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的眼睛被黑色眼罩给盖住,只能通过耳朵听声音去判断来人的大概位置。

  被丢在床上的人微微向着门口的方向抬起头,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被注射了其他的药剂,很快他的头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皮鞋踩到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方书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然后他听到那阵脚步声在床前停留。

  很快,一只手穿插过方书的头发轻轻抚摸着他的半侧脸颊,指腹在那黑色眼罩边缘下的皮肤处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位面的方书头发有点长,不至于到肩,但是仍旧是垂下来的半长发。

  指尖穿过发间触碰到头皮上,有一种令人发麻的异样感。

  不知道刚刚被注射进去的是什么药剂,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就是毫无知觉的瘫软,很快这种感觉就变成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很多人都有这方面的癖好,至少在这里是这样。

  血族这种生物对于人类而言既低微又高傲。

  这种矛盾复杂体的存在使得人类更喜欢看见血族被自己折磨到痛苦的模样。

  所以这里的工作人员给所有血族注射的药剂都是特殊研制的药剂,能够满足所有客人的需求。

  当然,这也满足了方书的需求。

  很快,方书的额角就疼出了细细密密的汗,黑色眼罩下的那张唇也变得煞白。

  随着眼罩被人拿开,方书有气无力的看着面前的人,痛苦道:“宋喻,我疼。”

  宋喻看着那张脸,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他早早拿下了面具,面具下的面孔一如既往的冷漠疏远。

  但那只是给别人看的。

  宋喻的指腹蹭过他的额角,指尖沾到汗水的湿润。

  “死在战场上,疼吗?”

  听来福说,方书是被一只箭穿过心脏而死的。

  不仅是因为那支箭穿过了他的心脏,失血过多。而且那支箭上还被抹了剧毒,带来的疼痛感难以言喻。

  痛吗?

  应该是不痛的。

  否则方书怎么会那么不长记性,这种痛苦是他都没有舍得让方书受过的。

  方书发着冷汗,低眉顺眼道:“疼。”

  这会儿大概是真疼,宋喻看见他的眼尾都染上了几分艳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滚落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不得不说,其实方书是真的很有演员的天赋的。

  在以前剧组借用他们现场实验室的时候,宋喻曾注意过方书。

  听多了剧组里的风声,宋喻大概知道那个剧组所谓的男主角是走后门进去的,听说和导演有几分关系。

  导演很好,要求严格。拍戏的剧情也很好。可惜人选的不好。

  宋喻和一些科研人员按照要求站在场景一边看着,看到最后,宋喻都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方书上场了。

  他的表演很干净利落,每个细节都处理的很到位。

  比如他饰演的角色忍不住要抽烟,但是科研室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方书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指尖单独揉捏了很多次,喉结也烦躁的上下滚动了一圈。

  眉眼间难以掩饰的烦躁和郁闷,最后拿起水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导演对此很满意,说了过。

  方书的神情便立刻放松下来,他出戏的速度比旁观的剧组人员还要快。

  宋喻很少看电视,但是他也不得不评价方书是一名很好很优秀的演员。

  也正因为是这样,宋喻发现他始终看不透方书的心。

  方书对他的靠近,对他的触碰,对他的笑,对他的爱,一如他的演戏手段一样干净利落,偏偏又勾的人心痒痒。

  宋喻大概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会儿方书喊疼,他是真的疼吗?还是又想欺骗宋喻从而达到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或者方书又在构想什么让他终生难忘的结局?

  纵然心里的情绪万千,但是宋喻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就那么看着方书疼的出汗,疼的发颤,甚至连那长长的睫毛都疼的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止不住的扇动。

  宋喻看着方书这个样子,又能忍耐多久呢?

  一开始他设计这个实验是希望方书来攻略他,从而反向攻略方书。

  那么现在,谁又是那个被攻略的目标呢?

  或许早就分不清了。

  他拉着方书陷入沼泽里,方书也没给他逃上去的机会。两个人互相纠缠,不死不休。

  宋喻用另一只手拿出了进门时工作人员给他准备的解药,垂着眸喂进了方书的嘴里。

  难挨的疼痛感过去,方书一张脸被冷汗打的湿淋淋的。

  他费力的想抬手抱抱宋喻,可惜没什么力气。

  于是他只能把脸偏了偏,主动把脸颊送进宋喻的掌心里。

  方书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却还带着笑:“怎么这么容易心软呢?”

  方书心里还颇有些遗憾,他还以为宋喻会怎么对待他呢?可惜宋喻还是放过他了。

  宋喻没有避开他讨好似的动作,而是静静让他贴了一会儿。

  紧接着,他脱下外面的西装外套披在方书身上,将他里面破烂肮脏的白色衣裳脱了个干净,然后用外套把人裹紧。

  就着这个姿势,方书被他打横抱起。

  方书太累了,他贴在宋喻的胸口处,神情虚弱。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一样。

  恍然中,他听到了宋喻的声音。

  “一来一往,我们扯平了。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方书再敢这么做,他不会让方书有离开他半步的机会。

  即便是把人杀掉,骨头抱在身边也好。

  听话就好。

  方书扬了扬唇角,没说什么,偏过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宋喻没有戴面具,没有丝毫的掩饰。

  拍卖会上很快就有人把他认出来了,那不正是宋家的执掌人吗?

  再一看宋喻怀里的人,不正是刚刚被一个亿高价拍卖出去的那只血族吗?

  纵然现在仍有人对那只血族颇感兴趣,也没人敢动手了。

  不会有不长眼的去招惹宋喻的宠物,除非他不要命了。

  从这一刻起,方书这只血族从外面到骨子里,被刻入了宋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