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神秘人的条件虽说的确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 但也不是力所能及的范围……
危朝安不卑不亢地直视神秘人的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方没有恶意, 又救了他们,所以神秘人的身份他不会深究, 但这并不代表, 他可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满足对方的要求。
“你要取什么东西?”危朝安问道。
神秘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玄阴剑。”
危朝安眸光渐冷:“那是魔尊玄若海的佩剑, 你要它做什么?”
“收起你的担心,我可不是贪图它的力量。”
神秘人笑了笑, 似乎看穿了危朝安的心思, 淡然道:
“仙魔大战之后, 魔尊玄若海被你击杀, 但他的佩剑却被魔族长老带回了魔界, 玄阴剑的威力你应当比谁都清楚,若有人用它斩破结界,那对仙界将是一大威胁。”
“可除了玄若海之外, 无人能拔出玄阴剑。”
危朝安见识过那把剑的厉害,也曾在那把剑下吃过不少亏,自然是非常熟悉。
玄阴剑傲气得很,只认玄若海一人为主, 即便主人身死, 也不曾易主,而是自行封剑, 凡强行拔剑者, 非死即伤。
不过……想到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从魔界出逃的魔族,危朝安不得不思量神秘人所说的可能性。
“唉。”
神秘人似是愁闷地叹息摇头, 目光凝重了许多:“从前的确没人能拔出玄阴剑,但现在,就快有了。”
危朝安听了登时神色一凛:“说仔细点。”
“魔族青年一辈当中有人拔出了玄阴剑,虽然仅仅只是拔出了一半,但此人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定能将玄阴剑完全拔出,届时……魔族冲破封印指日可待。”
神秘人提起这个人言语间多了几分忌惮,正色道:
“三界已经经受不住再来一次仙魔大战了,所以,必须在此人完全掌控玄阴剑之前,将玄阴剑带出魔界,并封印起来,没有了玄阴剑的力量,即便那人成长的速度再快,也不足以冲破封印。”
“此事事关重大,你就放心只让我们两个人去?”
危朝安觉得这神秘人未免心大了些,魔族即便没有了玄若海,也依旧不容小觑。
“人多反倒容易打草惊蛇,派一些没有经验,不能自保的人去,也是添乱,况且,你二人曾去过魔界,也算是熟门熟路,盗取一柄剑,总比大闹魔界来得容易,你说呢?”
神秘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危朝安。
危朝安眉头微挑,这神秘人对他们的事情倒是了解得很。
取玄阴剑这件事难度不小,但危朝安并未打算拒绝,不仅仅是因为要报答救命之恩,还因为此事关乎三界安危,总得有人阻止灾难降临。
然而,从始至终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司砚南这时却突然开了口:“可是他的伤还没痊愈。”
虽说他不记得危朝安身体的具体情况,但就从对方从泉水中出来时痛苦的表现,就足以说明,对方伤得很重,连这神奇的泉水都治愈不了。
神秘人闻言多看了司砚南一眼,不禁感慨道:
“看来你们的感情比传闻中好得多啊,这记忆都出了问题了,还惦记着呢?”
“……”
司砚南闻言有一瞬间的茫然,传闻?什么传闻?
偷偷看了危朝安一眼,却见对方一脸的无奈,眼底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所以……关于他们的传闻,是好的吗?
不等司砚南询问什么,神秘人继续道:
“他仙灵上的伤,就算是天池金泉也没办法,但魔界有一魔草,名为鸠罗覆,草叶两面一黑一紫,形似弯月,有破而后立之效,或可修复仙灵。
但……鸠罗覆毕竟是魔草,魔性极强,服下后若扛不住它的药性,就会入魔,我言尽于此,要不要尝试,你们自己决定。”
“在哪能找到它?”
危朝安语气平淡,但眼底的波动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若有赌一把的资格,没人愿意苟延残喘地活着。
神秘人摇摇头:“不好说,这得看你的机缘。”
危朝安听了之后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但司砚南莫名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失落的味道。
“我帮你找。”
安抚的话语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危朝安一愣,笑道:“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就不怕我利用你?”
“你不会。”
司砚南也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会害自己。
而且……
“取玄阴剑这么危险的事,你不打算让我恢复记忆之后再去吗?”
司砚南看向神秘人,直觉告诉他这人有办法。
神秘人哑然失笑:“你们两个还真是不做赔本儿的买卖,我救了你们的命,还要透露给你们治伤药的消息,现在还要帮你恢复记忆。”
司砚南不置可否:“你不会亏的,解决了我们的小麻烦,偷玄阴剑的胜算才会更大。”
“说的也是,拿去,直接服下即可,只不过……会有些副作用,我劝你在这里用完之后再离开。”
神秘人说着将一个小瓷瓶扔给了司砚南,转身临走前叮嘱道:
“我不方便在此处久留,等你们离开时,巨灵会指引你们离开此处,去往魔界封印结界的路你们应该知道,后面的事,就只能拜托你们了。
哦,对了,记得把身上多余的药扔掉,免得别人闻着味儿找上你们。”
说罢,神秘人便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危朝安自然明白神秘人所指的多余的药是什么,心念一动,便将乾坤袋里所有药君给的药尽数销毁。
司砚南见状也照做了。
即便那些药本身没什么问题,但经历了药君的背叛,谁也不愿意再相信这药真的毫无隐患。
记忆混沌的感觉着实难受,司砚南倒出瓷瓶里的药丸,就打算吞下去。
“等等,给我看看。”
危朝安伸手拦住了司砚南,神色间满是谨慎。
“怎么?药有问题?那人救了我们,没必要再害我们吧?”司砚南蹙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危朝安仔仔细细的检查着那颗药丸,低声道:
“天池金泉是仙界未明说的禁地,那人却可以随意出入这里,说明他的身份和实力都绝非一般。
可这样的人却需要你我这种一身麻烦的人帮他办事,他身边当真无一人可用吗?
他知道很多事,不论是关于你我的,还是关于魔族的。
但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即便此刻于我们而言他是救命恩人,但并不代表他就永远不会害我们,药君的事,就是一次教训。”
“……哦。”
司砚南不厌其烦地听着危朝安在那分析,视线却始终跟随着危朝安的侧脸。
危朝安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司砚南根本就没听进去,无奈摇摇头,把检查过的药丸递给司砚南:“吃吧,没问题。”
司砚南接过药丸直接吞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然后就静静等待着药丸生效。
“刚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让你吃你就吃?”
危朝安甚至有点儿怀疑药君是不是把司砚南的脑子也给搞坏了,以前的司砚南也没这么不设防啊?
“你不用防着。”
司砚南神色认真,像是怕危朝安没理解,又补充道:“因为是你,所以我不用防着。”
“……”
危朝安一愣,突然有些遭不住司砚南那灼热的视线,轻咳一声转过身去:“你……慢慢回忆,我在边上等你。”
说罢,危朝安便走到了一旁,平复着内心短暂的悸动。
一定又是圣物在折腾了……一定是……
……
时间一点点流逝,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混沌的记忆渐渐被梳理清晰,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让司砚南一度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干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经脉的刺痛,好在还可以忍受,但很快司砚南就意识到一个很大的麻烦,他的身体好像……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危朝安背对着司砚南,突然听到了压抑而短促的呼吸声,紧接着便是哗啦一阵水声。
“司砚南,还好吗?”
“……”
回应危朝安的是一片沉静。
危朝安忽地想起神秘人之前说过的副作用,顿时担忧回头,却没看到司砚南的影子,只看见水面上荡漾的涟漪。
“司砚南?!”
危朝安心下一惊,连忙潜入水下,果不其然看到司砚南无力地倒在水中,紧闭着双眼……在憋气。
“……”
“哗啦——!”
危朝安将司砚南从水中提了起来,一手揽着对方的腰,一手架着对方的胳膊,好笑道:“使不上力气不知道叫我一声吗?”
司砚南抿了抿嘴,窘迫的不想说话。
这个姿势太过别扭,危朝安干脆把人带到了池边,自己靠着池壁,让司砚南靠在自己身上,手臂还不忘圈着司砚南的腰,免得人滑下去。
“!!”
司砚南浑身紧绷,耳边危朝安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随着对方一声低笑,司砚南恨不得再钻进水里。
没过太久,司砚南渐渐找回了力气,但他却没有动,眼底划过一抹顽劣,嘴角压了压,迷茫开口道:“我……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嗯?”危朝安听了眉头一蹙,神色变了变:“记忆还是乱的吗?”
“嗯……”司砚南点了点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几分烦躁。
本是想捉弄一下危朝安,却不料危朝安突然扳着司砚南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手掌覆于司砚南眼前,无妄之法瞬间展开。
司砚南心头一紧,担心危朝安身体吃不消,忙要阻止:“不……”
“别说话。”
危朝安严肃打断了司砚南,无妄之法的力量更上一层。
然而,没一会儿危朝安就变了脸色,突然别过头去,以拳抵唇闷咳了几声,越咳越凶,根本停不下来,无妄之法也被迫中断。
“危朝安!”
司砚南一惊,连忙扶住危朝安,手掌贴上危朝安后心,舒缓的灵力进入体内,助危朝安梳理气息。
这是以往危朝安被圣物折腾时,司砚南常用的手法。
危朝安突然止了咳,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向司砚南:
“想不起来?嗯?”
“……”司砚南动作一顿,气笑了:“你骗我呢?”
危朝安耸耸肩:“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