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药君将陷入昏沉的司砚南扔在了玄霜殿外, 自己则是躲在了暗处,悄悄观察着。
而这时,一个浑身包裹在白袍下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药君的身后, 忧心道:
“老头儿,危朝安不是一般人, 况且他二人相识已久, 司砚南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若是想利用司砚南从危朝安那把你想要的东西骗出来的话,那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我既没对司砚南下毒, 也没伤他,不过是稍稍篡改了一下他的记忆罢了。
让他以为, 在他年幼时, 死在魔族手中的那个哥哥, 是死在危朝安手中。
这样, 就算危朝安发现了司砚南不对劲又如何?
以司砚南的脾气, 在他见到杀兄仇人的那一刻,就会立刻动手杀了他。
你猜猜,危朝安扛不扛得住?我们只要在他死之前, 想办法取出圣物即可。”
药君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眼底压抑着兴奋。
“司砚南还有个哥哥?”白袍人有些惊讶。
药君点点头:“司砚南并非天生仙骨,而是半人半仙,从他能成为仙尊你就应该知道, 他的天资有多厉害, 对自己有多狠。
但他的那个哥哥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当年魔族屠戮那片山谷时, 活下来的就只有司砚南一人。
这段往事司砚南从未和任何人提及, 就连危朝安也是不知的,既然不知, 也就没法解释。”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白袍人好奇道。
“秘密。”药君故作高深,并未明说。
但就算他不说,白袍人也猜得到,定然是从魔族那边听说的。
可白袍人仍是有些不解,为何一定要利用司砚南对危朝安下手,侧目问道:
“你之前也说了,司砚南既然冒险找你,定然是危朝安性命垂危。
你就不怕司砚南被你篡改后的记忆搞得失控,失手杀了危朝安?你别忘了,现在的危朝安可不是司砚南的对手,他若是死了,圣物也会消失,就算你有取出圣物的办法,也晚了。”
“所以我们要在适当的时候出手,及时取出圣物才行。”
药君看着地上快要苏醒的司砚南,眯了眯眼睛,狡黠道:
“取出圣物的动静小不了,仙界这么多双眼睛呢,我们若想全身而退,总得找个合适的替罪羊。”
白袍人啧啧两声,看着药君的眼神都变了。
心想着,怕是任谁都猜不到,药君这个仙界第一老好人,其实切开来看,内里早就烂透了。
药君闻声瞥了白袍人一眼:“别闲着了,去里头盯着,看看他把危朝安藏在哪了,别到时候来不及阻拦,叫人死了,那这么多年的监视和准备就全都白费了。”
白袍人点点头,临走前问道:“魔族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药君哂笑道:“交代?只要圣物到手,我还需要给什么交代?”
“……”
白袍人神色微黯,闪身进了玄霜殿藏好,心思却变了。
谁不想独享圣物呢?
……
“呃……”
司砚南被脑海中一阵刺痛疼醒,晃了晃浑浑噩噩的脑袋,缓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眼底浮现出几许茫然。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也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他的记忆出问题了。
司砚南几乎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
谁有这个能力接近他?对他动手?
他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嘶……”
司砚南眉头紧锁,他越是想弄清楚,脑海中的疼痛就越是强烈。
短暂地犹豫了片刻,司砚南径直走进了玄霜殿。
反正都到自家门口了,不如先进去处理一下伤势,再想不迟,也许是因为伤的太重,短暂失忆了也说不定,没准等一等就想起来了。
只是,司砚南总觉得自己这心里头难过得很,那种莫名的急切和不安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总觉得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人或事。
这种感觉随着他深入玄霜殿而愈发强烈。
“……血腥气?”
司砚南剑眉微蹙,凝神扫视着玄霜殿,视线最终定格在密室的入口。
里面有人,而且伤得很重。
司砚南神色有些古怪,迟疑了几秒,闪身到了密室前,打开机关进入。
藏在暗处的白袍人和药君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一个不会被司砚南发现的距离。
……
危朝安依旧保持着坐在暖玉床边地上的姿势没有动过,低垂着头,唇边挂着不知何时又溢出的新鲜血迹,但这次却并没有被擦去。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没有惊扰到危朝安,他依旧闭目微弱地喘息着。
直到,一片阴影从头顶罩下。
危朝安似有所感,半天才睁开眼,迟缓抬头,见是司砚南,勉强勾了勾嘴角:“回来了?”
司砚南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危朝安。
脑海中的记忆还是乱得很,可眼前这个人却无比熟悉。
这个人,杀了哥哥。
记忆中刺目的猩红愈发清晰,对方将长剑刺入哥哥胸膛时冷漠嗜血的模样逐渐放大,心底的仇恨如岩浆般翻涌,时刻灼烧着他。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报仇,杀了他!!!
司砚南眉头紧蹙,眼底情绪翻涌,可却始终没有唤出寒霜剑。
他在尽力克制,试图找到那股怪异的割裂感从何而来。
危朝安察觉到司砚南似乎有些不对,疑惑道:“司砚南?”
“……”
司砚南还是没说话,却缓缓俯身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危朝安这张脸。
视线触及对方虚弱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边和身上的血迹时,心脏微不可查地抽痛了一下。
不对。
司砚南心中这般想着。
他无法将记忆中那张冷酷凶残的脸和眼前这张温和的脸重合在一起。
违和感太重。
可仇恨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他浑身的力量都在躁动,真实到他现在手都是抖的,身体里的每一寸力量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你怎么了……?”
危朝安神色凝重,想到司砚南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中了招,有些吃力地抬手抚上司砚南的额头,试图以无妄之法为对方清除外力影响。
“啪!”
司砚南突然抓住了危朝安的手,用力一拽将危朝安按在了地上,突然俯身凑近,甚至不用他禁锢,对方就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脆弱的……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可这人,却还在笑着问他:
“你也在怀疑你心中所想,不是吗?”
是,他在怀疑。
司砚南忍着脑海中突然的刺痛,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绝不是仇人。
尽管记忆和身体的反应都在告诉他,眼前的人是杀了他哥哥的仇人,可他就是不想动手杀了这个人,这不正常。
他的记忆是错的,起码,有关于自己和这个人关系的记忆是错的。
“我们……”
危朝安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借着司砚南的遮挡,不动声色地瞥向暗处,又很快收回视线,突然揪住司砚南的衣领,猛地将他拉向自己,在其耳边轻声道:
“这样靠近……你讨厌吗?”
“!!!”
司砚南瞳孔一缩,几乎是僵在了原地。
他能清除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边,对方似是维持不住撑起的姿势,无力躺下,高挺的鼻尖不经意划过他的下颚,瞬间激得他一个颤栗。
可……他并不想把人推开,也不讨厌。
甚至于,他的身体,还想再靠这人近一点……
这个认知让司砚南有些窘迫,耳根子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危朝安忍俊不禁,眯着眼睛看着司砚南:“你这人真是……中招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杀了我。】
危朝安传音给司砚南。
司砚南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愈发迷茫了。
这人怎么能笑眯眯地说出这种话?!
“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司砚南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从这人和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
他不想因为记忆的错乱而误杀了一个挚友。
抵抗身体的仇恨反应并不是件轻松事,司砚南的脸色愈发差了。
“还是什么?”
危朝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司砚南,这种逗弄司砚南的新鲜感短暂地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还是……”
司砚南抿抿嘴,到底是没说出口。
道侣?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关系,但……莫名地不想从眼前这人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他觉得这人一定会说:不是。
他不是很想听。
【有人窥探,杀了我,你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危朝安再次传音,他知道,司砚南能懂,哪怕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这次司砚南反应过来了,和危朝安对视一眼,突然伸手掐住了危朝安的脖子,因为不记得危朝安此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收着力道,直接从地上将危朝安提了起来,冷眼看着危朝安挣扎,窒息……
“飒——”
寒霜剑陡然出现在手中,毫无征兆猛地刺向危朝安的心脏。
藏在暗中的药君和白袍人顿时一惊,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