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南明白, 危朝安说这话就是不想正面回应的意思。
但他不在乎,也不想放手。
他不是木头,他能感觉出来危朝安待他是特别的, 别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千万年来, 三界之中, 只有他一人,站在了危朝安的身边, 没有被危朝安无情驱赶。
说是纵容也好,说是不在意也罢, 只要他是那个“唯一”的存在就好。
这一刻的司砚南, 完全忽略了, 从始至终, 不论是找人比试, 还是要护着人家,都是他非要缠着危朝安的。
可即便他意识到了又如何,危朝安那样的人, 如果真的不想身边有人,那就绝对不会有人能靠近他。
他的的确确靠近了,不是吗?
“司砚南……”
危朝安平静开口,斟酌了片刻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措辞才能劝司砚南离他远一点。
圣物的力量还在释放, 他是真的要压制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 就算是司砚南也会承受不住。
他不想再伤了司砚南了。
但这时,司砚南却突然吻住了危朝安冰凉的唇, 堵住了那未说出口的话。
直觉告诉司砚南, 危朝安……又要支开他,他不想听。
“唔……”
危朝安蹙眉挣扎了几下, 却被司砚南越抱越紧。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危朝安就看见司砚南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吻技却稀烂,完全就是在啃他。
麻木的心脏仿佛又开始了抽痛,却又好像多了些异样的不同。
近乎粗暴的亲吻方式没一会儿就让两人的口中见了血腥味,危朝安直直地盯着司砚南微颤的眉睫,深邃的眼中一瞬间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突然,危朝安自暴自弃似的按住了司砚南的后颈,放肆加深了这个吻。
同样的生疏,同样的没有技巧,可彼此胸腔里滚烫的情愫足以抵过一切不足。
只可惜,黏腻的吻没能持续下去,危朝安剑眉微蹙,猝然闷哼一声,揽在司砚南腰间的手猛地攥紧。
圣物之力冲击来得猛烈,危朝安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司砚南更是在这冲击之下仓促错开了头,唇角有刺目的猩红溢出。
危朝安瞳孔一缩,不能再纵容司砚南任性下去了。
狠了狠心,危朝安陡然聚力,就要将司砚南推开。
“危朝安!”司砚南怒喝一声,眉宇间满是怒气,死死抓着危朝安的胳膊:“别想再赶我走,除非我死。”
话落,司砚南根本不给危朝安反驳的机会,一手按在了危朝安的心口,毫不节制地将灵气注入危朝安体内,试图强行压制暴动的圣物。
危朝安一惊:“司砚南!停下!”
圣物毕竟是圣物,又岂是司砚南一人之力所能压制的?
司砚南输出的灵力越大,被圣物之力反弹的就越狠。
危朝安看着司砚南一次次地被弹开,又一次次倔强地顶着威压凑上来,无声红了眼眶。
“砰——!”
不出所料,司砚南再一次被圣物力量弹开,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狠,司砚南压不住翻涌的气血,当着危朝安的面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形也踉跄了几下。
危朝安死死揪着心口的衣襟,只觉得痛到喘不过气来。
圣物并非只是弹开司砚南,也会重创他的心脉,可那带来的疼痛远不及眼睁睁看着司砚南因自己而受伤。
危朝安有心想要去抱住司砚南,可每当他靠近一步,司砚南被圣物影响的痛苦就会多一分。
于是,他就这么无措地停在空中,不再向前分毫。
司砚南艰难压下喉咙中的血腥气,抬眼就看见危朝安那怆然的神情,故作轻松道:
“没事,再让我试试。”
没事什么没事,看不见自己的手都在抖吗?
眼下处境无解,只要他还在,司砚南就不会走,既然如此……
危朝安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不同于平时结印的手势朝着胸口靠近。
断了圣物力量流转所需的条件,就能停下来了吧?废就废了吧,起码不会再伤到他了……
还在努力顶着威压靠近危朝安的司砚南瞥见危朝安的手势顿时瞳孔一缩,危朝安这是要自绝经脉?!
“不要——!”
“住手!”
有人抢先司砚南一步拦住了危朝安。
神秘人牢牢攥着危朝安的手腕,阻拦危朝安的同时,勉强压制了圣物的暴动不再进一步恶化,沉声道:
“你们两个在这玩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还没到那个时候。”
危朝安疑惑对上依旧维持神秘人模样的仙帝,他周身的气息似乎与之前不同了,是因为这不同的气息,才没被圣物弹开吗?
司砚南却没心思在乎这些,见危朝安近乎自戕的行为被阻拦,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次他没再管什么神秘人的态度,飞身来到危朝安身边,趁着仙魔两族都没空顾及他们,立即就要带人走。
“我们走。”
“等等。”神秘人叫住了司砚南。
司砚南脸色一沉,正要发飙,却见神秘人并不是要阻拦他们,而是突然出手压制住了圣物对危朝安的冲击。
神秘人什么都没说,可危朝安看着对方露在外面的唇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可见对方想要压制圣物,也没有那么轻松。
许是两人的注视太过炙热,神秘人解释道:“觊觎圣物的家伙已经被你杀死,约定完成,剩下的事,仙界自己能处理好,你们可以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远远看见了危朝安和司砚南两人纠缠不舍的模样,神秘人仙帝突然改主意了,左右他也要搭上一条命,这剩下的局,就让他来完成吧,不必再拖上一个危朝安。
然而老天总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偏偏不遂他们的愿。
轰的一声巨响,磅礴的魔力自封印方向传来。
三人惊诧回头,就看见冥封提着玄阴剑,双眼通红,嘶吼着将玄阴剑横在封印处,生生将封印撕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在一声声诡异哨声的呼唤下,源源不断的魔兽正从封印处涌出。
原本已经快要将魔族战士们全都逼退到封印里的仙族顿时发出一阵阵怒骂和呼喊。
不同于方才被圣物力量震慑后虚弱的魔族,这些个魔兽个个精力充沛,横冲直撞之下,让不少疲于应对的仙族吃了亏。
眼看着封印的裂口越来越大,神秘人仙帝待不住了。
再等等,只要圣物不再暴走,再过一段时间,圣物就会彻底与危朝安融为一体,届时,便不必担忧了。
尽量替危朝安压制住圣物,确保不会暴走后,神秘人连句话也没说,便匆匆奔赴战场。
可他的面具,到这一刻都没有摘下。
为什么?
危朝安心生疑惑,环视四周,已不见明德仙君的身影,想必也是解决掉了,觊觎圣物的内鬼也基本清除,仙帝还在顾虑什么?
“危朝安,我们走吧。”
司砚南握住了危朝安的手,即便两个人此刻都非常狼狈,即便两个人都想自私一点不管不顾地离开这里。
可他们的视线还是不约而同落在浴血奋战的同族身上。
他们都曾护佑三界太平,这么多年来除魔诛邪仿佛已经成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如今真要他们看着自己的同袍舍命厮杀,而他们却要逃走,怎么都做不到心安理得。
危朝安神色复杂地垂眸。
他告诉自己,你不曾亏欠仙界什么,反倒是仙界亏欠了你。
可他就是该死地迈不开步子离开。
突然,封印处陡然爆开一片黑压压的雾气,其中似乎有颗粒翻滚。
危朝安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雾,而是成群的魔蛊!!
司砚南也看出来了,怒不可遏道:“魔族真是丧心病狂,失控的魔蛊可不分敌我,他们这是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傀儡吗!?”
“帮一把。”
危朝安果断开口,手掌翻覆间无妄火跳跃,似是想要烧了这些东西。
可还不等他上前,突觉经脉中尖锐的刺痛,无妄火就这么熄灭了。
“?”
危朝安眉头紧蹙,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难道是方才仙帝压制圣物时,也顺带压制了他的灵力?是怕他乱用灵力再次导致圣物暴走吗?
但司砚南不知道危朝安的想法,还以为危朝安是在为无法出手懊恼,再加上不论是他还是危朝安,都无法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当即语速极快地叮嘱道:
“我去,你在这等着。”
话落,司砚南就冲了上去,可下一秒,他就察觉身后多了个人,果不其然,危朝安跟了上来。
“不放心我?”司砚南突然笑了。
“嗯。”危朝安看了一眼司砚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的模样,认真点头。
这下反倒轮到司砚南蒙了,以危朝安的性子,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
“专心点。”
“好……”
……
变故突发,许多没反应过来的仙族当时就中了招,魔蛊入体,生效极快,瞬息间便掌控了中招的人。
这时,危朝安眼尖地发现,原本直奔封印的仙帝突然掉转了方向,身法极快地闯入人群,如同游隼捕猎一般重伤了两个人,又将其从混战中揪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向了大片的魔蛊。
无视那两人绝望的哀嚎,神秘人凌然一击,砰的一声将那两人轰成血雾,细密的血雾瞬间覆盖魔蛊。
须臾间,魔蛊尽数坠落,竟是就这么死了!
司砚南警惕地拉住了危朝安,观望着没敢贸然向前。
可危朝安却看得清楚,方才仙帝扔出去的,赫然是藏在人群中搞鬼的药君和药君身旁的白袍人。
他不清楚仙帝为何实力突增,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药君和那白袍人重伤到无力反抗。
但他依稀听到仙帝在说:
“若非留着你们还有点用处,早在那密室里,你们就该死了。
你们偷盗私用的仙草灵药是克制魔蛊的良方,麻烦是你们亲手造成的,就由你们亲身去灭吧。
灭了魔蛊母虫,魔族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新的魔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