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冰水下去，方书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冻的发颤。嘴唇紧紧抿着，因为强忍着眼泪眼尾通红一片。
寂静的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率先开口嘲笑：“哈哈哈，舟哥，这就是你家新来的那个管家的儿子啊？真蠢呐！”
方书抬着头看过去，在接触到叶孟舟的目光时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就更酸了。
方书那么无助，甚至都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没有听见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这个所谓的哥哥给他的。
方书低头找了个空位置把书包放下，接着就往外面走，想去洗手间处理一下自己狼狈的模样。
一路上方书都能看见各种打扮的非富即贵的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方书不想转学，但是从来不会有人问他想不想。
方书快步走到最后一个卫生隔间，脱下外衣。已经湿的可以拧出水来了。
方书咬着牙，用衣袖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勉强把外衣拧干，然后拿在手里。
好在里面的单薄卫衣没有湿多少，还能穿。
等到方书打算出去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
门打不开了。
在方书看不见的地方，一柄拖把卡住了门锁。
方书急躁的拍门：“你好？有人吗？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给他开门。
整整一天，来厕所的人人来人往。但是无论方书怎么拍打也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给他开门。更有过分的人甚至还往里面泼水。
原本还勉强能穿的衣服也变得湿漉漉了。
方书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到全身发麻发冷，腿脚麻木。
然后终于有人给他开门了。
是叶孟舟。
叶孟舟本来是来看好戏的，他原本已经预想到这个家伙会用怎样害怕的眼神看他，会不会吓得大哭，然后对他下跪求饶。
但是这些都没有。
他看到方书全身湿漉漉的，双眼通红，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看向他的目光不是害怕和惊恐，甚至是委屈和感激。
叶孟舟不懂。
虽然他没有动手，但是只要是个人都能明白方书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在叶孟舟的默许下进行的。
而这个蠢得可怜的小狗不仅不害怕他，甚至用一种看救世主的目光看着他。
大概是真的委屈极了，方书走到叶孟舟面前，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着试探的看着叶孟舟，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扯住叶孟舟的衣角，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轻软，甚至还带着可怜的哭腔。
叶孟舟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保持着看戏的态度默许了方书的动作。
他在等方书哭着求饶，但是方书却把他的默许当成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只知道叶孟舟没有躲开他。一天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
方书把脸埋进叶孟舟的胸前，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他哭的那样可怜，后背都在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住叶孟舟的衣服，连叶孟舟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凉的衣物和体温。
这个人好像还真把他当成好人了。多有意思啊。
叶孟舟伸出一只手，甚至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或许看着这个人被最信赖的人给亲手摧毁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叶孟舟眸底的趣味越来越浓，安抚方书的手的动作却越来越轻。
只是在叶孟舟看不到的地方，正哭的可怜的方书却缓缓勾起了嘴角。
好半天之后，叶孟舟捏起那张脸。
这张漂亮的小脸已经哭的通红，薄薄的眼皮甚至都有些发肿。方书哭的一抽一抽的，还是没有松开抓住叶孟舟衣角的手。
叶孟舟用指腹按了按他的眼尾，问：“哭什么？”
方书什么也说不出来，回答也是一抽一抽的，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的喊哥哥。
叶孟舟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而已，但是这就足够了。
单纯的方书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给他开门的是叶孟舟，给他拥抱的也是叶孟舟。
他的态度也正是叶孟舟想要看到的。毕竟他要成为方书最信赖的人不是吗。
叶孟舟盯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和臂弯里被拧的皱巴巴的外套，蹙了蹙眉:“衣服脱了。”
方书看懂了，也没问。只是听话的把上衣脱了。
方书的皮肤很白，身段很清瘦。大概是冻久了连两边的肩膀上都带着惹人怜爱的红，一截雪白腰仿佛两只手就能握住。
叶孟舟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拉上拉链。
这个瘦瘦小小的人就这么被包裹在宽大温暖的外衣下。
叶孟舟看见他手里的两件衣服，皱眉：“扔掉。”
方书想说那些衣服还能穿，但是看见叶孟舟的神情，他还是听话的丢掉了。
受了委屈的小人儿得到了一点关爱就显得百依百顺。
叶孟舟一边看着方书笨手笨脚把长了一截的衣袖挽上去，一边道：“回去。”
方书的目光没有看见叶孟舟的口型，后知后觉才发现叶孟舟是在和他说话。
方书咬了一下唇，吞吞吐吐交代道：“哥哥，其实我听不见……”
这是叶孟舟没想到的，也算是意外之喜。一个简单的拥抱就换来了方书的真情实意。
叶孟舟挑了一下眉，抬手摸了摸方书软软的耳垂，似乎不太惊讶：“听不见？怎么知道我说话的？”
看见方书紧紧盯着自己的嘴唇，叶孟舟心里也猜到了。
交代完，方书还天真的告诉他：“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叶孟舟看着他，扬了扬唇角，眸色暗沉：“当然可以。”
真蠢呐。
等到回去的时候方书还一脸雀跃，似乎一天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整个人也更粘叶孟舟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叶孟舟的余光还能看见方书在不断偷偷看他，脸上笑意真诚，仿佛真的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方书脖子上的掐痕还没消，昨天蹲了一夜没睡的脸色依旧不好，头发也湿漉漉的。
偏偏这个人就是这么蠢，只是一个拥抱就能抵消叶孟舟对他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情。
但是不就是蠢一点才好吗，这样到最后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才最有意思了。
叶孟舟懒懒的靠在汽车后座上，神情难得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