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广场内，王崇安和鬼母动作熟练且机械地割开活人的喉管，而后将他们头朝下架在血池边上，让飞溅喷涌的鲜血流入血池中。
“该死，你们的动作再快一点。”
陈留端坐在血池的上空，血气与生气在他的一呼一吸间被吞吐入腹。而他脸上的样貌则是在青年和老年间不断变化闪烁，每次快要稳定在青年面貌时，又会出现一张满脸褶皱的老皮。
“只要再多一天，哪怕十二个小时，我就大功告成了。可是这该死的容和尘，偏偏来的那么快。我不是叫你们将那些鬼东西都放出去吗？怎么连这一天都拖延不了！”
陈留恶狠狠地环顾四周，一众黑袍人跪在血池边上，瑟瑟发抖。
“主上。”鬼母皱眉，拎着手上的人用力晃了晃，想要将尸体内的血液完全晃出来，“人不够了。这些特定生辰的人要留下来供给主上生气，暂时不能杀，但是供血的人不够了。”
“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冲出去，再抓些人回来。”王崇安随手丢下手上拽住的尸体，提议道。
“你们出不去的。”陈留压抑着怒火，“九极困天大阵一开，别说你们，就连他们自己都出不去。”
“主上。”鬼母跪下，目光炽热地看着陈留，像是在看她的神明，“那就让我来吧，用我的血，为主上的大道铺路。”
王崇安心下暗骂，这愚忠的蠢货。他咬了咬牙，强行按下心底的不情愿，也跟着道：“我也愿意，为主上献上一丝微薄之力。”
只能赌了，王崇安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赌他与鬼母的价值要高于那些黑袍人。
但是...王崇安不留痕迹地扫了鬼母一眼。半瞎的鬼母能有多少价值，还真不好说。
陈留睥睨二人，冷哼一声道：“你二人我还有用，这种低等的献身并不需要你们来做。”
说完，陈留的目光投射到黑袍人的身上，老脸上露出了一丝虚伪的、悲天悯人的微笑。
“你们，都是我陈家的后人，身上流淌着我陈家的血脉。如今，也是时候为你们的老祖和陈家的未来作出贡献了。”
跪了一地的黑袍人都是陈家的旁支，真正的嫡系早就被保护了起来，藏在只有陈留知道的地方。对于这些旁支的死活，陈留并不在意，能为自己的大业添砖加瓦，也是他们的福气。
黑袍人颤抖着，怀着对陈留的敬畏点头称是。
鬼母和王崇安二人对视一眼，将手上的刀递给率先走上来的黑袍人。
那两个黑袍人倒是果断，直接抹了脖子，趴在血池边上，任由鲜血流入池中。
黑袍人一个接一个的跟上，尸体围满了池边。
“鬼、鬼母大人，您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有人悄悄拉住了鬼母，小声哀求。
王崇安看了一眼，还是两个熟人，就是当日他将鬼母带回陈家后给他们引路的人。
“如果不能让我们都活下来，那就求您救救我弟弟，他才刚成年。”那人将身后的黑袍人推出来，苦苦哀求。
鬼母眼睛都半瞎了，压根没认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不过，即使她认出来了也不会理睬。
利索得拽过二人，无视他们的求饶声直接一人一刀划破了脖颈，随手丢到池子边上。
鬼母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上的刀，冷声道：“再让我看见这等贪生怕死，不为主上献身的人，我就直接把你们剁碎了，再扔进去。”
陈留早就发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对鬼母的处理方法很是满意。旁系嘛，盛世养着也就养着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活着也是浪费。
黑袍人沉默地赴死，王崇安心下倒是止不住的发凉。
与虎谋皮啊，他心中警惕起来。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陈留连自己的后代都杀。虽是旁系，但总归流着一样的血脉。那么自己这种临时投靠的外姓人，杀起来不就更加随意了吗？
或许，我也该找个退路了。王崇安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毕竟他只是想要长久的荣华富贵与权势，又不是想找死。
在场所有黑袍人的血液灌入血池内，倒是足够陈留的消耗了，甚至他的脸已经可以长久的维持在青年人的模样。
“嗯，到底是相同血脉的血液更加好用，只要再有一个小时，我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红衣！到时候，只要这血池不灭，他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陈留满意的很，注意到地上倒了一地的尸体，笑道：“就让他们，为他们的家主，尽最后一份力吧。”
赤色鬼气挥出，化成百上千个小点，没入到黑袍人的尸体当中。
下一刻，所有的黑袍人全部爬了起来，排列成行，低垂着脑袋规规矩矩地站着。
“鬼母，你带着这些活尸，去挡他们一个小时。”陈留吩咐道。
王崇安有些不安，谄媚道：“不知主上可有什么任务给我。”
陈留看着他，满眼慈善，“你就留在这里，替我盯着这生气流转。鬼母被废，我现在能用的可只有你了。”
他咬字很重，一副当真对王崇安委以重任的模样。王崇安也配合的面上露出一副激动的模样，果断道：“主上放心，我一定会用性命来辅佐您。”
这阴险的老东西！
说是盯着生气流转，可陈留怎么可能让他碰到那些提供生气的人，不过是找个借口困住他，以防万一罢了。只怕预备着容和尘他们打上门来时，将他推出去做个替死鬼！
王崇安轻轻抚摸手上的拂尘，心下冷笑。你这么防着我，只怕事成之后第一个杀的就是我。既然这样，那我也得为自己找个退路，跟着你这老东西命都保不住，还帮你做什么。
江元化等人将孩子们救出来后并不能随身带着他们，干脆找了间干净的屋子，略略布了个防御的阵法，嘱咐他们藏好。
那些孩子也乖的很，一个个即使发不出声音，也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有个小孩手腕上还带了个电子手表，被救出来后就不断地拨打父母的电话。打不通就在哪儿无声的哭泣。
江元化有些心疼地帮他擦干泪水，保证道：“你们放心，哥哥一定会带着你们回去找妈妈的。”
江元化拿过他的电子手表，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后又递给小孩，道：“只要看着照片，哥哥就在你们身边。乖乖的等哥哥好不好。”
小孩点头，又自己举起手表拍下了其他人，然后打字道：“哥哥们放心去打坏人，我们会乖乖的。”
江元化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满脸杀气的出了屋子。
“找，将陈宅绝地三尺也要把那老贼找出来！”
虽说是要绝地三尺来找人，可是毕竟陈宅那么大，众人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点香请神，掐符问路。什么方法都试过。时间久了，就连江元寰都烦躁的提着天子剑东戳一下西捅一下，撵耗子似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之路，那鬼母也是个蠢钝的，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瞎了后脑子也坏了，大咧咧带着一堆黑袍人从屋子里出来，跟江元化迎面撞了个正着。
“她是不是脑子不好？”江元化嘴角抽了抽，瞬间明白了那陈留的藏身之所。
其实也不是说鬼母从这个房子里出来，他们就一定躲在这里。主要是密室的门开启的那一瞬间，陈留的气息泄露，被众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鬼母依旧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可惜，双眼破烂，血肉模糊，看着比鬼都吓人。
“我当你们多大的本事呢，不还是连我们在哪儿都找不到。”
鬼母阴阳怪气的嘲讽，江元化也跟她阴阳回去，“那当然了，毕竟家里的蟑螂也很不好找。都是些活在黑暗污秽之处的东西。”
鬼母冷笑一声，不去继续和他口头争执，她一挥手大声呵道：“给我上！”
一声令下，千百的黑袍人蜂拥而至。
“这就是陈宅里的人？”江元化两个月轮转出去，直接腰斩了十数人。看着地上散落的尸体，瞬间察觉到了奇怪之处，“他们怎么没流血？”
江元寰天子剑划过一个黑袍人的喉咙，不但没有鲜血流出，反而那黑袍人依旧朝着他冲过去。
“咦？”江元寰侧身躲过，一剑斩断黑袍人的带子，挑开其笼罩在外面的黑袍，“这个黑袍人喉咙被人割开过，体内的血全部流干净了。”
容和尘又扬出一把离火符，直接点燃包围住自己的那一批黑袍人，同时解释道：“这些都是活尸，除非将它们剁碎到无法行动或者一把火烧干净，才能彻底解决他们。”
即使火焰点燃活尸，他们依旧张牙舞爪地扑向众人。直到皮肉被烧烂、骨头被烧脆到无法支撑□□，整个人散架才停下来。
江元化皱眉，加大阴气的输入，全力催动月轮，“先是杀不死的红衣，后是这些活尸。这陈留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他到底想要拖延多久。”
容和尘在漫天的火光中看见那屋子扭曲的形状，在火光扭曲的空间中，他仿佛看见一个个嚎叫悲鸣着的幽魂妄图冲破屋子的束缚飞上天空，却又被不知名的力量拽住，强行拖了回去。
“不会再有多久了。”容和尘找准机会，一剑斩向鬼母，“他快要成功了。大家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冲进去。”
鬼母躲闪不急，又被砍掉了一条胳膊，“啊！该死！”
鬼母快要恨死了，之前江元化削断她一条手臂，她好不容易用鬼气养出一条新的，眼下这一条又被砍断，她牙都要咬碎了。
“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快拦住他们。”鬼母急速后退，随手招来一队黑袍人挡在身前。
这时，一个银色的月轮飞速旋来，解决了挡路的黑袍人。容和尘迅速跟上，誓要诛杀鬼母。
这些黑袍人全是由鬼母控制，只要鬼母一死，他们就会瞬间变成无头苍蝇，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该死、该死！”
鬼母一边大骂一边逃命，可惜她的双瞳被毁，再也施展不出能力来，一味的依靠速度逃命她压根跑不过容和尘。
虽然她不断地招来黑袍人挡在自己身前，但是江元化也在时刻注意着这里，一对月轮索性绕着容和尘转，为他扫清路上的障碍。
鬼母本来想着让一批黑袍人去骚扰江元化，让他自顾不暇。结果江元寰跟个战神一样，提着剑绕着自己弟弟打，那些黑袍人压根近不了江元化的身，更别提还有玄明子和云灵子在一旁使绊子。
容和尘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鬼母又一次看向陈留所在的屋子。
不行，不能进去。还没有到一个小时，即使是死我也要为主上拖住他们！
鬼母咬牙，体内生命飞速燃烧。随着她面上皮肉的老化，她的速度也向上提了一大截。
快了，快了。跑出这个院子，尽可能地拖住他们。
这是鬼母生命里最后一个念头。
可是为什么，我能看见我自己的背影？
鬼母脑子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的视角被拔高，甚至看见了一个熟悉地、奔跑地背影。但是那背影失去了头颅，并在下一秒轰然倒下。
原来，是我的头飞了出去。
鬼母瞪大双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鬼母一死，那些黑袍人全部失去了进攻的目标，手中武器落地，开始无意识地在院子里游荡。
“这些东西怎么办。”江元寰甩了甩剑上的鲜血，问道。
原来刚刚是江元寰守在门口，逮着机会一剑斩下鬼母的头颅。
“不用管他们，等到他们体内那口维持他们站立行走的气散了，他们也就恢复成不会动的尸体了。”
容和尘解释道：“走吧，进去找陈留。”
江元化操控月轮击碎房门，众人小心地踏入房间，警惕着周围是否会有陷阱。
“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看来暗门的开关在墙上。”云灵子环顾四周，道。
“如果暗门在墙上，那开门的机关一定是这幅画。”
江元化目光凝视着墙上的那副龙安城图，有些怀念地道。
下意识地走上前，用手轻轻描绘着画，在抚摸到皇城时停下。
江元化微微歪头，手下阴气凝聚，灌入到画中的皇城里。
下一秒，整副画从中心皇城向外扩散，一圈圈化为灰烬。一道隐蔽的暗门渐渐复现，露出黑黝黝地、看不到尽头的路。
地下广场里的陈留在画被烧毁的那一瞬间睁开双眼，咬牙骂道：“鬼母那个没用的废物。”
陈留阴毒的视线停在王崇安身上，冰冷的声音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拖住他们半个小时。你的小心思最好给老夫收一收，如果老夫失败了，咱们大家都得死。”
王崇安俯身称是。轰鸣声响起，再抬起头时，广场里空旷无比。血池、陈留、还有那些供给生气的人全部消失，原地只留下王崇安一人与散不去的血腥气。
大家都得死吗？王崇安心中冷笑，我可不觉得。
江元化等人进了暗道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几人心知有变，同时加快步伐，快速朝着尽头跑去。
等赶到地下广场，却空空如也。偌大的地方，只有王崇安一个人站在那里，笑容满面地等着众人。
江元化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也是来拖时间的？你的姘头鬼母已经死了，我们会送你下去陪她的。”
王崇安摇摇头，笑道：“诸位道友，可否听我一言。”
云灵子厌恶道：“跟你这种叛徒有什么好说的，待我们杀了你这走狗，就去杀了你那主人。”
王崇安随手抛下拂尘，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你们连与陈家勾结这么久的时正雅都没杀，我想，也不怕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也知道这些空话打动不了众人，索性直接挑明，“还有半个小时，陈留就要成功了，眼下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儿。如果你们杀了我，这偌大的陈宅，半个小时之内你们一定找不到他。到时候，谁输谁赢就说不准了。”
“而我，只需要占用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不过是又一种拖延的手段罢了。”云灵子说着就要提剑杀了他，被玄明子与容和尘同时拦下。
“好，就给你五分钟来证明自己。”容和尘冷声道：“而且你有一点错了，玄门不是不杀时正雅，只是留着他还有用。”
王崇安无所谓地送耸肩，“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拥有足够的筹码。我想这些筹码，够换我一条命。”
整理了一下衣服，王崇安笑道：“说起来，其实你们也可以认为我是为了整个玄门和人间的未来，舍生取义来到陈家卧底。”
一听这话，江元化直接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还用的到他，现在就想抽出月轮将这道貌岸然的人碎尸万段。
王崇安看见众人鄙夷的眼神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吧，我当时就是想要投靠陈家。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当时的玄门大势已去。你们就看看那时天干，蠢钝如猪的家伙，这样的人也能被推作‘紫微星’？他时正雅不就想把玄门魁首的位置从公天下变成家天下吗？哦，不对，到时候玄门也不存在，也不知道时正雅图的是什么，一家子蠢货。”
“玄门都堕落成那样了，我给自己找条后路怎么了？我只是想活着而已。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凭什么好处都被他们占了，我就得当个炮灰，死在新旧世界的交替中？”
江元化不耐烦的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催促道：“行了别讲废话了。我们已经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想活命。你只有五分钟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半了。”
被打断了王崇安也不恼，只是拾起地上的拂尘搭在手肘处，甩了甩拂尘继续道：“我确实是被派出来拖延时间的。陈留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吸收活人的生气成就红衣，在你们打开暗门后陈留就带着血池和那些活人跑了，留下我拖延时间。”
“他还需要半个小时，不，现在是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来吸收生气。如果他成功了，他就能借助血池里的鲜血无数次复生，血池不干枯，他永远都不会死。”
“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陈留如何能够掀起天地大劫。”江元化反问道，即使血池不枯陈留不死，那么将其镇压也是一样的。
“因为，成为红衣只是陈留的第一步，他真正的目标是你。”王崇安看着容和尘道。
容和尘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因为你是道子。”王崇安点明道。
“他想成为摄青。”容和尘压抑着怒火，冷声道：“只怕他千年前就有此打算，不过当时我修为处于鼎盛时期，他并不能成功。再则，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死后一定能化为红衣，所以才布下这时隔千年的局。”
江元化听了容和尘的话，追问道：“他吞吃了你，就一定能变成摄青吗？”
容和尘摇头，“不，只有五成的概率。也有可能他会爆体而亡，然后所有被其血肉溅射到的地方都会寸草不生，怨灵滋生，形成天然的鬼蜮。”
“单独吃你是五成，再加上他，陈留就有十成的把握了。这满身的紫气，是将道子血肉融合冷却的最好工具。”王崇安指了指江元化，歪着脑袋道：“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元化真的无语了，“天底下那么多人，他就逮着我们家人薅羊毛啊。”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陈留在哪儿，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江元化看向王崇安，示意他快讲。
王崇安一挥拂尘，一道鬼影出现在他身边。
那是个披头散发，大着肚子的白衣女鬼。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睛，嘴巴里也没有舌头，只有三个往外流黑血的深洞。
白衣女鬼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鲜血与碎肉从她的裙摆下掉落，却不能在地上留下一丝痕迹，只是些虚影。
这女鬼身上悲戚的怨气看得众人直皱眉，王崇安倒是表情苦恼地道：“我手上能用的鬼都在那天被你杀了，好在还剩下这子母鬼，当时还放在别处圈养着，这才逃过一劫，现在倒是可以拿来用了。”
王崇安邪笑道：“这子母鬼可难炼的很，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对。我将她的鬼儿子掰碎了分散开，塞进被陈留带走的那些活人体内。不管上天还是入地，没有她找不到的地方。”
该说不说，王崇安实在是胆大。他仗着陈留忙着吸收生气，竟硬生生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完成了这件事。好在那些活人都被割去舌头，不敢鬼物碎片入体的痛苦，早就刺激地他们大声嚎叫了。
玄明子不忍地闭上眼，长叹了一声，“实在是作孽啊。”
“切。”王崇安不屑一顾，“装什么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不是我有这法子，你们上哪儿找他。”
王崇安用拂尘狠狠一抽那大肚白衣女鬼，怒斥道：“还不快去找你那鬼儿子。再晚一点，我就催动密文，叫你那鬼儿子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超生。”
女鬼顿时尖啸一声，飞速地掠过众人，冲着向上的阶梯冲去。
“快跟上，这女鬼没别的本事。找儿子和速度倒是一流。”
王崇安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动，硬是等到其他人全跟上去后才坠在众人身后。他也怕的很，怕被人在后头直接背刺。
江元化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过眼下并没有时间管他，等解决了陈留再跟他慢慢算账。
那女鬼果然速度飞快，且目的十分明确，在房屋繁多布局复杂的陈宅里快速穿梭，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掠去。
如果将陈宅从俯视的角度画一个地图，那么原来陈留所在的地下广场虽然僻静，但确实是整个陈宅的中心。而现在女鬼所去的方向，则是陈宅的最深处。
越往里走，树木越多，也越高大。反倒是屋子越来越少，修葺齐整的道路也越来越少。奇怪的是，路边还零散地有一些水井。
“这里树属性都偏阴，而那些水井旁的树则都是槐树。”容和尘注意到这一点，提醒道。
“嘶，容和尘，你觉不觉得这里的环境有点眼熟。”江元化越看周围，那种以前曾经见过的既视感就越强，皱眉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如果但看水井和槐树，我只能想到喜乐城的神女观。”容和尘摒弃掉一部分周边环境，提取出其中熟悉的元素。
“对，就是神女观。可陈留为什么要搞这么多相似的场景在这里，难道这些并没有什么联系，只是我们想多了？”江元化一时想不明白。
这时，女鬼停了下来，有些恐惧地东张西望。
在女鬼的前方，是布局杂乱却隐含规律的一大片水井，每一个水井旁都一左一右地载种着两颗槐树。
女鬼的恐惧本能让她不敢上前，但是母亲的天性又不断催促她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容和尘将女鬼的表现纳入眼底，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线被串了起来，下意识地皱眉道：“传说，摄青鬼已经超越了鬼的极限，却也非神非魔。它是超出三界之外的存在，不在五行之内。”
“依靠自己能力进阶的摄青能够自然拥有这些特性，那么像陈留这种想要强行变成摄青的存在，不就是需要他自己去达成这些条件咯？”江元化接着容和尘的思路往下顺，然后抛出下一个问题。
“那么神女观中，有拥有这种特性的存在吗？”
容和尘脑子里的那条线瞬间清明，“那个神女像！它就是那个存在！如果当时我们没有找到那井底的尸体，神女像即使破碎，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死亡。”
“可是神女像的意识不是由那个女鬼来控制的吗？”江元化彻底糊涂了。
“不，当她寄身在神女像中时，她存在的性质就发生了改变。不再是普通的幽魂，而是能够遮挡天机超脱三界五行的存在。所以从一开始，我才没有找到她。”
容和尘每多说一句，江元化的脸就更黑一分。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光可能要面对一个在血池的加持下打不死的红衣陈留，还有可能遇到如果找不到他的尸体就无法真正的消灭他的情况？”
容和尘点头，这个点头像是棒槌一样狠狠地砸在众人心口。
江元化心下有些疲惫，这陈留在研究邪魔外道上还真是个人才，保命手段层出不穷，比蟑螂都难杀。
王崇安脸上的笑意收敛，在知道这么多消息后又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选择背叛陈留的行为是否正确。对于这种墙头草来说，转换阵营的速度比喝水都快和轻松。
江元化注意到这个二五仔面上的表情不对，警告他道：“你也别想着再爬墙回去了。你觉得依照陈留谨慎多疑的性子，他可能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吗？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小子想反水，我立刻杀了你。”
王崇安尴尬地笑笑，主动激发咒术催动女鬼，强迫她追寻孩子的踪迹走进那片水井区域，昂首道：“怎么可能呢，你们看她进去了，咱们快跟上。”
容和尘站着没动，他扫了一眼水井尽头那片被树包围环绕的领域，冷声道：“不需要她带路了，陈留就在里面。”
“我们需要分队。”
“我和玄明子与云灵子留下来尽力困住陈留，阻止他吸收生气，化化同陛下去找陈留的尸体，他的尸体一定就在陈宅中！从当年神女观来看，魂体与尸身并不能分离太远。”容和尘安排道。
江元化点点头又摇摇头，“分队可以，但是刚刚的安排换一下。我和皇兄去困住陈留，你们找尸体。”
容和尘刚想反驳，江元化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圆眼微瞪，“别啰嗦了，你根本不能留下来。本来陈留需要的就是你的血肉，如果被他逮着机会咬你一口，他直接实力更上一层楼，这样我们还打个什么，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即使他需要拿我来入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我总比你安全些。况且，找东西这种工作实在不适合我。”江元化将两只月轮相互碰撞摩擦，发出“锵锵”的争鸣声。
见容和尘还想说什么拒绝的话，索性直接威胁道：“你再拒绝我，咱俩直接分手啊。”
容和尘有些无奈，虽然他知道江元化说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江元化拍拍江元寰，示意道：“就算我打架不行，我皇兄行啊！千军万马中杀出来个天下呢。”
王崇安见他们安排好了，忍不住凑上前道：“那我呢？我干什么？”
江元化冲他皮笑肉不笑，“你啊，休息休息。”
下一秒，还没等王崇安反应过来，云灵子直接一剑柄捣在他后脑勺上，用力给他怼晕了过去。
“拿捆妖索捆起来，打个死结，丢在外面别坏了我们的事。”江元化厌恶地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
“他醒不过来吧？”
“放心。”云灵子肯定道：“我敲晕张天光多次，他没有一次能在六个小时内醒来的。”
江元化点点头，六个小时，怎么也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合格的墙头草就是要风往哪儿吹他往哪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