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在喜乐城待了几天。在“神女”魂飞魄散后,喜乐城无法外出的禁制就消失了。江元化给皇兄传了信,叫他派人来安置喜乐城剩下的百姓。
在等待的几天中,容和尘帮助喜乐城的众人彻底驱散了体内的鬼气。虽然在驱散后全都病了一场,人看起来也不是很精神,但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当然,更重要的是帮他们重新选择了一块地作为坟地,好让喜乐城的死者能够真正的安息。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钱老硬是带着剩下人的将神女观推了重建。也不再供奉什么神仙佛祖了,反倒是给容和尘和江元化二人供奉了一个长生牌位,说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此后日日烧香叩拜,直到战争将长生观摧毁为止。
不过神奇的是,就算是后世那长枪大炮的战争,只要喜乐城的百姓躲在那观中,就是再快的子弹再大的炮都打不进来。与其说这观是毁于战争之下,倒不如说其是在庇佑完百姓数千年后,自毁在黎明的前夜。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江元化猫一样赖在容和尘怀里,无聊地试图干扰他。
即使怀里有个人在不安分的挪来挪去,容和尘下笔画符的手依旧稳的很,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陪他玩。
江元化把玩着人家修长的手指,第三百六十五次叹气道:“唉,皇兄派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啊,赶紧交接了我们好继续出去玩...不是,出去斩妖除魔!他慢死了,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拖着我不让我出去玩儿。”
本来还试图遮掩自己游山玩水行为的小王爷索性摆烂了,直白地暴露自己想要玩耍的心思。
容和尘画完一张符后,笑着低头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龙安城皇宫内,勤勤恳恳批阅奏折的南安帝搁下笔准备休息一会儿,顺手招来边上随侍的高内侍问道:“我让你派出去的人现在到哪儿了?”
高内侍躬身回道:“回陛下,按照陛下的吩咐,袁将军他们一路注重休息,大概要今日下午才能到喜乐城。”
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赶到的路程,硬生生被拖了五六日。
南安帝满意地点点头,傲娇道:“哼,叫他丢下哥哥自己跑了,拖着他几天,朕看他怎么玩儿。他现在一定在偷偷骂朕!”
可以说这对兄弟是十分了解彼此了。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太阳都到西边儿了,江元化终于听见来人禀报,说派来交接的人到了。
“终于到了,快快快,去跟他们见一面后咱们就走,走快点还能在入夜前赶到下一个城池。”
江元化一下子弹起来,怀里揣着的手也不要了,急忙招呼着众人出门。
“容和尘,还不快把你这些东西收起来,咱们准备走人了。”
容和尘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配合着收起东西,递给一旁随侍的花月放好。
“咦,舅舅,是你亲自来的啊。”江元化一见来人,顿时眉开眼笑,故作埋怨道:“舅舅走的也太慢了,我都等好几天了。”
袁将军白面长须、温文尔雅,是个风度翩翩的儒将。他翻身下马,还没等抱拳行礼呢就被江元化托住。
“舅舅不必多礼,咱们赶紧交接了吧,我还有事儿呢。”
江元化急的很。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出去玩儿,怎么能在一个城里浪费这么多时间呢。
“你呀。”袁将军宠溺地笑笑,小声道:“其实舅舅也想早点来,是陛下说体谅我年老,容我慢行。”
还体量年老呢,叫舅舅出去剿匪的时候怎么没体谅舅舅年老!说什么慢行,明显就是为了故意拖着自己。江元化撇嘴,吐槽道:“我就知道,肯定是皇兄在后面搞鬼。”
哼,等我回宫先去搜罗一波他的私库去!听说前段时间诸国又上供了不少精巧的贡品。
容和尘跟在后面走出来,先是看见了江元化与人交握的双手,面上的微笑一顿,又抬眼仔细看了袁将军。
虽是中年,却并不显老态,反而意气风发,又有一种别样的成熟魅力。
暗自磨了磨牙,容和尘上前几步,与江元化并肩,温声道:“化化,这位是?”
“这是我舅舅。舅舅,这就是容和尘容道长。”江元化替二人做了个介绍。
容和尘眼中戒备放下,浅笑道:“原来是舅舅。”
袁将军打量了他一眼,想到南安帝说的话,淡淡道:“容道长喊我袁将军就是。”
江元化在一旁小声道:“也可以跟着我喊舅舅的。”
容和尘差点没笑出来,他的化化真的是太可爱了。
袁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元化一眼,糟心地很。难怪他大外甥那么生气,就小外甥这副痴迷的模样,遇上个心思多的,不得被骗死。
舅甥二人还没说几句,钱老就带着人过来了。
江元化一看钱老来了,立马要跑路,“舅舅,有什么要对接的您找钱老就行了,他可能干了。我得走了,再不走我们可得在荒郊野岭过夜了。你也不忍心你的宝贝外甥流落荒野叭。”
说着,还顺便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挤出几滴泪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袁将军。
袁将军拽住他,皱眉道:“你就不能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江元化坚定摇头,还休息一晚,谁知道明天还走不走的成了。要是他皇兄一时上头,快马加鞭来捉他回去怎么办。就皇兄那个生怕自己出事的心思,又不是不可能,还是早走早安心。
袁将军叹了口气道:“好吧,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什么东西?舅舅看上我什么了?我这次出来可是两手空空,什么好东西都没带呢,等我回去再补给舅舅。”江元化眨巴眨巴眼,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别装了。”袁将军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把陛下的天子剑给我,我派人送还给陛下。天子剑怎么能让你拿着到处转。”
江元化苦着脸,嘟着嘴,不情不愿道:“反正现在天下太平,皇兄也用不到。借我用用怎么了嘛,小气死了。”
容和尘从袁将军手中救下挣扎的江元化,柔声劝道:“化化,天子剑是帝王身份的象征,确实不应该被咱们带着到处跑。还回去吧,我在山上还存了些好矿石,回头我亲手给你打一把宝剑。”
“那好吧。”江元化恋恋不舍地接过花月拿来的天子剑递给袁将军,小手搭在剑上留恋道:“带回去吧,带给我那狠心的皇兄。我剑还给他了,可不许再派人催我回去了哦。”
这么锋利的宝剑,不能带走用真的太可惜了。
袁将军摇了摇头,冲身边的副将招手,副将递上来两把长剑。
“这是陛下命宫里的匠人打造出来的两柄长剑,虽然比不上天子剑,但也是天下难得的宝剑。”
“给我们的?”江元化星星眼。
袁将军深吸一口气,“陛下的意思是,这两把剑都是给你的。至于你怎么处理,随意。”
江元化兴奋地接过剑,转手就递了一把给容和尘。长剑出鞘,寒光凛凛,反正按照江元化对兵器的理解来看,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足之处的。
告别了袁将军,一行四人又再次踏上旅途。
本来按照江元化的意思是,花月跟春风就跟着袁将军回龙安。可惜,袁将军说如果不让花月和春风跟着,不出三日,南安帝就要带兵来抓人了。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两个人一起上路。
几人一路游山玩水,斩妖除魔。当然,斩妖除魔的是容和尘,游山玩水的是江元化。两个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甚至江元化都在暗搓搓的思考,到时候是把容和尘娶回去做王妃还是怎么个说法。
春去秋来。
黏糊糊的像个小黏糕一样的江元化缩在容和尘怀里,举着手中的肉饼咬了一口,而后叹了口气向上一递。
双手环着江元化的腰身,紧握缰绳控制马匹前行的容和尘低头,顺势咬了一口,而后道:“味道并没有变质,怎么了吗?”
江元化再次长叹一声,吐槽道:“这不是变质不变质的问题想。问题是我已经吃了好多天肉饼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下一个城镇嘛!”
架着马车跟在后面的花月将缰绳交给春风,掏出地图翻看一眼,回道:“公子,按照地图上所说,前面再走五十里有个庄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儿借宿一宿。”
“好吧。”听到有庄子,江元化觉得手上的肉饼顿时不香了。他将肉饼一口口全都喂给容和尘后,摸着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委屈道:“希望到时候可以吃一顿大餐叭。”
容和尘低头,松开一只手按了按他柔软的肚子,按下去一个小小的凹陷,而后皱眉道:“不然我去林子里打只兔子烤给你吃?”
“算了。”江元化抱着肚子虚着眼瘫在人家结实温暖的怀抱里,撇嘴道:“烤兔子也吃腻了,我现在只想吃热乎乎的饭菜。”
身后花月和春风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自责。都怪她们没有提前将地图更新一遍,导致本来以为会有的小镇早就荒废了。新鲜果蔬肉食的补给带的不够,只能委屈王爷吃这些干巴巴的肉饼。
一个时辰后,几乎快要睡着的江元化被人轻轻摇醒。
“化化,到了。”
容和尘温柔的声音喊醒了他,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一看,眼前确实有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庄子,单从院墙上那些精美的雕刻来看,就能知道这间庄子有多奢华。
“这么快?”江元化被容和尘抱着下马,疑惑道:“我们这就走了五十里了?”
“没有。”容和尘摇了摇头,将马交给身后跟上来的花月,“最多走了二三十里。”
花月举着地图对比一番,那庄子并没有在地图上显示出来,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她卷起地图,无奈道:“公子,或许是地图许久未更新的原因吧。到了下个城镇,一定要换一副地图。”
江元化点了点头,那庄子确实瞧着很新,旧的地图上没有显示也是正常的。
走近了些,那庄子上的牌匾也看得清了,只见上面用烫金的工艺游龙画凤地写了两个大字。
玉府。
“这家的主人家姓玉啊。”江元化仰着头,喃喃道:“这个姓在南朝还真是少见。但是...好像前朝的皇室就是姓玉吧...”
不过无论是前朝还是南朝,都不禁止让百姓和皇室同姓,所以这家主人姓玉虽然少见,但是也不一定会和前朝有牵连。
“有人吗?”
花月得了指示上前,拉着门上的铜环扣了扣,扬声道:“请问,有人在吗?”
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应答。花月有些奇怪道:“这般奢华的庄子,连个门房都没有吗?”
已经入了秋,林间的风吹着还是有些冷的。江元化拉着肩上披着的披风紧了紧,道:“莫不是主人家出了门?”
可就算主人家出了门,也总该有个门房守着。
天色渐晚,若是不能在这庄子里借宿一宿,就又只能睡在马车上了。就算马车再奢华,也总没有舒适柔软的床铺来得舒服。
就在这时,大门拉开了一条小缝。一张老皱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看着分外可怖。
那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伯,手上拿着一把几乎比他还高的扫把。浑浊的双眼上下扫视了敲门的花月一番,又探过花月看向后面的江元化等人。最后用嘶哑的声音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伯,野深了,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个驿站。所以还请通传你家主人一声,我们家公子想要在此借宿一宿。”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月笑眯眯地递了一块银锭过去。
老伯没有接过那银锭,而是用力挥动扫把试图赶人,有些烦躁地说道:“往前二十里有一处庄子,你们去那里借宿吧。”
说着,他就准备关门。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花月举着手里的银锭躲开那大扫把,有些呆愣住。
不过,在那老伯关上门前,有一道灵动的女声传来。
“何伯,公子说了,让他们进来。”
何伯听到声音,浑身一僵。他似乎叹了口气,随后才不情不愿地拉开了大门。
在何伯身后,穿着绿裙做婢女打扮的人上前来,冲着花月行了个礼,俏生生道:“这位姐姐,我们家公子请诸位进去。”
众人进门时,那手持扫把的何伯瑟缩在一旁,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要是你们,就速速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过夜。睡在荒郊野岭,总比丢了性命好。”
这句话只有容和尘听见了。他微微一笑,低声回道:“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何伯不必担心。”
何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抄起扫把,机械地扫这门口石阶上的落叶。
那枯黄的落叶在石阶上,像是会繁衍一般,怎么都扫不完...
“诸位若是不嫌弃,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吧。”自称小翠的婢女俯了俯身,笑道:“这院子里有个小厨房,里面有些果蔬肉类。不知道两位姐姐会不会做饭,若是不会,小翠可以帮忙。”
花月回了一礼,“多谢这位妹妹,就不麻烦你了。”
小翠点头,又道:“我们家公子身体不好,要静养,就不和诸位见面了。还请诸位自便。”
虽说是用来待客的小院,但布置的依旧十分精美,且干净的很。花月去小厨房做饭,春风则去正房将被褥换成他们自己带的,顺便打扫房间。
江元化拉着容和尘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将脑袋凑过去小声道:“我怎么感觉这庄子怪怪的。”
他搓了搓手,有些害怕道:“不会这里也有那些鬼吧。”
容和尘捏了捏他的脸,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
他这句话,让江元化的脸皱成一团撇嘴道:“你没有否认,说明真的有咯...”
容和尘失笑,伸手将苦着脸的大宝贝搂紧怀里,摇头道:“化化,不是所有的鬼,都是一心只想杀人的。”
江元化抬头,眨着眼望他,“所以,这里的鬼是好鬼?确实,他还肯让我们住进来,确实鬼不错。”
容和尘但笑不语。
入夜,在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后容和尘敏锐地睁开眼。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穿着白色中衣的江元化浑浑噩噩的从床上爬起来,似乎想要下床去。
容和尘没有阻止他,而是替他穿好鞋袜,又用厚实的大氅将他裹了个严实,而后才放他出门。
江元化目光呆滞地顺着石子路一路出了院子,穿过在秋日里还花团锦簇的园林,最后一步一步地走向一个湖心亭。
湖心亭上赤色纱帘随风翻卷,隐约露出里面横躺在榻上的身影。
江元化在纱帘外停住,他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
一只白如纸般的手轻轻挑开纱帘伸了出来,随着一道魅惑的声音勾了勾。
“过来。”
江元化顿时不再疑惑,坚定地踏入了那湖心亭中。
“坐吧。”
葱白的手指一点,江元化便坐在了一个金钱勾勒的软凳上。
“呵。”风华绝代的美人勾唇浅笑,视线落在披在江元化身上的大氅上,调笑道:“你倒是命好,还有人生怕你着凉了。”
美人撑着脑袋,看着呆愣愣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元化,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比起你哥哥,你还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好在你哥哥尚有几个争气的儿子,不然你们南朝,只怕也撑不了几代。”
他轻轻翻了个身,趴在软塌上偏头看江元化,眉眼中带了几分哀伤,“你是纨绔子,我也是纨绔子。可是你比我命好,有个能干又疼你的哥哥。”
江元化没有说话,只是如同提线木偶般呆坐着。这让那美人有些无趣,他撇了撇嘴,懒洋洋道:“待在我亭子顶上的那位,可别踩烂了我的亭子。”
一阵风吹过纱帘,人影闪过。容和尘轻轻抱着闭上眼再次陷入沉睡的江元化坐下。
他伸手,将江元化有些敞开的大氅收拢紧后,抬眸道:“用鬼气凝聚出来的庄子,贫道只是踩着,又不曾施加灵力,如何能踩烂了去。”
容和尘看着面前似乎在发呆的“人”,皱眉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身为前朝皇室且身怀紫气的您,是如何成为红衣厉鬼的。”
“云王玉衡。”
【作者有话说】
化化:他让我们住进来,还给我们准备吃的,他是个好鬼!
玉衡:切,被娇惯的天真小孩儿(偷偷嫉妒)
今天看中了一个新封面,感觉可以写一个真绿茶穿书取代假绿茶暴打渣攻的故事,报复渣攻的最好方式就是嫁给他叔叔!!!(想写一个坐轮椅的攻。他腿没问题,只是单纯的喜欢做轮椅,因为妈妈小时候给他念的霸总文学里霸总都是做轮椅的。他虽然腿没问题,但是他觉得自己是霸总应该要坐轮椅,觉得这样很酷很优雅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3-10-09 20:49:52~2023-10-10 19: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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