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玩笑归玩笑, 危朝安没忘了神秘人说起副作用时的严肃。
“没有,挺好的。”
司砚南摇摇头,除却最开始经脉的疼痛难捱了点, 其他的那点不适都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不值一提。
旧伤都好了, 脑海中那股乱搅的力量也消失了, 他现在浑身轻松。
“那就好。”
危朝安松了一口气,慵懒地靠着池壁, 垂眸思索着什么。
司砚南见状也收起了调侃的心思,挨着危朝安站定:
“你觉得那人说的话, 有几分可信?魔界那边你我可是有近千年没去过了, 如今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概不知, 仙魔大战之后, 魔族就是一盘散沙, 内乱不断,如今那边的混乱情况,比起从前只会更甚。”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事情真像他所说的那样,那这趟魔界,的确是要去。
但,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一切消息, 都只是听那人说的, 无法证实。”
危朝安向来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但自从他自爆仙灵之后, 很多事他都无法掌控了, 似乎一直在被推着走。
就连曾经自以为可信的人,都变了一副嘴脸。
司砚南沉吟片刻, 斟酌道:“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觉得……那个神秘人,你我或许是认识的。”
“嗯,他的确对我们很了解。”危朝安捏了捏眉心:“仙界之中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天池金泉,又对你我之事了解颇深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但那神秘人的身形,声音,法力气息,乃至语气,和任何一个都对不上。”
“他做了伪装。”
危朝安和司砚南异口同声。
就在两人猜测神秘人的身份和意图时,天池金泉周遭的云海流速突然加快,伴随着空灵的呜呜声。
司砚南警惕起身,下意识地将危朝安挡在身后。
危朝安多看了司砚南一眼,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潮湿的云雾带着丝丝凉气扑面而来,云海之间缓缓开出一条路,巨灵庞大的身躯自云海之下浮出,一双如琉璃般玲珑剔透的眼睛注视着危朝安和司砚南,像是能看穿人的灵魂。
透过那双眼睛,能感受到无边的平静,不掺杂任何世俗情绪。
“这就是……巨灵?”
司砚南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眼前这庞然大物看上去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面人娃娃,憨憨的,白胖白胖的。
“不可无礼。”
危朝安拉着司砚南冲着巨灵行了一礼,低声道:
“几十万年前,仙妖魔三族大战,几乎是毁天灭地,世间一片混沌,彼时,巨灵一族献祭自身,重铸三界壁垒,这才避免了一场三界浩劫。”
如今他们见到的这几位,恐怕已经是世间仅存的巨灵了。
司砚南听了之后心中升起敬畏,行礼变得更真诚了些。
只不过,巨灵显然没有把这些虚礼放在心上,抬起手臂轻轻一挥,便将危朝安从天池金泉里弄上了岸。
“诶——”
司砚南一惊,他还记得之前危朝安离开池水时圣物立马就躁动了起来,一时间心都提了起来。
就连危朝安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巨灵会突然来这一手。
但他并未感觉到恶意,也就没有反抗。
危朝安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圣物折腾的准备,但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舒缓清凉的气息萦绕周身,然后慢慢融入体内,压制住了圣物的力量。
“这……”
危朝安惊讶看向巨灵,对方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
虽然在巨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危朝安却觉得,巨灵在冲着他笑。
“多谢。”
危朝安微微颔首,浅笑致谢。
司砚南这时也从泉水中跳了上来,蹙眉打量着危朝安:“没事吧?”
危朝安摇摇头:“它是好意。”
话落,那几个巨灵便朝着危朝安和司砚南伸出了手,示意他们站上去。
危朝安和司砚南对视一眼,想起了神秘人之前说的巨灵会为他们引路,思量再三,还是站了上去,毕竟也不能总躲在这里不是?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翻涌的云海时而激起一片庞大的□□,犹如巨浪滔天。
巨灵的速度非常快,危朝安和司砚南不得不抓住彼此,才能稳住身形。
呼吸间的功夫,便看不见天池金泉的影子。
很快,巨灵便将两人送到了天池金泉的结界处,不等危朝安说些什么,巨灵直接将他们送出了结界。
刹那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像坠入了恐怖的漩涡,良久才停了下来。
回过神来,危朝安和司砚南已经站在魔界封印前了。
而负责守卫的离,火两位仙尊,似乎根本没发现他们一样。
显然,是巨灵的手笔。
“……”
危朝安脸色不太好看,啧了一声说道:“亏我刚才还向它们道谢,这是不给我们一点准备的时间就送过来了?”
即便隐匿了身形,他们若是现在想要离开,也必定会引起离,火两位仙尊的注意,仙界自有仙界的规矩,若是被发现擅闯封印地,必然会被带去雷刑台受刑。
这不是把他们架到这儿了吗?
这魔界是非去不可?
“知道的是我们要报救命之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被胁迫了呢。”司砚南也挺不爽的。
自愿报恩是一回事儿,被人算计着弄过来又是一回事儿。
若是换做寻常的某个仙尊,司砚南可能真的会把对方打晕,然后离开。
但离,火两位仙尊有些特殊,单个论起来都不是司砚南的对手,但这两人若是在一起,就算是对上全盛时期的危朝安,也能撑过百招。
司砚南没有那个自信能偷袭成功。
毕竟,若是一次不成,动静闹大了,引来其他人发现危朝安在这就不好了。
“你想怎么办?”
司砚南侧头看向危朝安,若是危朝安不想去魔界,他就算是冒险闯一次,也会带他离开,大不了多打几架。
但危朝安却显得冷静许多,只是脸色臭得厉害。
“找机会绕开他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了魔界。”
危朝安觉得有些不对劲,玄霜殿内的密室只有司砚南自己知道,在去之前,连他都不知道密室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药君和那个白袍人也是跟着司砚南过来的。
那神秘人呢?
他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恰好的时机,救下自己和司砚南?
先前被神秘人的逻辑绕了进去,再加上去往天池金泉之前自己和司砚南都是浑浑噩噩的,他们都忽略了不少细节。
现在想想,总觉得他们一开始就被圈进一个局里了,甚至,就连药君和白袍人自以为隐秘的计划,也都在神秘人的算计之中。
司砚南倒是没想这么多,在他看来,危朝安行事谨慎才是正常的。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准备悄无声息地避开两位仙尊的神识范围时,一道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灵力,直接让他们暴露了身形。
“大胆!何人擅闯?!”
离,火两位仙尊登时抽出了兵刃,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两人走来,狂躁的灵力瞬间从四面八方升起,触发了防护结界。
得,这下是彻底走不了了。
“啧。”
危朝安目光冷厉地看向灵力飞来的方向,却只看见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
这更加印证了危朝安先前的推测,神秘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他去魔界!
救下他们,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方式,要他们主动提出报恩,再适时提出自己的要求,从而减轻他们的怀疑。
司砚南轻哼一声:“打吧。”
说罢就要召出寒霜剑。
然而,一旁的危朝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急忙叫停:“别拔剑!”
“刷——”
寒霜剑伴随着危朝安的提醒声出鞘。
司砚南一怔:“……不早说。”
与此同时,磅礴的灵力冲击自脚下而起,轰的一下将危朝安和司砚南冲向了封印处。
一瞬间,危朝安只觉得像是有人在他心口上狠狠砸了一拳,圣物力量有短暂的逸散。
与此同时,封印竟吸收了圣物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松动,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危朝安和司砚南嗖地一下穿过了封印,消失在两位先尊眼前。
匆匆赶来的离火两位仙尊满脸的震惊无措,眼底还藏着几分惶恐。
离:“方才那是什么?封印下怎么会有别的阵法?”
火:“别管那是什么了,有人穿过封印了啊!!!”
离:“我刚才怎么好像感觉到寒霜剑的气息了……不会是玄霜仙尊吧?那还有一个是谁?”
火:“管他是谁,你赶紧上报仙帝,我来加固封印,封印若是出了问题你我都担当不起。”
离:“哦对对对……快快快……”
……
不远处,神秘人推了推脸上的空白面具,露出的双眼闪过一丝不忍。
停落在他肩上的小鸟人性化地摇摇头:“您让他们去取玄阴剑是假,找鸠罗覆是真吧?”
“也不算是。”神秘人哼笑一声:“玄阴剑的确是一大隐患,若是能偷回来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无妨。
但危朝安仙灵的伤已经快到极限了,天池金泉只能暂时压制,如果再不干预,怕是用不上圣物折腾,他就要撑不住了。
我们都身在局中,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所以,找鸠罗覆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况且,他这个人是不愿意让旁人替他承担风险的,我若是不兜这么一圈,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命擅入魔界?
但若是为了取玄阴剑,防范魔族作乱,那便是为了三界众生,以他的性子,必然会去,那到时候找一找鸠罗覆,也是顺便的事。”
“可您做了这么多,他们根本不知道,说不定在他们的推测中,您早就成了坏人……”小鸟越说越低落。
“若能结束这一切,是好是坏,不重要。”神秘人无所谓笑笑。
“可是……”小鸟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神秘人抚摸着小鸟漂亮的羽毛,低声呢喃:
“希望……我能坚持到和他们解释清楚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