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定, 关景寻借放笔的姿势,侧身偷偷看了温宜一眼。
毕竟温宜的字实在不凡,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出彩一些, 关景寻可谓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一颗心恨不能提到嗓子眼。
还好,尽管只是匆匆一瞥,看温宜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表现得应该不差。
关景寻一颗心落了地, 大大方方的转向温宜,邀功一般问道:“夫人, 不知为夫的字可否入得眼?”
温宜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看到关景寻志在必得的表情, 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父亲一定会喜欢。”说着, 激动的扑到字前,“我要好好的保存起来, 带回潮安给父亲看看!”
“你既带了我, 又何必累赘多带一幅字?”关景寻打趣道。
“人要带,字也要带。”温宜如遇珍宝一般宝贵的守在字前, 双眼放光,满面欢喜。
“宜儿, 倒是也看看写字的为夫啊。”见温宜只顾着看字,甚至都顾不上看自己,关景寻突然有些吃味。
温宜这才转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这不是看了吗?”
这怎么够。关景寻一把捞过人, 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我要你只看着我。”
温宜正想提醒他, 玲儿还在呢, 一回头, 却见玲儿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门边。
“玲儿,不许走!”温宜果断叫住人。
玲儿却假装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跑出几步后大概想起了什么,又蹬蹬跑了回来。
“玲儿……”温宜以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
谁知玲儿回来只是为了关门。
温宜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愤愤跺了跺脚:“你、你!”
“宜儿,就那么不想和为夫共度二人时光吗?”关景寻揽着人,语气竟然有几分委屈。
温宜摇了摇头:“因为和玲儿说好了,下午要陪她练字的。”
“所以是为夫的不是喽?”
温宜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盈如白玉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难道不是吗?
关景寻被她气笑了:“是是是。是为夫的错,所以为夫现在要认错了,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
温宜没想到他会承认的如此干脆。
关景寻在她面前仿佛没有底线,像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广阔而无垠的包容她的一切。
可温宜也比谁都要清楚,即使再平静的河流,发起怒来也能吞天蔽日。
关景寻也会这样吗?温宜十分怀疑。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眼前已经变换了光景。不知何时被人被抱到了床上,身旁,关景寻正侧撑着胳膊躺在一旁,脸上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温宜突然就怂了,心虚的抓住身下的床单:“景寻哥哥,现在是白天。”体贴又警告般提醒。
“可是,为夫要认错呀。”关景寻仍旧是笑着的,可是温宜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白皙的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既如清晨的朝霞,又如初春的桃花,明明醉人之极,偏偏欲语还休。
关景寻真的看醉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动情的摸上那桃花一般的面颊。
“宜儿,你为何要如此诱我?”方才还口口声声要认错的人,瞬间转换了立场,责怪般问道。
温宜一怔,旋即脸上着火一般烧起来,那层薄红瞬间燃成熟透的嫣红,看得关景寻身体发热,喉咙发痒。
他情不自禁的亲吻上去,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的落在温宜发红发烫的脸颊上,如同触碰什么至宝,轻柔而缓慢。
温宜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发烫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的喘息声却越发粗重。
熟悉的带有温度的大手落下时,温宜彻底软成一汪春水,依恋的纠缠上来人的脖子,忘情的回应起对方的亲吻。
关景寻终于如愿好好“惩罚”了爱妻一番,两人一直胡闹到傍晚,连门外的玲儿都等不及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晚饭后,关景寻还想继续同爱妻温存,玲儿却抢在他之前凑到温宜身边小声说了什么。
关景寻的脸顿时就黑了。
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针尖一样盯在玲儿身上。玲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是显然她要和温宜商量的事情更加重要,便没有理会。
温宜认真的听着,待玲儿说完,才道:“怎么能让你自己出门呢?我和你一起吧。”
“不行,您若是要来,老爷一定会跟着。”说着,嗔怪的看了关景寻一眼。
关景寻莫名,明明是你抢了我老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温宜别过头去低低笑了一声:“我劝劝他,只是一晚上,他不会跟来的。”
关景寻听见她的话,大概明白了什么,忙道:“你们要出门?为什么我不能跟着?”
温宜看向玲儿,似乎在询问玲儿的意见。玲儿脸上一热,哀求一般握住温宜的手:“夫人……”
温宜便点点头:“我明白了,玲儿。”
起身对关景寻道:“前天我在城隍庙许了愿,今晚城隍庙有庙会,我想去还愿。”
“还愿而已,我为什么不能一同去?”关景寻愈发不解。
温宜便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眼睛眨了几眨。
关景寻虽然仍一头雾水,却也清楚哪怕自己勉强跟了去,温宜定然也不会高兴。
心中一阵酸涩,又想,不能大摇大摆跟去,可以在她们走后偷偷跟着啊。这样做好决定,关景寻点点头,装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我明白了,夫人你便和玲儿一同前去吧。只是这里距离城南并不算近,要不要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不等温宜作答,玲儿急急忙忙道。
关景寻忍住黑脸的冲动,勉强笑道:“那好吧,路上小心。”
“老爷不必担心,庙会这天四处都热闹得很,不会有事的。”玲儿到底是本地人,知道的要多一些。
关景寻便不再啰嗦,送两人下了楼。
眼睁睁瞅着二人出了门,关景寻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做贼一般跟了上去。
他功夫好,跟踪两个没有武艺的小女子真真小菜一碟。
温宜没有想过关景寻还能偷偷跟上来,和玲儿手挽着手,如同要好的小姐妹一般亲亲热热的走在大街上。
关景寻看着眼睛发酸,宜儿何时同他这般亲近过?
好吧在床上确实是他们更亲近,但是不代表下了床就可以由着外人为所欲为。
玲儿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温宜忙问:“冷吗?”
玲儿摇摇头,附在温宜耳边小声道:“可能是哥哥想我了。”
温宜无奈的笑笑,爱怜的摸了摸玲儿的头顶:“这件事为何一定要瞒着老爷呢?”
“我怕老爷知道了,以为我只想着外面的野男人,都顾不上照顾夫人了。”玲儿心虚道。
“可是你明明做的很好。”温宜说着,将人搂在自己怀里。
身后十几步的地方,关景寻气愤的磨起了牙齿。
玲儿这小丫头,是当真留不得了。
两人走得再慢,城隍庙终究还是到了,玲儿告别温宜,独自进了庙里。
温宜在附近找了一处唱戏的茶馆,寻了一个位子正要坐下,戏台上传来袅袅娜娜的歌声:“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温宜身形一顿,没急着坐下,反而站着听了起来。
茶馆小二见来了客人,忙来招呼。温宜被小二惊醒,环视一周,见人人都坐着,或听曲儿或聊天,唯独自己杵在人群里,分外扎眼。
温宜只能坐下,要了一杯茶,一碟瓜子儿,却不碰茶杯,也没动那吃的,只是如痴如醉的看着戏台上的花旦,眼神随着戏中人的喜怒哀乐起起伏伏。
关景寻跟着她进了茶馆,在小二出声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二机灵,并未声张,只是端了一壶热茶过来。
关景寻找了个温宜身后的位子,中间隔了三五个人,算不得近,却也不至于让人离了自己的眼。
见温宜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关景寻暗暗笑了一声。
原来宜儿喜欢这个,待回了京城那可得热热闹闹唱上三天三夜。
温宜没能听完整场戏,眨眼便到了和玲儿约定的时间,起身时发觉门外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有些熟悉,太像她家夫君了。可夫君说好不会跟过来的,所以温宜就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太杂,自己看花了眼。
走到城隍庙门口,刚好碰着往外走的玲儿,温宜见她双眼通红,便问发生了什么。
“夫人……”不问还好,这一问,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又席卷而来。
玲儿扑进她怀里,痛哭道:“展弈哥哥要走了!”
“你没有给他吗?”温宜问,“你不是说只要他拿了钱就不会走了吗?”
“展弈哥哥没有收,他说他要去京城……”
“京城?去多久?”
“再也不回来了!”玲儿说着,哭得越发肝肠寸断。
温宜连连安抚,可她毕竟只是旁观的,无论说再多作用始终有限。
倒是角落里偷看的人,几欲咬碎牙齿。
明天!不能再等了!明天必须让玲儿这小丫头滚蛋!
城隍庙门前人来人往,温宜见逐渐有人注意到她们,忙扶着玲儿走到一旁。
“玲儿,他几时出发?”
“明天下午的船。”
“那就还有机会,明日再谈吧。今天太晚了,再不回去景寻哥哥该担心了。”
玲儿闻言,终于止住哭,边擦眼泪边道:“夫人,我真的好羡慕你和老爷啊。”
温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们并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只是稍稍幸运一些罢了。
关景寻要比他们稍微早一点儿回了客栈,看到温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上前询问温宜玩儿得怎么样。
“看了一出戏。”温宜隐去玲儿的事,如实道。
“什么戏,好看吗?”
温宜淡淡一笑:“很好看。”