”
“不过看嘉悦信上的语气,更像是柳云岚借她公主府的地界在等我们。”
清醒过来,洛云升掀被下床穿好衣服,低笑一声:“真是个聪明人,嘉悦公主在旁,就算你想抓他也难动手,毕竟嘉悦殿下……记得你说过她还挺喜欢的柳云岚的?”
容渊点点头:“是,如果柳云岚入仕,嘉悦的驸马很可能会是他。因着这一层差点议亲的关系,她们早年间有些联系,但嘉悦大多居住在江南,因而这点联系尚算稀薄。”
“但柳云岚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嘉悦除了爱开慈济院外也有书院,如今想来,他俩或许私下有所联系。”
想到柳云岚和江爻的关系,洛云升眉头皱起来:“那嘉悦公主有没有可能因为柳云岚而早早识得了江爻?”我们会不会早在这三个人设下的局中?
容渊难得沉默,“嘉悦长居江南,想查她有些困难,需得从长计议。”上辈子嘉悦倒是什么都没做,大抵是安度一生。
这辈子……
“先去公主府吧,看看柳云岚有什么可说的。”
两人打整好行装出门没有选择马车,而是走了隐蔽的小路,赶往公主府。
侧门而入,嘉悦亲自来接。
“你们……”嘉悦有话要说,出口之时又有所犹豫。
“细蕊不知哥哥嫂嫂有什么谋算,亦不知今日有何事发生,还望莫把我牵扯进去。”容细蕊低叹一声:“柳云岚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你们与他又有什么牵扯。”听起来,她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真牵扯到我,我可是不认得。”
“兄长近日也少上我门来,免得李皇后又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坏话。”
洛云升自觉打扰,点头称是,容渊却没他那么好说话,兄妹之间说话没那么生疏:“哦?阿蕊的慈济院是找到下个天天给你送钱的冤大头了?”反正现在这个,大抵姓容名渊。
容细蕊脸色一变,娇俏地瞪容渊一眼,气势弱下来,小声埋怨:“慈济院明明也是为你行善积德,还说我呢……兄长明明知道我的立场若不中立,顷刻便有性命之忧,这些年我连盛京城都不敢长住,你舍得断了我的后路?”
容渊低笑一声,扬了扬下颚:“柳云岚在哪儿?”
容细蕊伸手一指:“侧厅,我带你们过去。”
其实到公主府来的人是柳云岚而不是江爻便能传达出些信息,譬如江爻从悬崖上翻下去就算不死也必定受伤,所以来的人,只能是柳云岚。
云岚君。
洛云升远远看见那人坐在高背椅上,面色素白,不怒不笑,仿若一尊神像立在厅中无喜无悲,给人一种他心已死,只有躯壳还勉强活着的怪异感。
与容渊对视一眼,洛云升念着前缘,先行走进厅中,“云岚君。”
柳云岚听见人声站起,朝洛云升的方向一拜:“见过王爷、公主、王妃。”
洛云升避开半步,容渊随意摆了摆手,容细蕊缓步走入厅内,选了个离柳云岚不远不近的位置,刚要坐下,似是忽地想起什么,转身又走出了大厅,与容渊擦肩而过时,道:“我去看看晴儿,若有事叫她让兄长你自己的侍卫到我院里来寻。”
如此主动地主动避嫌,至少从洛云升和容渊的角度来看,她着实不想知道他们的“秘密”。
容细蕊将周围的侍从尽数带走,厅中只剩洛云升、容渊、柳云岚三人。
洛云升思考一瞬:“江爻还活着吗?”
开门见山,柳云岚没什么表情:“人跳崖,当然会死。”
“不过我们做了准备,江爻,九死一生。”
“他未必能活过今日,若能,还要谢静桓君吉言。”
柳云岚言语冷漠,洛云升却听出了许多深藏的难过,就连容渊也难得没有出言嘲讽,只默默找了张椅子坐下。
“……王府有一个治疗外伤很厉害的大夫,稍后王府侍卫可以将他送到你那里去,或许能帮上江爻。”
柳云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想谈江爻的伤势,转道:“扳倒容麟很难,我们能做的大抵只有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一根刺。”
“容麟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坠崖而亡,想必也会颓唐一阵子,趁这段时间,二位可以趁这段时间做些安排。”
“洛雅晴‘死亡’比活着更有利你们往后的种种行动,她换个身份也不必日日活在惶恐里了。”
“永远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下,会疯。”柳云岚在说洛雅晴,但洛云升却觉得他说的是江爻,但可惜他们没能掌握到江爻的多少信息。
只知道江爻此人曾经会试一榜第三,后来因言语有失被下了大牢狱,身体孱弱死在狱中,实际上是被柳云岚救了。
至于他和柳云岚之间,以及三元苗子因何失言便无从知晓了。
但他们来此,不是来听八卦的,柳云岚和江爻的故事他不是很在意。
他只在乎洛雅晴,以及江爻是怎么装扮成洛雅晴,还没被容麟这个男主角发现伪装的。
“但一个人如何活,也该由她自己决定。”
“如你们这般一言不发便毁人身份,将自己的恶行说成是帮人救人未免太无耻了点。”
洛云升以为柳云岚会反驳,但柳云岚却没有。
“你说得对,我们是一直在做错事。”
“所以今日,我也是来弥补这个错误的。”说完,柳云岚从广袖中拿出一只少女小臂长的盒子,交到洛云升手上。
打开盒子,一张极薄的面皮躺在盒中,洛云升看了一眼,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容渊也立时走到桌前,伸手拿过盒子,指腹轻轻拂过面皮,惊道:“竟然在你手里……”
“江爻就是用它易容成了晴儿?”洛云升也很惊讶,伸手触碰面皮,系统立刻给出了道具设定:
【□□:人皮匠人耗费三十年心血制作的硅胶仿真□□,厚度仅0.1毫米,只此一副,亲肤透感,连续佩戴时长可达48h!】
被脱离现实的设定物狠狠震惊到的洛云升:“……”
所以原作者在做设定的时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这种明显超越了时代应有科技水平的东西,简直和容渊的炎寒之症一样离谱。
洛云升无语,系统却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宿主!”
“超级道具唉!得到它就能帮女主改头换面,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啦!剥离掉女人的身份,女主改造计划绝对能成功!”
很微妙地,洛云升沉默了一下。
女人的身份……
封建社会重男轻女真的该死啊!!!
洛云升放下手,生怕碰坏这万中无一的宝贝面具,暗中深吸口气,问柳云岚:“如此贵重之物,你当真就这么给我们了?”
“你给江爻留着吗?”
柳云岚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没有,后退一步笑道:“我是想给江爻留着,可他活下来的可能大概……百中存一,就算这次活下来,以他那早被乘风散耗损一空的身体也没几日好活了。”
“我们选在今日动手,本就是因为……”柳云岚低叹口气:“他命不久矣。”
“将死之人,用不着这种好东西。”
柳云岚态度太过笃定,以至洛云升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他究竟是希望江爻活,还是盼着江爻死。
“东西我们收下了,你若是担忧就快回去陪他吧。”容渊开口,洛云升看他一眼,心说这人难得如此好说话,希望柳云岚珍惜机会。
但柳云岚却没有离开。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看了眼容渊,最终将目光转到洛云升身上。
“连靖安王也没有查到啊……江爻……原来我们的过去埋葬地如此彻底。”像是怀念,柳云岚下意识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又沉默着将折扇收起。
“二位,我有一个故事,听过或许对你们的将来会有好处也说不定。”
洛云升和容渊对视一眼。
莫名地,洛云升想听下去。
容渊不反对,三人便围炉煮茶似的在厅里坐了一圈,柳云岚开始讲故事。
“柳云岚此生皆虚名,若没有我,江爻才该是名动京城的天下第一名士。”
“我二十岁后名扬天下的诗词歌赋半数以上出自江爻之手。”说起江爻,柳云岚面上满是自豪,似乎丝毫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天下第一名士’的名号是借他人之手得来,反倒抽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递给洛云升:“这些都是江爻写的,如果将来你们真的能夺得天下,劳请静桓君为这些作品正名。”
说完,柳云岚自嘲一笑。
“我不过是这繁盛腐败的巨木之上一支微不足道的枝丫,江爻啊……他才是上天赐到人间的新柳,可惜落在泥泞之中。”
“会试……他本该是头榜头名,却因为柳家这棵大树挪到了我后面,成了第二,又因为出身低微,甚至不是寒门而是一个连入京的盘缠都要靠借的布衣,成了第三。”
“但其实他也不是第三,”柳云岚一顿,“是一榜第二十四。”
“???”你们考试名次这么多变的吗?
洛云升头上顿时冒出几个问号,但他在柳云岚面前是才子人设,这点懵懂万不能被柳云岚看出来,因而洛云升硬是面色不改地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容渊却知自家这根本没几分学识的鬼神肯定没听懂,打断了柳云岚。
“你的意思是说,江爻在判卷的时候是一榜头名,但因为你们这些豪门弟子最终只排到了一榜二十四?”
“那怎么又说他是第三?”这倒也是容渊想知道的。
像江爻这种没有背景的举子才被人顶到二十四已经算是才高八斗很有些真才实学了,他最终能拿第三才是奇怪。
其中缘由……
洛云升和容渊同时看向柳云岚:“所以是你在背后施压才让他保住了第三?”
“嗯。”柳云岚一笑,随即嘴角拉平,“我威胁了父亲,如果江爻拿不到第三,我就揭露那十几位舞弊的朋友,毕竟他们的卷子……也是我为了防止有人暗害江爻,亲手写好化名卖出去的。”
洛云升顿时震惊。
你们这哪里是科考啊!
开卷考吧!
但由此可见,江爻的才学大抵真的奇高无比,柳云岚这开卷考的都承认自己的卷子比不过闭卷考的江爻,说一句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
见洛云升满脸震惊,柳云岚忍不住问:“静桓君真不知?你自己也深得御史言官喜爱,不必上场也知道自己必中进士,你真以为靠的是自己的才学?”
洛云升:“……”
此时此刻才深刻意识到官/场的黑暗,从会试就一路黑到底了你们这王朝能延续三百年堪称奇迹。
果然,世界是个草台班子,古人诚不欺我。
洛云升无语凝噎,柳云岚感叹:“考到会试,最不重要的就是才学。”
“静桓君的《失意篇》当为千古名篇,可你若非出自洛氏,《失意篇》就算不成一叠废纸,终也写不了你的名字。”
“八成是替他人作嫁衣吧,就像我顶了江爻的会试第一,后来又顶了他诸多诗词赋作一样。”
嘲讽了一番自己,柳云岚沉下声,为这无可救药的科考下了定论:“会试没有公平可言。”
“寻常布衣至多中举便到了尽头,如江爻这般的布衣能一路考到会试,也是因为……”
洛云升有一点不爽,打断他接道:“因为他结识了你,因为你强逼着柳家保他。”
“嗯。”
“我便是要他名扬天下,要他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容渊听到这里终于冷笑一声:“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姓柳没人来摧折你,但江爻……”想到如今连名字都没有了的江爻,便是容渊也感到一阵压抑的不适。
“是啊,只可惜我过得太顺遂,我根本不知道其实柳云岚对柳家来说也什么都不是,他们需要的是一根能为柳家撑起门楣的柱子,不是柳云岚。”
“我只是恰巧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又恰巧身边的兄弟都有些蠢,才被选作了这根柱。”
“柳家在我身上花了不知多少财力物力精力,我得到世上最好的教导,注定要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
洛云升下意识握紧拳头,容渊拍拍他的小臂,示意他放松,柳云岚沉浸在回忆里,没注意他们这些小动作。
“会试之后,父亲与我摊牌,他可以想办法点江爻作探花,前提是我必须是状元,他甚至还提前给了我殿试的考题,让我与江爻共同研讨。”
“其实到了这一步,我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江爻也能接受做探花。”
“按他的说法,总之第一不是我就是他,没被别人夺了去,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我没想到,父亲啊……已经决定除掉江爻了。”
洛云升想起容渊说过的江爻殿前失仪,永不录用,眉头皱起来。
“对于柳家来说,支撑门楣的柱子只能掌握在姓柳的人手里,从我为江爻威胁父亲的那一刻起,父亲、族中的叔伯就已经决定好了江爻的命运。”
“殿前失仪……”洛云升深吸口气,已然猜到了一些:“乘风散……本来就出自你们柳家?”
“聪明!”柳云岚一笑。
“父亲给江爻的饭食和水里都下了乘风散。”
“少量的乘风散确实能振奋精神,就像静桓君你饮下的那一杯,成就了《失意篇》,但江爻吃下的太多了。”
“哪怕他意识到了饭食有问题,前后有内侍太监看着,他也不敢剩下一口。”
柳云岚抹了把脸,“我还记得殿上见到他的第一面,他跌跌撞撞走过来和我说对不起。”
“我看见他手发抖,却不知所措愣在当场,大殿之上,我那时也年轻,不敢去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顶着不适写了满篇,然后收卷的内侍看到他所书文字,趁皇帝不注意,拉着他的手碰翻了砚台,强行污了整张卷子。”
“哈,那老太监,至死都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受柳氏所迫,自己没有分毫错处……”
“简直可笑。”
“污了卷子,殿前失仪,打入大牢,永不再用。”
“江爻作为江爻的一生至此终结。”
洛云升以为故事到了尽头,皱着的眉头稍微松了一点,柳云岚却还有话说:“但‘柳云岚’作为‘天下第一名士’的光辉一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