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抿了抿唇，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
恩格低声道:“跟我走。”
方书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要。”
从恩格嘴里发出一声低吼，伴随着恩格的情绪躁动，附近的丧尸都变得焦躁不安，就像失控一般。
方书看着恩格，心中涌上一丝了然。
因为这个世界的最终走向是恩格消灭了人类。
所以无论这个药剂对丧尸是否有用，恩格都不会死。因为这个世界的走向不会改变，除非他自己改变。
就像第二个位面的楚瑾一样。
心中的某些猜测得到答案，方书从腰间拿出许哲给他防身的枪。
他当着恩格的面，将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开枪，恩格就已经把他推倒在地，然后用锐利的牙齿咬开他的皮肤。
恩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方书变成丧尸，他就会乖乖听自己的话了，也会跟他走了。
丧尸的病毒顺着血液流通全身，方书没有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一些黑色的丧尸纹路爬上他的脖子和脸颊，明亮的双眸也变得灰蒙蒙。
方书失去力气，就像死了一般。
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动了动，像其他丧尸一样，动作僵硬扭曲。
方书彻底变成了丧尸。
他茫然的看着压在身上的恩格，发出一声低吼。
恩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方书很快就平静下来，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首领，他要做的就是臣服。
恩格对他发号施令，方书也变得温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走。
恩格心底莫名涌起一丝高兴的情绪，看吧，这个人类还是要听他的话。
现在还是白天，外面的太阳毒辣。
没了树木的遮挡，方书不肯再走一步。
方书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他是刚刚变成丧尸的人类，还无法适应阳光对丧尸所造成的痛苦。
本能让他抗拒了首领的命令，待在原地踌躇不前。
恩格脱下身上的人类外套，披在他的头顶，然后打横抱起他往前走。
只是走了几步，恩格也变得茫然。
要去哪里呢？
要回到阴暗的角落里吗？
鬼使神差般，恩格带着方书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基地。
不知道是基地的血腥味太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方书起初非常抗拒，甚至用进化成丧尸的爪子狠狠抓伤了恩格。
臣服的本能让他发出一声示弱的信号，他变得萎缩起来，准备等待首领给他的惩罚。
但是恩格没有惩罚他。
恩格将方书带到了他以前住的房间，将他放在床上。
这个房间四面封闭，也没有阳光。
方书发出一声类似于被撸舒服了的狗的咕噜咕噜声，全身都缩进被子里。
恩格像以前那样从身后抱着他，每个举动都在示意，方书已经变成他的了。
但是很快恩格就变得急躁起来。
他想像以前那样喂方书甜的，但是方书已经尝不出味道了，他对甜的非常抗拒。
他对恩格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强者的压迫感始终让方书无法安稳平静的待在他的身边。
恩格被人类养出了晚上睡觉的习惯，但是方书没有。
方书开始像其他丧尸一样，一到晚上就变得焦躁不安，想要出去觅食。
还是不听话。
恩格发出一声怒吼，将房间里的东西都打碎破坏掉。
丧尸无法准确理解自己的情绪，恩格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进化出人类的思维让他变得不再像一个纯粹的丧尸，他学会了人类的情绪，人类的习惯，变得更像一个人类，又或者说是非人类非丧尸的怪物。
恩格的发怒令方书更加不安，他想出去，但是恩格死死压住他不让他出去。
方书发出害怕的呼喊，但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就在恩格低下头的那一刻，方书本能的闭上眼睛。
首领应该是要吃掉他了。
但是没有。
恩格只是低下头，轻轻的亲了一下方书的脸颊，低声道:“我不高兴了，方书。”
丧尸没有体会别人情绪的能力，但是可能由于方书是被恩格亲自转变成丧尸的，所以他隐隐能感觉到恩格的不安和急躁。
丧尸的学习能力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方书学着恩格的模样，也凑上前亲了亲恩格的脸颊。
本能告诉他，这样做首领就不会吃掉他了。
恩格微微一愣，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然隐隐透露出一丝微笑。
但是因为肌肉的僵硬变得扭曲。
恩格向方书发号施令，不许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恩格会亲自找来食物，然后看着方书吃下。
方书待在房间里，不用面见阳光，也不用和其他丧尸争夺食物。
每种生物都是有兽性的，压制兽性的办法就是驯服。
方书已经被恩格驯服了。
他会乖乖待在房间里，每天等待恩格回来。无论恩格喂他新鲜的肉食还是没有味道的糖果，他都会吃下去。
如果恩格离开了很久，方书就会变得焦躁不安。他想踏出房间去寻找恩格，却又忌惮恩格的命令不敢出这个房间。
每次看到这里，故意站在外面一天的恩格就会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
从身体到心理，方书已经彻底成为他一个人的了。
方书也学会如何去讨好恩格，会主动亲他，也会主动靠近恩格。
他已经被恩格彻底驯服了。
方书的理智一直被丧尸的病毒压制着，等到清醒的那一刻，世界已经被丧尸统治了。
恩格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王，他带领着方书，站在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人类基地上，目无一切。
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结束了。
方书也要离开了。
恩格发现方书的不对劲的时候，是他向方书伸出一只手的时候。
以往的方书都会主动的牵起他的手，然后主动靠近他。
但是现在的方书没有。
恩格看向方书，发现他脸上的丧尸纹路居然全部不见了。
方书居然又变成了人类。
恩格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没有宠物肆自挣脱束缚的愤怒，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恩格主动走到他的面前，这位世界的王低下头，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亲吻方书的脸颊，眸中占有欲满满:“你醒了。”
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方书伸出一只手，只是把恩格的脸推开了一点，却没完全推开。
方书蹙眉道:“我不喜欢，你把我像只狗一样驯服。”
恩格对于方书能够流畅说话也没有表示太大惊讶，他太久缺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了。
恩格把脸埋在方书的手心里，贪婪的嗅着他的气味:“你不喜欢，那你就驯服我吧。”
方书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系统久违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绪值到达目标线，宿主选择留下还是撤离。”
方书当着恩格的面，吐出两个字:“撤离。”
所有的一切变成虚无缥缈的数据，包括恩格搂在怀里的那个人，也开始渐渐消失。
消失之前，方书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我会驯服你。
恩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生动的表情，他的身体也随着这一切数据消失在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