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危朝安本就乏力, 被司砚南这么一扑,一个没站稳撞到了桌边,重心不稳趔趄着坐在了地上, 忍着后腰的钝痛还不忘护着司砚南的头。
“嘶——”
危朝安蹙眉倒吸了一口冷气,缓了几秒才把司砚南翻了过来靠着自己。
顾不上自己这点伤痛, 危朝安连忙去看司砚南的情况, 然而好一通检查下来,也没发现司砚南有什么问题。
可怀中人的气息的确不太对, 难道是被邪气侵蚀了识海?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危朝安越想面色越是凝重,正要想法子探一探, 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神色一凛抬眸看向窗口。
就看窗口方向的空气微不可查地扭曲了一瞬, 下一秒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 泛着冷光的弯刀直袭危朝安面门。
竟是想要他的命!
危朝安面色一冷, 殒尘剑无声出鞘,可还没等他出手,怀中本该是昏迷的司砚南突然暴起, 冷喝一声:
“找死!”
寒霜剑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狠狠将那弯刀斩断,骇人的寒意顷刻间充斥整间客房,将这偷袭的宵小之辈死死定在空中, 动弹不得。
短暂的闹剧, 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危朝安收了殒尘剑, 幽深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司砚南。
很好, 装的是吧?亏他刚才还那么担心!
司砚南莫名觉得后背一凉,回头就对上了危朝安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什么……这不是事发突然吗, 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司砚南讪讪地笑了笑,指了指被定住的男人,说道:“看来咱俩还是挺有默契的。”
“嗯。”
危朝安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起身时身形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右手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后腰。
司砚南将这并不明显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顿时想起危朝安撞的那一下,他没想到方才那种情况,危朝安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居然还有心思护着他的头,怎么说呢……心里暖暖的。
这边危朝安正要往黑衣人那边去,司砚南一个箭步迎了上来,眼底是危朝安看不懂的情绪,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来就把手掌贴在了危朝安的腰上,微凉的灵力缓缓驱散着疼痛。
“还疼吗?”
司砚南感觉到手掌触碰危朝安时,对方那一瞬间的躲闪,心情有些复杂。
“不疼。”
危朝安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大步越过司砚南,无视黑衣人震惊挣扎的目光,一把扯去了他遮面的黑布。
蛇眉鼠眼,皮肤黝黑,看着约么有四十来岁。
见不是预料中的那张脸,危朝安还有些意外。
司砚南啧了一声,对于这个碍事的黑衣人很是不爽,活动了一下手腕,寒霜剑搭在了来者的脖子上,一脸匪气地开口道:
“是个邪修,还想要咱们的命,杀了吧。”
黑衣人闻言瞳孔一缩,眼神肉眼可见地惊慌,却因为被定住,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等会儿再杀。”
危朝安漠然地打量着这人,他确定他们从未见过,于是,冷声道:
“说说吧,这么多客房住着这么多人,为何偏偏选中了我们下手?”
“……”
那人眨眨眼,你看我能说话吗?你倒是把我解开啊!!
“……”
危朝安接收到了这人幽怨的眼神,侧头看向司砚南。
司砚南撇撇嘴,不太情愿地抬手一挥,说实在的,他挺想用这人做诱饵把邪祟引出来的,合理利用嘛,别浪费了。
那人只觉得嘴上一阵凉意,随后便意识到自己能开口了,但全身上下,也就仅限于两片嘴皮子能动了。
“说了能不杀我吗?”那人问道。
危朝安嘴角上扬危险的弧度:“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谈条件吗?”
与此同时,司砚南抬起一只手,五指缓缓收紧,那人周围的空中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针,缓缓逼近那人。
致命的寒意近在咫尺,那人额头冷汗直流,到底是扛不住压力,连忙开口:
“我说!是一个穿着水蓝色衣服的男人给了我好处,让我来探探你们的底。”
危朝安眸光渐深,看来那个有可能和商珏同宗的人,不仅爱搞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是个胆子小的,连试探都要忽悠个不知内情的邪修来。
那黑衣人见危朝安一脸的阴恻,忍不住为自己争取道:
“我和你们没仇没怨,真的只是拿钱办事,我把他给我的东西都给你们,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哦?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司砚南藏去眼底的戏谑,故意给了这人一点儿希望,甚至还大手一挥,放开了那人的一只手。
黑衣人也很识趣,一股脑的拿出来不少好东西,或是高阶法器,或是灵丹妙药,还有一些类似能提升功法修为的东西。
只可惜……
“啧,寒酸了点。”司砚南嫌弃地咂咂嘴。
没一样对危朝安有用的。
黑衣人顿时脸色一黑,这些东西在寻常宗门当中也算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了,这人竟然说寒酸?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放了他!
“对,我们没打算放了你。”
危朝安像是看穿了这个人的心思,眼中的冷冽毫不遮掩。
“啊啊啊啊——!!!!”
主宅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像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恐怖景象。
那变了调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来自哪个修行者,撕裂沙哑中透着浓浓的绝望。
危朝安和司砚南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脸上读出了同一句话:出事了!
“走。”
危朝安惦记着邪祟诅咒和那个与商珏同宗的人,说完就推门出去,直奔主宅。
司砚南倒是没急着走,冲着还被定住的黑衣人打了个响指,禁锢了他的身体和双腿,却留下了一双手可以活动。
“杀你脏了我们的手,但要是就这么放了你还真挺糟心的,所以……就看你的运气吧。
禁锢你的力量会持续到天亮,如果你能活下来,这事儿就算了,如果你没能活下来,就算是对你偷袭我们的惩罚了。”
司砚南说完,身形一闪,追着危朝安离开了客房。
在两人走后,客房四周的墙壁突然有浓郁的黑色缓缓渗透进来,渐渐汇聚成大片的黑影逼近半空中奋力挣扎的黑衣人。
“别……”
黑衣人面露惊恐,拼命想要挣脱禁锢,可却根本无济于事。
不多时,那黑影攀上了男人的身体,缓慢的,折磨的,戏弄的,一点一点将其吞噬。
漆黑的客房内,一片死寂,听不见丁点求救或是哀嚎……
……
庭院内,那一声惨叫吸引了不少其他客房的修行者出来查看,但大多数还留在房里。
本以为大家会先观望,毕竟没人愿意先去趟雷。
但让人意外的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朝着主宅的方向走去,没有一人退缩。
然而,浓重的夜幕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邪气,遮住了人们的眼,主宅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走不到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花丛中的那几朵花影响了这些修行者,他们朝着主宅的方向走着走着,就开始变得神色恍惚,像是进入了幻觉。
十几个人,或是呆滞,或是手舞足蹈,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危朝安和司砚南这边也出了点状况,他们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灵力对冲的爆鸣声,以及同僚死前焦灼的警示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定在了原地,因为这些声音他们无比的熟悉。
仙魔大战,这些声音都来自四百年前的仙魔大战。
“你也听到了吗?”
司砚南察觉到身旁的危朝安呼吸加重,下意识抓住了危朝安的手。
“嗯。”
危朝安没有拨开司砚南的手。
这里有问题,这三界之中的幻境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可他现在的的确确听到了声音,也看不见了。
他担心,司砚南受到的影响比起他只多不少。
离得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
突然,一阵阴风环绕两人四周,却没有立即发起攻击,更像是挑逗,捉弄……
寒意四起,危朝安反握住了司砚南的手,传音提醒道:
“还有其他修行者在,你的寒霜之力太显眼,别暴露灵力,这邪祟似乎并不急着动手,更像是想把我们赶到某个地方去,跟紧我。”
“你能看见?”
司砚南只能靠神识感知分辨四周动向。
“不能。”
危朝安一点都不虚,冷静道:
“这种程度的障眼法,还困不住我。”
“好,我跟你走。”
司砚南散去了寒霜之力,任由危朝安拉着他迈步向前。
按照“失明”前的记忆,他们现在距离主宅不过百米,照他们这个速度早该到了门槛,可现在前面依旧平坦。
司砚南不好意思一直让危朝安走前头,没忍住抢先试探了两步,这不试探还好,一试探,突然有一道暗劲袭向司砚南小腿。
司砚南感觉到了异样,全凭本能闪开,却因为看不到,落脚时踩进了地砖沟缝里,顿时一个栽歪。
危朝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伸手一抓,拽着司砚南的腰带就把人拉了过来,手臂一揽本想是把人挡在身后,却因为看不见,变成了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